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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好的反应,便是旁人想要劝慰开解,也找不到机会,更找不到合适的言辞。
这样的礼貌周全,这样的明白人情世故,既不象本该唯我独尊的魔教之主,也不象那个懒洋洋,万事能躲就躲,怠懒到不近情理的家伙。
他现在待人极之温和有礼,总能体谅别人的难处。一发现大家的焦躁,即使自己体力仍不甚济,却还是坚持对大家解释。
“我认为,狄九一直按兵不动,不是在筹划更大的阴谋更狠的行动,而是在等我们动,等我们乱。修罗教根基极深厚,七百年来,多少危机压迫之后,仍可传承不绝。就算是吃了亏,上了当,受了损,只要定住心,缓过气来,依然是天下第一大教派。可是狄九那边正好相反。看起来这一连串行动,雷厉风行,极之惊人,看起来,带走了许多精英,又收揽不少高手,但他们的力量其实还非常弱小。只要一个错误,一次闪失,这个没有深厚根基,没有足够凝聚力的新势力,就可能因为承受不了打击,而分崩离析,烟云四散。他不敢乱用他手里的筹码,只能希望我们自己先乱起来。”一长串话说得极慢,极缓,说完了之后。傅汉卿不得不手抚胸口,努力喘气。
“为什么我们一动,就会乱?”夜叉冷冷问。
“因为我们太巨大了。一个庞然大物任何一点大的动作,都很容易伤筋动骨。更何况狄九此事一出,你们必要整肃内部。凡是同狄九走得近的,以前曾被狄九重用过的。同那些跟着狄九叛教的人过从较密的,就是你们严查的对象。依修罗教以往的规矩,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在这个过程中,会有多少死亡,多少拷打。多少冤屈,你们可以不在乎,但是,如此一来,闹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如果这个时候狄九再派人引诱,许多人为求自保,必然相投,这个后果,大家只能不得不在乎了。”傅汉卿不得不喘息着停顿下来,歇了半日,才轻轻道“其实真有叛心的,想必多随狄九走了,能留下来的,多是不受狄九引诱或是狄九知道无法引诱走的人,这其中又有多少精英,多少人才。狄九其实正等着我们自己出手,把他们毕到他那一边去。”
“你能保证这其中没有他留下来的内奸?”夜叉质问。
“不能,但是,为了一两个可能的内奸,而拿无数下属的忠诚来冒险,是否值得。”傅汉卿勉力道“狄九手控大权这么多年,哪一处分坛他没到过,哪一处的精英没在他手下做过事,又有多少人没有巴结过他,亲近过他 ,若是大清算起来,还有多少人能安心为本教办事?”
“以前我教一直是这么做的。”
傅汉卿低下头,叹口气,然后轻轻道:“以前是以前,现在……”他抬头,看每一个人“不同了,现在的修罗教和以前不同了。在天下人眼中不同了。大家好不容易过上了安生的日子,好不容易让世人对我们改观,为了一个叛徒,掀起腥风血雨,去整肃我们自己的兄弟,去杀戮任何一个有嫌疑的人,遍天下追索仇人,让天下人再次畏我们如虎,让渐渐接受我们的诸国再次对我们生出戒心,这值得吗?”
瑶光轻声道:“就我们内部的整肃来说,我同意教主的话。今时不同往日,以前那种宁可杀错,绝不放过的作风,确实应该改改了。史书中,也曾有过一位了不起的枭雄,在一次同强敌的大战得胜后,在强敌家中搜出许多自己下属与这个敌人的通信,他居然一封不看,把所有人招到一处,将信公开一烧了之。这种胸襟确实值得我们学一学,但是,其他的报复追杀,不可能停下来。”
“是啊,我教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不反击。”萧伤冷笑道:“就算我们有不动明王相助又怎么样?乘我不备,搞些暗算阴谋勉强还行,现在我却明白过来了,就不会再给他们机会。每一个追随狄九而去的人,以前每一个被逐出教的叛徒们,除非他们永远不吃不喝,不上街,不找女人,而且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否则我一定有本事找出蛛丝马迹来,到时候顺藤摸瓜,斩草除根……”
傅汉卿轻声道:“我相信风信子可以做得到,我也不是想阻止风信子去查寻这些人,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把大部分精神放在追索这些人身上。风信子正常的运作,正常的情报收集,对天下大势的把握,对各处分坛的保护,这才是最重要的。我们不需要把他们当成了不得的仇人,只当成被我们逐出教,根本不屑一顾的叛逆,摆出堂堂正正,天下第一大教派的姿态来,告诉所有人,我们有仇必报,告诉所有人,我们会追究到底,但不会为了他们,影响我们的生活,不会为了他们,打破所有弟子的安逸日子……”
“荒唐,狄九做出了这种事,那些叛徒们还敢追随他,我们若不全力报复,若不赶尽杀绝,若不乘他羽翼未丰将之剪除,天下人岂不都要轻视我教?”夜叉低斥道。
傅汉卿咳嗽了几声,这才用手按在胸口,艰难地说:“其实,狄九的反叛,对我教也未必都是坏事。第一,他的行为,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教并不是无懈可击,并不是最强大最可怕的。现在的修罗教声势太盛。对我们未必是好事。就算是那些扶持我们的国家,也未必喜欢我们强大到这种地步,让他们见得。原来我们也有内哄,原来我们也那么容易被暗算,可以让他们安心很多。第二,狄九带走了很多叛徒,但也替我们除掉了许多隐患。自我们推行新的政策以来,固然有很多人受益,但也有很多人不适应,以前发生的多起反叛就是证明,但也有更多人心有不满,口中不言,只是悄悄蛰伏罢了。我们虽然知道不可能人人拥护新的制度,却也很难查出谁是有二心的,而现在,狄九的行为,使得忠奸立分,良莠自现……”
夜叉听得冷笑起来:“这么说,我们不但不能责怪狄九的背叛,还要感谢他帮我们找出了所有不忠心的家伙。去掉了一切隐患……”
傅汉卿没有接她的话头,只是休息了一会,才攒够了力气和精神,低声道“这第三个好处,就是经过了各地分坛的变故,我们发现了自己的许多错漏不足,可以有时间及时修改规则制度,以避免将来更多的损失。这第四条就是,他如今一叛,正好可以当我们的挡箭牌。替我们承担所有的敌意和谋算”
“第四条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懂?”萧伤愕然问。
傅汉卿苍白着脸笑笑“这也是对我们并无损害的报复方法之一。就让这件事的真相传出去好了,只是要注意轻重,别的细节不用多说,重点是让天下人都知道,狄靖留下的,那个传说中最好最大最神奇的宝藏,那个修罗教密传多年的宝藏,已经落到狄九手里了。他正是因为有了宝藏为恃,才敢反出修罗教。”
萧伤拍掌大笑:“好主意,果然是好主意,哈,那些个所谓正道高手,白道侠客们,几百年来揪着我们不放,哪里是为了什么正义公理,说穿了,还不是那个宝藏惹的祸。如今即知宝藏易了手,再对付我们也落不着什么好处,而宝藏的新主人,实力又远比我们弱小,他们自会编出无数更加荒唐更加正大的理由,去惩恶扬善。哈哈,咱们一举两得,既可以坐看他们狗咬狗,自己也落个清净。我们的教主大人,这大半个月里,就这几句话,你说得最顺耳了。”
就连一直安静旁听的碧落都不由惊叹:“借刀杀人,教主,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样阴险?”
傅汉卿不知道是被这话给呛着了,还是确实说话说累了,低头咳嗽了好几声。
是阴险还是无可奈何,有很多事真是说不清,也说不得了。
夜叉迟疑了一下,才极缓慢的点点头:“岂止是那些江湖正道,就算是各国朝廷,各方官员,怕也会有不少人动心。以前宝藏只是传说,就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的来找我们麻烦,现在我们给他们证明,宝藏真的存在,一定会引发许多人的贪念。”
一片赞同声中,独瑶光明眸微动,悠然道:“既然要利用他来替我们做挡箭牌,利用他来吸引所有的敌意和算计,那就是说,即使我们找到了他,也不能出手杀他,即使我们有机会除掉他的势力,也要把他留下来了。”他注目望着傅汉卿,声音极轻极柔,笑容极美极甜的问“对不对,教主。”
房内立时一片沉寂,没有人再说一个字。
瑶光只静静望着傅汉卿,静静的等着他的答复。他可以体谅他的苦楚,尊重他的决定,关心他的身心,但绝不代表,她可以轻易被欺骗利用。
傅汉卿慢慢抬眼望定她,很轻微的点了点头:“是。”
“那么,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是在为我教打算,还是纯粹的只想保住他?”瑶光的问题,咄咄逼人,不留半点余地。
而这一次傅汉卿几乎是立刻回答的。
“我最先想的是,怎么才可以不让你们去互相残杀,怎么才可以别让他时刻受到残酷无情的追杀,我先确定了这样的目标,然后为这个目标寻找理由。我……”他顿了顿,但立刻坦然说“我不想他死,也不想你们死,你们都很强大,如果不顾一切的仇杀,大家都会有危险,而且江湖上也会掀起腥风血雨。本教弟子亦会死伤无数,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他豪不隐瞒的说:“我想要他好好活着,但我不会把我的想法强加给任何人。如果不是这种处理确实对本教有利,如果不是肆意的报复的确会给我们自己带来更多的损失,我是不会对你们提出这种要求的。”
他看着每一张冰冷的面孔。觉得手足冰凉,也许因为伤势太重,身体太弱,而说得又太多,所以觉得渐渐气促,渐渐不能正常说完一句话。 “我不想他死……我也很……重视你们,我想你们……都可以好好活着……”
这句话。他几乎是以哀求的语气去说。
不想要他死。
不想要那个出卖他,背叛他,刺他穿心一剑的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