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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有朝一日”萧明珩重复着，目光向殿外飘远，似乎在细细回想着她方才的一番话，待收了目光，已是满眼自嘲：“你告诉我，若没有那个人，你是不是根本就不会设想那样的局面？你我就算江湖不见，形同陌路，也断不会有你死我活的一天。”
这算是情绪失控的前奏？
颜霜迟摇摇头：“他没想过要跟你走到那种局面，如果你能及时收手的话。皇兄，当年在清风崖下你也曾有机会，不一样没想杀他？”
“你错了，我想过。在他最崩溃虚弱的时候，我本可以给他致命一击，永绝后患。”萧明珩扯了扯唇，“但他居然敢陪着你跳崖，我突然觉得，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今后或许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精彩。”
“看，你们本可以不用这样的。”颜霜迟下了个并没有卵用的马后炮结论，她感叹了一下，仅此而已，“你只是想和他斗，说白了，不是想他死。他也一样。”
萧明珩轻嗤了一声：“自从你决定倒向他那边的一刻起，这一切就变了。阿迟，我不是圣人，如今我对你如何想都没有意义了，但就算作为兄长，我也有对未来妹夫不满的权利。”
这一声“阿迟”，让她晃了一秒神。
可她很快回过神，站起身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道：“你的目的不过是龙吟殿那把宝座，别给我冠红颜祸水的帽子。我不配，你也不配。”
说完她低头欠身，“嘉宁身体不适，皇兄请回吧。”
她就这么定着。
直到萧明珩拂袖离去，才站直身体，弯身揉了揉微酸的膝盖。
第140章 辛夷宫（一）（）
送走了萧明珩，苏漾在紧接着的几个时辰也没有来锦兰宫，倒是萧明玉晚膳时分过来叫她陪了几杯酒。
她随口问萧明玉打算如何处置陈婕妤，萧明玉只说还未查明，不忙着处置。
一直等到次日午后，苏漾仍然没有动静，颜霜迟于是叫上了白芷，打算去辛夷宫瞧瞧那位陈婕妤。
查案是刑部和大理寺的活儿，后宫里也有刚结束了禁闭期的皇后处理事务，她是个彻彻底底的闲人，只不过有点好奇那位曾经让自家弟弟、如今的一国之君掏心掏肺，即便被打入冷宫多年，蓄意杀他，却还能让他心生怜惜的女人。
辛夷宫位置偏僻。两人一直往西边走，从偶尔能遇上一两个宦官宫女，到后来一条大路阴森森，不见半点人烟。
间或有乌鸦边飞过头顶边叫唤，让人不寒而栗。
“公主，咱们能不能”白芷缩着脖子在前面开路，颤抖着小嗓音回过头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不能。”颜霜迟也没给她说出来的机会。
“公主，听说昨天皇上就派了禁军把辛夷宫围住了，一只苍蝇都不能进出。您就算是去，怕也看不见什么。”
颜霜迟摆摆手：“横竖本宫闲着，不去怎么知道？再说了，若不去本宫今晚定会睡不着。”
白芷敛眉不再多话了。
许久，两人终于站在写着“辛夷宫”的巨大牌匾前。
“一个待罪之身的婕妤，冷宫倒还挺气派。”如果不是此处太过荒凉，门口的守卫看上去又太过不近人情的话。
面色冷若门神的四名侍卫握着剑，朝她拱手一礼：“卑职参见长公主殿下。”
“免礼。”颜霜迟说着，径直往大门里走。
“公主留步。”两把未出鞘的剑交叉横在她面前，“皇上有令，陈婕妤乃重犯，不许任何人探视。”
颜霜迟偏过头看了一眼白芷。后者会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四名侍卫手中各塞了几锭银子。
“本宫就进去和陈婕妤说两句话，诸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可好？本宫一介女流，能做得了什么？”
颜霜迟笑得雍容得体。
四名侍卫面面相觑一阵，同时弯腰拱手：“皇上有令在先，请长公主殿下不要为难我等。”
颜霜迟保持着笑容，她本就没抱希望这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能让她如愿以偿。
威压，没有用，示弱，没有用，讲理，没有用，银子，没有用，美色，也没有用。
这就奇怪了。
实在不像是电视和里有钱能使鬼推磨的狗血套路。
叮——新任务：硬闯辛夷宫。
阔别已久的声音让颜霜迟差点热泪盈眶。
但这种感动很快被理智浇灭了。
她一边对侍卫们继续微笑攻势，一边转动脑筋思考。
一，她开始怀疑这辛夷宫有古怪。
二，系统让她硬闯。
三，系统虽然偶尔会坑她，但不会坑她去死，至少任务指向不会。
那么结论来了：这辛夷宫，十之八九真有古怪。
当下她也不再犹豫，朝白芷使了个眼色，得到点头反馈之后，用力掀开面前的两把剑，抬腿就往里面走。
“殿下！殿下不可！”侍卫万万没想到她真的敢闯，一时没留神，又不敢真伤着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只能朝她背影大吼了。
第141章 辛夷宫（二）（）
白芷没能冲进来，被侍卫拦在了外面。
其中一名侍卫跟上颜霜迟，意图截住她。
可当他追上的时候，已经晚了。辛夷宫正殿离大门不远，颜霜迟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殿中情形。
衣衫素白，头发凌乱的女子半瘫在地上，面容姣好，神情却十分可怜，而在她面前趾高气昂的，看装扮是一位总管级别的宦官，颜霜迟没见过这个人，不知道是哪个宫的。
“公主，这”侍卫一脸为难之色，正打算要抓她衣袖的手悻悻地收了回去。
颜霜迟看了一眼殿内，又看向他，目光和语气一样冰冷：“不用你解释，出去。”
侍卫战战兢兢地低下头，深深弯腰揖礼，然后眼神复杂地走了。
只听见那宦官阴阳怪调的声音从殿内传来：“娘娘，太后恩旨，您啊，就别垂死挣扎了。”
陈婕妤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口中喃喃：“我要见皇上，让我见皇上”
“您可省省吧，皇上这会儿最不想见的就是您。不瞒您说，皇上连提都不愿提起辛夷宫。太后懿旨，也就是皇上的意思，给您个痛快，连刑部审理都免啦。”那宦官昂着下巴满脸不耐，向旁边随行的小宦官使了个眼色，小宦官立即端着托盘朝陈婕妤靠近了些，托盘上放着银制的酒壶和杯子。
颜霜迟知道那是毒酒。
萧明玉默许太后下旨处死陈婕妤？不对案子都还没审，从萧明玉昨晚的反应看，他应该不会这样的。
这么说萧明玉很有可能不知情。
“娘娘，您还在等什么？”那宦官尖声催促，“皇上他是不会来的，您再等多久也没有用，还不如趁早了结了，您解脱，奴才也好回去向太后复命。”
陈婕妤低下头，垂下来的如墨青丝挡住她的脸，只能看到双肩不停颤抖。
她似乎在竭力压制着，但最终还是忍耐不住，发出低低的啜泣声。
“娘娘，既然客客气气的您不给面子，那就别怪奴才无礼了。”那宦官耐心耗尽了，索性弯腰抬手，捏住陈婕妤的下巴，另一只手拿起酒杯。
颜霜迟暗叫不好。
“住手！”她风风火火地跑进殿，一掌挥过去，把宦官手中的酒杯打翻在地。
那宦官一看见她，先是惊得整个身子抖了几抖，随即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奴才参见长公主殿下，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这辛夷宫偏僻阴冷，您还是快些回去吧。”
“回去？”颜霜迟似笑非笑地望着宦官弓起的背，“如此好戏，本宫怎么舍得回去？”
宦官揩了揩额头上的汗珠，颤着声道：“殿下，您身份尊贵，这种事，看了不好。”
“哪种事？”颜霜迟故作不懂，“公公这话可笑，这宫里还有本宫去不得的地方，看不得的东西？”
“殿下，这”
颜霜迟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小宦官托盘里的酒壶，又看了看地上的酒杯，语气恍然大悟：“哦赐毒酒是吧？本宫还没见过呢，正好看个新鲜。要不本宫叫皇上来一起看，如何？”
她提高音量，说到皇上的时候，如愿看见面前的宦官额头又冒出了一层汗。
回头一看，白芷已经不在门口了，她满意地笑了笑，坐到正对着殿门的榻上，单手慵懒地搭上雕花小方桌，微低着视线，将三人均打量了一遍。
第142章 辛夷宫（三）（）
那宦官看了看手下端着的酒壶，再看了看气定神闲却威严十足的颜霜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大殿里静默许久。
“不是赐酒么？怎么，你还不抓紧，难道想抗旨？”颜霜迟拎起桌子上的空茶壶，轻笑，“刚才不是还挺凶的？这会儿小猫似的装给谁看呢？”
宦官双手交握在身前，头低着，脖子仿佛都快折断了。
颜霜迟未看他一眼，用拇指和食指搓着细长的壶嘴玩，继续慢悠悠地说：“这位公公，我不管你是哪宫来的，姑且相信你是奉了太后懿旨吧，可皇上昨儿在我宫里说了，没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会随意处置陈婕妤。你刚才那些话，可算得上是假传圣旨，要掉脑袋的，是你的主人能保你，还是太后能保你？”
“奴才奴才的确是奉太后懿旨，来给陈婕妤赐酒的。”宦官猛地跪下，他身后的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公公公主殿下，奴才也可以作证，真的是太后娘娘懿旨。”小宦官连连点头，紧张得说话都磕巴了，“传话的李公公是太后娘娘心腹，他说，若陈婕妤不愿意，就说是皇上的意思。奴才真不是假传圣旨啊！”
“你们俩在这儿和本宫说再多也没有用。”颜霜迟道，“事情究竟是怎样，留着话好好向皇上交代吧。”她看了一眼门外，莞尔一笑，“哟，来了，还挺快。”
从龙吟殿来辛夷宫，果然比她那儿东跑到西快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