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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三藏见我点头后才微微一笑,偃旗息鼓,满意地道了句如此甚好、那明日再见。
直至踏出房门在下的脑内还在轰轰作响,好似有一万头蛮牛在狂奔,个个争先恐后、忙着破头而出。
我靠着门柱抱头。
难怪在大话西游里孙悟空会被唐僧念叨到滚地喊救命!
难怪小妖们会被叨念到去自杀!
我以前还用搞笑的心情观看这一幕,原来这背后竟是如此痛苦与残忍的实践,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这一点也不好笑,这好可怕啊
(一七六)
最后,在下虽然守身如玉没答应入身吏册,却应承了当公孙先生的免费劳工,只要人在开封且无事,每日上午去他那儿帮把手,替他整理整理文书案牍,间或陪他分析分析案情时事之类的。
就这样,在下从一名悠哉闲适的自由商人,沦为辛劳打工还不支薪的助理小弟
(一七七)
我说不把公孙先生用在外交派去前线谈判实在是太可惜了
公孙一出,谁与争锋!
富弼之流的算什么,唐僧一出马,什么外输的岁币啊布匹啊茶叶啊搞不好都可以直接砍半了,说不准辽夏还愿意跪求倒贴给咱们大宋咧以求耳根安静!
一七八
呜呼哀哉!
就这样,在下开始了每日卯时准点至开封府报到的打工生活,彻底跟晨间香甜美好的枕头说掰掰
(一七九)
开工第一天,公孙先生就拿着一迭字帖来找我,委婉表示身为一个文书工作者字体应优美,在下字不甚好,该回家多练练,每天练一时辰最恰恰好。
在下坚持休闲应与工作分离,不该将工作过渡回家,所以我摇了摇头,平静地表示自己字体已定型,想改也改不了,早就没救了,字什么的看得懂就好,在下又不是艺术工作者来者。
我语重心长地同他说:其实我字也不算丑,它只是也不算美而已,倒还算整齐不难辨认,子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我这样便行了。更何况就是因为有我这种人存在,才更能衬托出先生你们这些书法大家的不平凡啊!
当时公孙先生握着字帖的手紧了紧,不知是否曾想过不计文弱书生的形象设定出拳打我,不过他那日似乎是有事要忙、又或许是想起我系无偿帮忙多作要求不慎合情理,还是根本懒得同我沟通?
总之他最后放了我一马,没像前一日那般唐僧我,就这样随在下去了,从此再没提过让我练字的事情。
(一八〇)
头一年进开封府做白工的那年度年底其实曾发生了件大事,但在阐述这件大事之前,尚有一段关于马汉的小插曲发生。
而要说起这段插曲,合该先介绍介绍马汉这个人。
(一八一)
马汉是个酷哥。
这应该是全汴梁城都知道的事情:他沉默寡言、惜字如金,总是摆一张酷脸,脸上少有表情。
马汉长张龙一岁,于四校尉中排行老二,彼时年方十九,身高与展昭差不多。
客观来说,马汉长得蛮帅的:浓眉虎目、赫赫精神,面容棱角分明,拥有如小麦般的健康肤色只是没包大人那么黑,综合气质坚毅潇洒,就可惜一道横过右颊的深长刀疤,破坏了这张原本算是秀气斯文的脸蛋。
说是这道刀疤造就了一代酷哥的诞生其实是一点儿也不为过。
马汉幼年曾被山贼掳走过好几日,就在家人以为生还无望准备操办后事的时候,他竟自己从山里走出来了!脸上带着一道深可见骨的可怖伤痕,鲜血就这样哗啦啦地流满整脸,邻里见了是又挫又惊又喜,原来他一个孩儿竟把看守他的两名大汉一锅踹翻了,就这样自力救济逃出了生天。
由此可见,有些人的神勇真是天生的,常言道:七岁定终生,这话说得是一点儿也不假!
我不禁回想起七岁时的自己想当初的我是在做甚呢?
那时在下为了抢回被夺走的棒棒糖,正把隔壁座位的鼻涕男压在地上打呢,后来被我阿爹领回家教训了一顿,小屁股高肿了三个日夜,坐椅子都得先塞上三层坐垫,免得酷刑加身唉,这悲痛的过往不提也罢。
总之说回马汉的孩提经历,话说当时的小马汉脸部因此光荣负伤,可这道伤痕太深太狠,似乎竟一刀切断了他部分颜面肌肉,使得即使伤口痊愈后半边脸颊仍难有动作表情,才造就了如今面摊大马汉的诞生。
所以马汉并非有意装酷而不苟言笑,他也是很苦的,与其只动半边脸笑得阴阳怪气吓跑别人顺带打击自己,他宁愿从此板着脸了,长久下来顺道将沉默寡言的性子也给一并育成了。
马汉虽然脸上少有表情,却不表示他是个情绪内敛、难以捉摸的人,相反的,他为人爽俐,总是藏不住心思,是个容易看透喜怒哀乐情绪的老实人,但又不至于沦为冲动莽汉。
咦?问在下面无表情又沉默寡言该如何看透?
在下只能说人除了言语表情外还有许多表达情绪的方法,比如眼神啊动作啊气场啊等等的,熟了也就了解了你们懂得,ok?
(一八二)
在下曾经提过马行街夜市铁拐李的蜜煎雕花是唯一一样可以让马汉瞬间变脸的食物,那是一个惨痛的教训,告诉我们以后绝对要离手上有蜜煎雕花的马汉远一点,千万别在此时惊扰了他大老爷,否则将留下一辈子难以抹灭的心灵创伤
今日夜深了,不适合回忆创伤,明日再行笔继续吧。
………………
批注:
第十四章 一份蜜煎花雕引发的惨案()
(一八三)
话说有关马汉与蜜煎雕花的事件乃发生在我刚进开封府当义工的那一年的十一月末,那是一个有着柔和冬阳的午后,完全不适合作为一个悲剧的开端。
那日张龙、赵虎假借展昭之命,以克服刀剑恐惧之名,对在下行发泄情绪之实,正拿着刀满武场地砍我。那刀在阳光下闪得吓人,武场视野宽广一览无遗没有障碍物遮蔽,实在太容易被人追上欺压了,于是我当机立断便逃离了练武场,转身钻进开封府里那些弯弯绕绕的小院回廊里逃窜。
——此为在下当日所犯下的第一个错误。
若是张龙、赵虎彼时就此放弃,回去好好过他们的午休小憩,后头的一切悲剧也就可以避免了。偏偏他俩那货好似跟我有仇!非得追上来将人整得惨兮兮的才肯罢手!
在他们一路狂追之下,在下决定冲出大门赶紧回家,他们两个官差总不能穿着官服在大街上拿刀追杀我这个良民吧?
——不过此却是在下当日所作出的第二个错误的决定
总之当时因为那两只熊孩子杀红了眼,在下奔逃得颇为狼狈,眼看府门就在眼前,我脚下不禁加足马力,抱头朝门口就来了一个百米冲刺,而在我的右脚便将要成功踏出门坎的那一霎那——一团绿影迎面闪现,待我惊觉时已煞不住脚,砰硄一声两人狠狠撞成一块,一起人叠人飞扑到门外双双跌了个狗摔吃屎。
(一八四)
而在我两飞倒向地上的同时,我眼角瞄到一个褐色油纸包就这样从来人手里被撞得飞出,慢动作地以抛物线的姿态缓缓降落,最后掉在门口一滩早被踩践的污黑的融雪坑里,浮沉了两下,灭顶了
(一八五)
那和我摔成一团之人正是刚买完东西回来的马汉。
当时他缓缓从地上坐起,缓缓抬头,鼻下流出了两道被我一拐子撞出的鲜红的液体可他没理会,只是缓缓转头,死死盯着水坑里那已然阵亡的油纸包,面上所有可见的情绪瞬间石沉了深海。
王朝那时急冲冲地从后面赶来,见状不禁喊道:唉呀,那是二弟刚特地绕到铁拐李那儿买回来的蜜煎雕花啊!
跟在我身后追来的赵虎一听,立刻没道义地撇清关系:哇啊,虞兄!你怎地这么不小心,居然把二哥最宝贝的蜜煎花雕给弄掉了!
赵虎这死小孩竟然想把错全推到我身上!我赶紧替自己辩护:还不是你们追得太凶狠,我顾着逃命才没注意到有人
也追来的张龙见状拉住了我和赵虎,一脸紧张地看向马汉,开口竟有些颤音:二哥,对不住啊,我们不是故意的
呵
张龙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一道低笑声给打断了,大家都被这道诡异的笑声给吓住了。
只见马汉缓缓转回头,缓缓望向我和张龙赵虎,那眼神如死水般沉静空洞,直瞧得我们背脊发寒,我正想赶紧认错道歉,马汉左侧嘴角居然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缓缓抽动,竟呵呵呵呵地垂头开始了一阵癫狂的低笑。
(一八六)
娘欸!救命!好恐怖!!
他鼻血还在流啊只扭曲半边脸和着鲜血皮笑肉不笑好可怕啊!
他脸部抽蓄抬起的眼里还飙着阴阴惨风在狂爆杀气啊!
他背后好像出现暗黑气流形成龙卷风了呀是不是还有黑洞!
(一八七)
我们三人都被吓得各倒退了三步,赵虎那个卒仔一退到门内居然转身就跑,瞬间就没影了!张龙惊疑地在我和马汉间来回看了几眼以后,无视我慌张无措的眼神,竟扭头也跟着跑了!
这两个没道义没良心没担当没同伴爱的家伙!!
(一八八)
你们,在练武?马汉用袖子抹掉满脸鼻血,带着死神般的微笑,用阎罗索命的口吻问道。
我深吸一口气,额上都被逼出几滴冷汗,望了望四周,发现连王朝都不见了,孤立无援,只能颤抖地开口:对、对不起,马兄,我、我、我不是故意,我、我、我赔你
还没等我抖完,马汉虎目微眯,缓缓抽出他的配刀,语调不带任何抑扬顿挫,接完他方才未竟的话:让俺也加入吧。
言罢一刀劈来,刀锋划破我的袖子坎入门前的石阶中,那力道竟是透石三分!
要命!
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