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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静静的听着,没有半句言语。
“爷,你喜欢吗?”她抬头。
四目相对,他勾唇笑得微凉,径直将她打横抱起,“我们去无影小筑。”
墙上的蔷薇还开在雪地里,一如当年的美丽不改。虽然是假的,可也是极好的。开在雪地里的蔷薇,淡雅,清幽,素洁,高贵。
如她一般,笑得宛若暖阳。
他看着她笑,也跟着笑。
好好的给她做了一顿饭,而后带着她,走过所有他们记忆深刻的地方。像是回味,又像是祭奠。过去的,永远都只能过去,再也回不去。
踩着雪,带着心爱的人,哪怕只是一步一步的走着,也是最美好的事情。
“其实我不喜欢你当皇帝。”上官靖羽顿住脚步。
萧东离扭头,“我也不喜欢。”
“可天下总该有个主。”上官靖羽深吸一口气,“有你在,大朔才有希望。”
“是吗?”他眸色深沉,指尖拂过她脸上的散发,“阿靖,还记得我教过你的为君之道吗?皇家最忌讳外戚专权,帝王之道就是要平衡各个势力,是制衡,也是钳制。游刃有余,为我所用,明白吗?”
上官靖羽点了头,“有你在,不就好了?”
“你是要做皇后的人,自然要懂一些。”萧东离握紧她的手。
她瞧着他,自从受了萧盛的退位诏书之后,面色就不太好,逐渐的晦暗下去,似乎有什么隐疾。可她夜里也偷偷的给他探过脉,脉象平稳,并不似有什么隐疾在身。她心想着,许是忧心过度的缘故吧!
“对了,芙蕖他们现在可好?”她转移了话题。
萧东离点了头,“已经安排在国寺,不久就能回来。”
“国寺?”她想了想,“不如咱们也去国寺走走吧!”
闻言,萧东离眸色微沉,但还是点了头。但凡她所希望的,他都不会拒绝。
去国寺的路上,他只是抱着她,一言不发,等着下了车,上官靖羽去找芙蕖,萧东离便去了一衍大师的禅房。
檀香幽幽,令心浮气躁的人,也跟着平心静气。
“你来了。”一衍大师正在打坐,缓缓睁开了眼睛,只是手中的佛串子始终没有停下来。他合上经书,慈眉善目的笑看萧东离盘膝坐在自己跟前,“时也命也,何必当真,何必放不下?早知今日,可有悔不当初?”
“无悔。”萧东离深吸一口气,眸色平静,“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
“她忘了不该忘的,一旦想起来,便是结束。”一衍大师摇头,“你何必执念太深,做了那么多,也够了。”
萧东离微微抬头,“大师可还记得当年与我说的话?”
一衍大师点了头,“房梁始终是梁,若移了位置,就没了最初的价值。人也好,物也罢,都有自己的位置。莫妄为,莫失了初衷。人,就该记住自己的位置。天命注定,宿命难解。”他轻叹一声,“天意难违。”
“是啊,天意。知道太多,心也累,顾虑也多。可若什么都不知道,拿什么来保护她。我一直拖,一直拖,只想让时间过得慢一些,让那一天迟一些再迟一些。我努力地想陪着她长久一点,天不允,何如?”萧东离垂下眉睫,“不过也没关系,我还是会等。一直等下去,百年也好,千年也罢,我都会等。”
“亏我一身自负,掌控天下,却爱而不能。如今,纵然我愿意倾尽天下,也是无力回天。”他望着一衍大师,“这场赌局,我赢了。赢了天下,赢了她,唯独输了自己。可我不后悔,因为我爱她,她也爱着我。”
一衍大师转动佛串子,“阿弥陀佛。”
萧东离起身往外走,脚步沉重,唇边却带着笑。
“施主请留步。”一衍大师起身,将手中的佛珠递了出去,“执念不灭,一念难消。愿我佛慈悲,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萧东离接过,“多谢大师。”
“不必谢我,谢你的故人吧!”一衍大师慈祥的笑着,“凡事有因才有果,是福报还是恶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俗世心难定,缘因六根性。本来无一物,自然无尘埃。阿弥陀佛!”
低眉望着手中的佛珠,萧东离缓步禅房。
上官靖羽与芙蕖叙了旧,便过来寻找,却没能找到萧东离。见着一衍大师正站在门口,便上前行了礼,“大师可见到皇上了吗?”
“皇上不是在这吗?”一衍大师笑着去看上官靖羽。
她稍稍蹙眉,“大师真会开玩笑,这江山姓萧,不是姓上官。”
“很快就是了。”一衍大师继续道,“不过,也是暂时的。到底,还是姓萧。只是此萧非彼萧,两两为消。”
上官靖羽纵然聪慧,此刻也是听得云里雾里,“不知大师此话何解?”
“阿弥陀佛,出家人本不该沾染尘世,可我佛慈悲,怎能不渡世人?虚妄之劫,生死之念,都因爱与恨。”一衍大师淡淡的开口。
“可是大师,我佛慈悲,若佛祖心中无爱世人,如何能慈悲?”上官靖羽反问。
一衍大师赞许的点了头,“施主慧根深重,本与老衲有师徒之缘。只可惜——”他顿了顿,“生而不易,死而易。生而不死,闯死劫。俗世百年,难得有情人。俗世莫恋,红尘随意自有方。阿弥陀佛!”
语罢,一衍大师走回房间,盘膝蒲团之上。
上官靖羽蹙眉,“大师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
一衍大师没有回答,只是和善的看了她一眼,而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那我就不打扰大师了。”上官靖羽见着一衍大师并没有想要说明白的意思,转身就想往外走,但——好似有些不太对劲。
转身,她诧异的望着双眸紧闭,唇角带笑的一衍大师。白眉微垂,手掌却滑落在侧,似乎不像是打坐,而是睡着了。
心,扑通扑通的跳着。
上官靖羽壮着胆子上前,伸手去探一衍大师的鼻息。
蓦地,她愕然瞪大眼睛。
第434章 最后三天2()
上官靖羽几乎没有想过,方才还跟自己打哑谜说着佛偈,转瞬间却已经圆寂。她定定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良久她突然回过神跑出门。
临到门口,她又回头去看圆寂的一衍大师,心里砰砰的乱跳。
小沙弥来到禅房外,上官靖羽容色微恙,却极力保持平静,“一衍大师——圆寂了。”
这话刚出口,小沙弥顿时惊得撒腿就跑。
上官靖羽想着,不多时,全寺都该知道,一衍大师圆寂的事情。生命好脆弱,一衍大师死得太平静,也太突然。
像失了魂魄,上官靖羽只觉得心里不安。
一衍大师的话,始终在心里萦绕不去。
功德池前,她静静的伫立。方丈带着人从身旁走过,小沙弥还在惊慌失措,却得方丈训导,“生死自有天命,那么慌张做什么?一衍大师早已算到今日之事,如今也不过遂了他的愿。出家人,无畏无惧,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不过皮相罢了!”
上官靖羽垂下眼帘,失魂落魄的坐在了功德池边。
一双靴,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下一刻,她忽然起身扑进了他的怀里,“爷,你去哪儿了?我在找你。”
“我也在找你。”萧东离抱着她,“一衍大师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我亲眼看着他圆寂的。我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这样?”上官靖羽哽咽着,“刚刚还说着话,什么都是好好的。一下子,就没了。”
萧东离深吸一口气,“他是得道高僧,自然有他的命数。泄露天机太多,是该往生了。人间俗事太多,羁绊了太久,如今也算是超脱。”
上官靖羽抬头看他,“何以你们的话,我都听不明白。”
“不明白就不必想。”他抚着她的脸,“该明白的时候,自然会明白。”
芙蕖抱着念归从后头走来,“小姐。”
上官靖羽噙着泪,“我没事。”
看着功德池,看着国寺里的一切,芙蕖的心里不好受,“这里是个好地方,是个能让人重生的地方。”
当年她跟傅少鸿的打打闹闹,不就是从这儿开始的吗?
他拿玉佩给她,她一怒之下丢下了水。
那是他的传家玉佩,如今就戴在念归的脖子上。
很多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彼时的芙蕖,便是死也不会想到,跟傅少鸿会有今天。正如一衍大师说的,放下就会得到幸福。她明白得太晚,放得太晚,以至于最后因为自己的执念,而与傅少鸿阴阳相隔。
上官靖羽扭头望着萧东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握紧了彼此的手。
说好了,这辈子都别放开。
傅声上前,“皇上可否移步,微臣有要事相商。”
萧东离颔首,有芙蕖陪着上官靖羽,他也放心。
及至僻静处,傅声才道,“皇上,年世重领兵回朝,这——该如何处置?虽说年世重曾经是太上皇的重臣,但在退位这件事上,多少双眼睛都是看着的,他确实也出了不少力。何况年世重在蒿城与北昭作战,百姓都看在眼里。若是处置不当,怕是——不好收拾。”
萧东离颔首,“年世重狡猾,早就做了两手准备,一则攀附太上皇,二则也在我身上下注。但是此人不除,只怕朝堂难安。”
傅声点头,“这道理微臣明白,上官丞相也明白。但——现如今朝堂波动,若是斩杀重臣,怕百官心生有恙,天下人心惶惶。”
“这你就放心吧!”萧东离冷了眸,“我既然能让太上皇一手提拔他,也能让他粉身碎骨。年世重手握重兵,若想朝堂稳定,势必留不得。”
“年世重老谋深算,怕是不易。”傅声还是担忧。
萧东离淡然勾唇,笑得淡若风清,“那是因为,我一直顺着他。可是他别忘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以前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