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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维持着搀扶他身体的姿势静默了片刻,方伸出手,替他阖上了一双怨怼双目,面上有微恸。
这么一个害他失明过,又曾经几次想置他于死地的男子,临死前所言之种种,也算是和他泯清恩仇了。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我彼时才直面到这震荡江湖混水里边的黑深,一个生命的逝去,竟犹如浮萍沉覆般微不足道,轻易得令人不敢想象,潮水一打,他们存在过的痕迹,也许就要轻易消弭无痕了。
若生命能再有一次重新抉择的机会,不知这位唤作萧新的杀手,是否仍会选择在同一条道路上继续前行?
而我呢?
若生命真能再有一次重新抉择的机会,当初我还会那般毅然决然地、提起背包孤身远行拉萨,尽而认识到这么一群色彩丰富到、近乎要叫人炫目的人们吗?
(一三七七)
埋葬了萧新,在有神驹阿秋屈尊降贵帮忙拖车的情况下,我与展昭只花了半日便找到萧新临死前所说让小紫娘子藏身的山坞。
山坞草芦之中,一名衣着朴实却不掩娇丽的女子,见到展昭大吃一惊,在听到萧新的死讯以后,潸然泪下,恸哭失声。
原来这小紫娘子竟与萧新是兄妹!
小紫本名萧紫,小紫是她进了绮花阁后的艺名。
因幼年家破,萧新萧紫二兄妹失散,十二年来各有境遇——萧紫流落青楼,在绮花阁里长大;萧新则走入黑暗,从此刀头舔血,成为受人雇佣的杀手,多年后竟因白花一案再度相遇,可惜福祸相倚,还未来得及惊喜上几日,便双双迎来这杀身之横祸。
那日,绮花阁老鸨在见展昭被药酒迷昏后,抽出他的剑刺穿了萧紫的胸口,将其死栽赃到展昭身。好在老鸨本身并非杀人专业户,是故出手较拙,未能刺准要害处,方让萧紫残存下一口气,只暂时昏死过去,被闻风赶来的萧新发现,私下将她的遗体盗出,偷偷运至山坞中疗养,没让任何人发觉。萧新自己又定时探望,告诫自己妹妹安心静养,莫再管山外风浪。
怎料这山外的风浪,却将两名好不容易重逢的亲人,又刮得天南地北、阴阳相隔,这次,无论再隔多少年,都再也触不到、摸不着了。
萧新或许不是个好人,可他确确实实,是个心系着胞妹的好哥哥。
萧紫擦了擦眼泪,表示自己愿随展昭回开封府作证,指证绮花阁老鸨的罪行。
她那双眼,珠泪未干,却刚毅通澈,坚定无疑。
(一三七八)
小紫,喔不,该叫萧紫,她手上有她哥萧新手中毒粉的解方,能解展昭眼上所中的残毒,只是这毒解起来有点麻烦,重要的是需要一昧新鲜的在地药材,得现时入山去寻找,她建议展昭最好留下先将毒解去再赶回开封为妥。
我对此深表赞同。
若带他这么一个睁眼瞎回开封府去,那是要哭坏府内同僚们的眼睛的!到时害得包大人心脏病发(假如他有的话)怎么办呢!
看了眼外头黑夜中飘飞的白雪,我吞了口口水,毅然决然地揽下了明早上山去采药的这门差事。
总不能要一名看来娇弱胸口还有个洞没长全的弱女子破雪入山去寻药吧?这种作为实在是太畜生了!
第121章 一一四章 刀疤虞这造型不好求重来()
(一三七九)
隔日天阴,强风刮着细雪,四面八方乱舞,颇有种应发布大雪特报的节奏。
我确认了药草的模样,请萧紫娘子替我关照一下展昭,不顾展昭的反对,背起箩筐雄壮地上山去寻药了。
因为我也明白这件案子不宜再拖延,展昭嘴上虽未再多言,还能劝我待天气好转时再出门寻药,但我了解他心内一定焦急——到时逼急他了直接放弃治疗优先赶回汴梁这种事他绝对做得出来,倒不如快快将草药采回,免得夜长梦多,又要横生枝节。
(一三八〇)
自来到宋朝以后,白雪似乎便总和我有着千丝万缕般的关系,许多回忆中历久不衰的事件,或大或小,背景似乎都是一些银白色的影子。
比如说我是在一个飘着小雪的白昼被师父带回山间小屋的。比如师父走的那一日,晴光潋艳,积雪初融,映得他的老脸光灿温润,一点也不像将故之人。
而春花遇害的那一日,外头却在下着一场沉静的雪,被拉出妓院大门的当时,我曾茫然抬头望天,见片片飘下的飞雪落在身上,降得如斯恬静,彷佛能要将世上万物的时间一齐静止,令我恍惚浑然,神智一时游离世外,看着任何事都有了些梦中之物的不真实。
被困在陷空岛石室是在一个雪夜,那一夜又冷又累,后来还听说自己莫名差点丢了性命;可又一年年末,我遥立在开封城门之前,远远看到城上一翦熟悉的大红色身影,心里却被一种落地生根的感动填得饱满——暗香居孩子们的笑声、与四校尉们久违的打闹吵斗,连公孙先生霸王级的威压都显得亲切了起来,更遑论展昭那一向温润的笑脸,将寒冷的冬日都似乎煨染上了温度,再不觉寒雪冷冰。
发现展昭漂流在溪中的那日虽没降雪,可岸上积雪未融,他的脸色因冰冷的水温和大量的失血而显得白惨,瞬间凝固了我的呼吸,让我几乎萌生出一种颤抖般的惊恐,以为是否又有一名重要之人将要离我远去好在他最后总归能恢复,双眼虽暂失明,可终究找到了解毒的方法。
但这救眼的药草到底给我躲在哪里呢!!
我都刨了上百棵树的树脚了啊!!
老大你再大牌也该出场秀一下了吧!!!
(一三八一)
山野雪地,我捂脸蹲身,一个人蜷缩在满空飞雪中瑟瑟发抖。
挖了几时辰的积雪,没见到萧紫所说的草药,倒有一种快废手瞎眼去和展昭一起排队领残疾手册的错觉,看什么都白茫茫的一片。
——这是上界免费开放灵道的特别时段吗?
我待会会不会一不留神就真走进另一个世界的通道再也回不回来了!
沮丧又烦躁的我忿忿拍开一丛挡路的树枝然后就悲剧了。
浑帐!这棵老树枝给我玩回马枪偷袭啊!!
棍上还附带了一堆冰渣子,痛死老子了
(一三八二)
拿开捂脸的手啊,见红了。
马的逼!老子玉树临风的脸破相了啊!
(一三八三)
返回山坞时,我就是顶了这么一个刀疤虞的造型,披着一身厚重的积雪踏进围篱里边,把恰巧出来泼脏水的萧紫娘子吓了一大跳,差点没失声喊叫了出来。
我连忙捂上她的口:莫叫!莫叫!是我啊!莫惊动到展昭好么!
虞爷?萧紫眨了眨眼,抚着胸口余悸犹存:你、你的脸怎么啦?!
我:
咱们能莫提这个耻辱么?
我向屋内张望:展昭呢?
展护卫在房内休息,见你迟迟未归,一直挂心着呢,都问过好几回了。她看我的眼神里有一些同情,虞爷,你你的脸真还好吗?
我朝她搧了搧手,在外人面前显得特豪爽:没事!不就划破几道皮么,隔一阵子它就会自己长回来了。哦对了,你千万莫要在展昭面前提起这件事,省得他担心,明白吗?
否则难保日渐有唠叨倾向的他不会又要念我不懂照顾自己了。
更麻烦的是,他说不定又要将这件事也自责上了!
边说边将箩筐解下,准备交给萧紫,里面放了数株几乎创伤我五百点视力才找回来药草,心里纳闷自己近来怎地愈发顾忌展昭那张口了?每每想象起他拧眉责备我不知小心的模样,我的小心脏就止不住抽抽地跳啊!
一定是因为前阵子给他念太多了的缘故,看这都留下了后遗症了!
想当初面对公孙先生的唠叨话,在下不也能练就出一门左耳进右耳出的功夫?虽然下场通常不甚美满,但还从不至于担心到像如今这般还需要先未雨绸缪关门作贼一般的程度——
怎地这套拿到展昭身上就用不了了呢?他的口上等级甚至还攀不上公孙先生呢!
何况他如今把自己都搞成了伤残人士,照理说已经没资格来念我,我干嘛还要如此顾忌他哪怪!真是太奇怪了!
——虞春!你少年时大无畏的精神究竟都跑去哪里远行去了?!
被天狗给绑架了吗!
这东西得拾回来重新建构你的尊严啊!!
给我振作一点!!
(一三八四)
屋内悠悠地传出了一句声响:何事莫要在我面前提起?
————%&¥#!!!
突如其来熟到不能再熟的声音震惊得我手一滑,箩筐噗一声松落在地,跌得十分方正,循环几下后正正坐定在积雪之中,仔细一株草药也没碰掉出来。
萧紫娘子:﹁﹁|||b
我:……啊贺啊诶害
(一三八五)
展昭扶着门框出现在门后,屋外白雪映衬着他眼上的白布条,看起来特有一种冷艳雪女出场的错觉。
于是久违语尾上扬的低音波出场:小春?
我:
请问大无畏精神是什么?它可以吃吗?
没、没事!什么事也不算有!我立即把什么精神都抛到九霄云外,被天狗绑架就绑架走吧,好汉不跟狗抢食!
我立刻立正站好,口气诚恳得有狗腿的嫌疑:呵呵怎会有事不能在你面前提起?若有一定也都是些无关重要的小事!所以没事!
(一三八六)
展昭从屋内走出来,抬脚准确地跨过门坎,又准确地停在我面前,手隔空摸索了一下,最后准确地落在我的肩上。
他皱着眉一阵查探:你有何事瞒我?是不是哪里弄伤了?
我、我没事!唉呦,会痒,你别摸了!我扭来扭去扭开他的手,被树枝反击打花脸这种事着实太羞耻说不出口,只好开始瞎掰:就是在雪中滑了一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