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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再度端起来，喝下一口，脸色复杂。
“啪”的一声，陶瓷茶杯被他摔在桌上，“这什么茶？剩的？”
陈伯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不惊不惧。
“哦，这茶喝光了，就剩这一泡了，先生凑合喝吧。”
凑合喝？！
季绍霆唇角抽了抽，抬眼睨了他一眼。
这凌厉的眼神也没让陈伯打怵。
陈伯仍是那个不卑不亢的姿势站着，片刻，轻描淡写地开口，“我觉得，喝什么茶这事儿在这个家里不算什么要紧事，所以没太上心。”
季绍霆听着他明显的话里有话，不耐道，“有话就直说。”
陈伯笑笑，仍是轻描淡写的口吻，“我心里想着吧，在这个家里，最要紧的是太太。因为太太年纪小，又可怜见儿的，我更上心她的事情，太太那儿要是缺什么少什么，我一准立刻给她补上。”
眼见着先生眉头紧锁，陈伯继续道，“太太这么天真无邪的一个小姑娘，只可惜命不好，没嫁对人。”
端坐于桌前的男人，俊脸又沉下去几分。
陈伯却一点也不怵似的继续说，“先生先是强娶了人家小姑娘，又不肯好好待她，呵……再是乖巧听话的孩子，早晚也要跑掉的。”
季绍霆脸色阴沉到极致。
这老男人是在暗讽——顾翩翩拖着行李抱着熊想要跑回娘家是他的错？！
“老陈，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想回家吃自己？很好，明天起你就不用出现了。”
陈伯面无表情，毫无拿人工资的自觉，“噢，好的，正好我老家有人办喜事，我得回去待两周。”
季绍霆：“……”（╯‵□′）╯︵┻━┻
……
顾翩翩被关在了房间里，虽然最终没锁门，可季绍霆字字句句说得非常清楚。
不准她踏出房门一步。
他这么说了，季宅上下哪有一个人敢忤逆他。
姜姨给她送晚餐上来时，小女孩没有在哭。
她正呆呆地缩在床角，开着电视不怎么走心地看着。
姜姨扶她下床，温声哄劝，“太太尽量多吃点，本来就瘦的小可怜的样儿，这几日越发轻减了。”
翩翩在桌前乖乖坐下，拿起汤匙默默喝汤。
有晚餐吃……
她其实挺满足的。
下午她和季绍霆吵得那么激烈，季绍霆甚至都要关她禁闭了，没想到姜姨还敢给她送饭上来。
翩翩吃东西很慢，姜姨就坐在她对面，一直小心地陪着。
她观察着太太的眼睛，只觉得她下午应该受了不小的惊吓。
姜姨一边布菜，一边开口与她闲聊。
可翩翩实在没心情说话的样子，姜姨看着心疼极了。
“太
太，你别怕啊，先生就是脾气不好，老爱凶你，其实他多半是吓唬你的，你别真怕他。”
翩翩的大眼睛眨了两下。
姜姨继续道，“真的，太太别被吓着了，先生啊……就是一只纸老虎，吃软不吃硬的。等你心情好些了，哄哄他，哄他几句就没事了。”
哄他……
又是让她去哄他。
可是她自己呢，又有谁来哄？
姜姨见她眼眶红了，意识到自己失言，忙道，“唉，是我不好，我浑说的，太太别放在心上。你不想哄他也成，别理他，就晾着他，男人就是得晾着，越捧他越蹬鼻子上脸。”
姜姨这一前一后反差巨大的说法把翩翩逗笑了。
虽然是含着泪笑的。
姜姨心里也矛盾的很。
一方面发愁打怵这对小夫妻老是闹，而且完全不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的那种，一闹就是好多天。总是先爆发热战，再好长时间的冷战。
另一方面可怜翩翩，觉得这么乖巧有礼貌的富家千金真心少见，她与季沛清那样的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小仙女，可是先生脾气不好，老是教训她气她惹得她伤心难过。她年纪这样小，却已经掉了一个孩子……唉……
再甚至，姜姨其实也心疼季绍霆。
她服侍先生的时间虽然没有陈伯那么长，但也不算短了。季绍霆的脾气她是了解的，他明明会表达，可就是乐意憋着不说，急死旁人。喜欢了不肯说，不喜欢就欺负人家。而且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夫人，也不算个脾气温顺能哄着他欢心的。
季绍霆从前无论怎么心情不好脾气暴躁，他那些女伴都是各种小心各种顺从各种温柔地捧着他哄着他。他这样的二世祖出身……估摸着从交女朋友起，就没受过女人的气，也是在顾翩翩这儿才算是栽了。
有时候太太闹腾起来也有点过分，气得先生成宿成宿的胃疼。
姜姨本能地心疼同为女人的翩翩，可与季绍霆相处久了，感情很深，看着他不悦，心里也惦记着。
她见翩翩胃口不算太差，而且也勉强的笑了，便忍不住道，“太太，我说句直话，你若是不喜欢听，就权当没听见。其实先生……待你不算差的，他心里紧张你疼你，只是不说罢了。你前几日小产……先生可心疼你了，我日日给你准备的那么些专补气血的饭菜，连菜谱都是他亲自过目的，你别看他白天不在家，你早餐有没有起来吃，午餐吃了多少，先生都亲自打电话问的。这年头，这么细心体贴的男人……也挺少的。”
姜姨这字字句句一滴不漏地落入翩翩耳中。
她心里是吃惊的。
她一直只觉得季绍霆掌控欲很强，常常她一逆着他的意思，就要被他教训一顿。她虽然知道季绍霆关心她的身体，可也想象不到他那样日理万机的人，竟然还能抽出时间切实了解她吃东西的细节。
她想安慰自己其实季绍霆不算非常非常渣的丈夫，可心里很多结依然解不开……
……
季绍霆彻夜未眠。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严重地失眠了。
严重到喝了一点洋酒吃了安定也毫无困意。
躺在主卧巨大的床上。
盯着天花板。
满脑子都是那个小女人哭得悲怆淋漓怕他怕得恨不得被他吓死的模样。
那小脸蛋……还有那双会骗人的大眼睛，真是又招人怜，又招人恨。
……
男人从凌晨三四点就一直睁着眼睛熬到了天亮。
他起身洗漱更衣后走出主卧潜入顾翩翩的客房。
小女孩盖着柔软暖和的被子，睡得很熟，甚至发出一点点均匀的呼吸声。
她睡得很安稳，嫩乎乎的小脸睡得红扑扑的。
男人气得怄血，他失眠整夜，这小女人竟然睡眠质量好成这样！
真恨不得给她小嫩脸上来个狠狠的巴掌把她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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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132】先生如何哄老婆喝牛奶？加糖加蜜（）
当然，这种“施暴’的冲动永远只会停留在想想而已。
男人俯下。身去亲她的脸，小女孩仍在睡梦之中，无意识地嘤。咛一声，完全不知自己的处境。
男人眼底冒火，若不是她现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真该摁住她狠狠收拾她一顿。
叫她作，叫她闹，叫她这么爱哭，欠收拾！
…鲎…
翩翩也没有睡到很晚，八点就自然醒了，刚伸了个懒腰，脑袋懵懵地坐起身来，房门就被人突然推开——
翩翩见到他明显瑟缩了一下。
季绍霆手上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对于她的惊慌失措视若无睹，迈开长腿大步朝着床边走来。
长臂一伸，牛奶杯子已经喂到了她唇边。
翩翩本能地侧开小脸躲避。
“顾翩翩，给我喝了。”
翩翩昨天的余惊未消，心里是非常害怕他的，可早晨刚刚醒来本来就很没有胃口了，怎么还能勉强喝牛奶这么恶心的东西。
她从小到大最怕喝牛奶了，虽然这可能是直接导致她没有长得很高的原因。
她没有反应，男人的声音含着薄怒，“聋了？”
翩翩皱着小鼻子，小声嘟囔，“我，我还没洗漱呢……”
“喝完再去洗。”
他的态度完全是不容置喙的。
小女孩不想一大早就惹怒他，更不想自己一大清早就要被他教训一顿。
硬着头皮伸出小手接下牛奶杯子，几乎是闭着气喝了几小口，然后就把玻璃杯子放在一边。
季绍霆拉下脸瞪着她。
“你糊弄我呢？”就喝了这么两口敷衍他？
这女人的胆子真是一点没有变小！
他不明白为什么喝牛奶对她来说那么痛苦，他只在意牛奶的营养价值，想着早晚叫她改了早晨喝咖啡的臭毛病。
翩翩真是一大清早就要被他逼哭了，他大手捏着杯子直接喂到她唇边，给她缓缓灌了下去。
翩翩喝了几大口后反胃得厉害，推开他的手一连干呕了两下，然后就掀开被子跑进盥洗室吐了。
季先生整个人都不好了。
……
本来是赶在上班前伺候她喂她喝牛奶的，可竟然把她弄吐了。
姜姨送了丰盛的早餐上来，见到季绍霆坐在沙发上，脸上不太好，也不出声。
就默默地把碗筷摆好，小声的自言自语般道，“太太一直喜欢吃我做的鸡蛋卷饼，杂蔬瘦肉粥也喜欢吃，鲜虾蒸水蛋有营养，不过太太吃多了会反胃，稍微吃一些就好，还有蒸饺和糖醋荷包蛋，也是太太一直偏爱的……”
姜姨不动声色地念叨了一堆，然后就带上门消失了。
……
翩翩洗漱出来，见到季绍霆竟然还没出门，竟然还一动不动的坐在这里，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她怎么这么惨啊，这日子还怎么过，一大清早就要被虐待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