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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那匹马尸首的时候,轿身明显抖了抖,透过纱帘的缝隙,顾清浅快速扫了一眼。从地上喷溅的血迹和切口来看,马是被一剑分了尸。双目圆睁,眼白充血,死前定是发了狂。能将疯癫的马一剑毙命,甚至来不及嘶吼,可想而知用剑之人的厉害。
顾清浅轻哼:皇帝跟前之人果真是个个深藏不露!
对方虽有意不透露身份,但相府不能失了礼节。顾清浅仍是吩咐了碧灵回府通知庞管家,让顾伯铭提前做了准备。这种人虽打着微服出访的名号,内心里仍是高人一等,自然希望得到优待。
男子的脸色这才微微转暖,看来顾小姐的脑筋还不算太差,能摸得清人情世故。但也更加确定顾清浅之前是故意气他,莫非是对他无意?眼眸沉了沉,不过是个稍有利用价值的女人而已,竟敢瞧不上他,定要让她后悔!
顾伯铭早已在门前等候多时,远远地便迎了上来。
“清浅,可有伤到哪里。”听闻宝贝女儿的轿子被狂马惊扰,他立马放下手头的事情,火急火燎跑出来,并不知还有外人。倒不是碧灵和庞管家办事不利,而是根本没来得及言明。
顾清浅以为他是来迎接身边之人,不以为然地哧了一声,“多亏了这位公子及时相救,女儿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望父亲准女儿回房歇息。”她可没心思应付此人,直接推给了亲爹。
顾伯铭这才注意到了轿旁的男子,怔了一下,欲行礼却被对方用眼神制止,“一桩小事而已,丞相大人不必如此。”
听得出对方是不愿暴露身份,顾伯铭虽然不解,但也不多问,道了谢,便邀其进府喝茶小坐。
下了轿,顾清浅直接回了清水苑,并未多留。
入了座,男子主动开口道:“丞相大人真是一位好父亲。”
“太子过奖了。”顾伯铭谦虚一笑,除了顾清浅,旁的儿女的确都很依赖他。
“丞相大人莫要谦虚,像顾小姐这般才貌并具的女子并不多见。”二人话中意思不大相同,倒也搭得上话。
南景弘抿了口清茶,继续道:“尤其今日之事,顾小姐遇险时仍能泰然处之,让本宫非常欣赏。”别有深意地看了眼顾伯铭,特特加重了最后几字。
“小女平日迟钝得很,当时怕是惊恐至极才未作出反应,竟让殿下产生了错觉,老夫听着都不禁脸红哟。”顾伯铭面有羞色,模样真诚。
南景弘暗斥其果真是老狐狸!见他对顾清浅动了念头,甚至不惜毁坏女儿的形象,委实狡猾!此路不通,只得改换话头。
“那日宴会上,顾小姐的表现实在是有勇有谋,胆色过人,日后定会巾帼不让须眉!”胆敢出手救了容妃那个贱人,便是有不将他放在眼里!
南景弘浅笑,顿时有股冷意从身上散发而出。
顾伯铭本以为太子属意顾清浅,欲与相府结亲,是以贬低自家女儿来委婉拒绝。没想到对方竟提起了宴会之事,倒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意思。莫非今日狂马袭轿是太子一手安排?
容妃中毒,虽没有证据,但嫌疑最大的便是皇后母子。不论是谁人下的手,他们都是最大的受益者。救了容妃,就是变相与他们作对,顾清浅被划归到六皇子一派实属正常。而她又是丞相嫡女,自然代表了整个相府。
南建恒身体康健,继任之事还遥遥无期。顾伯铭位及丞相,根本不需要参与皇子间的夺嫡之争,保持中立才是常态。他也不想做出任何让人误会的行为,包括身边之人。
“小女年纪尚小,处事不深,当时救人心切也只是下意识之举,未多作考虑,殿下言重了。”
他今日编排了这出英雄救美的戏码,非但没夺得美人倾心,反倒被美人伤神。
见其软硬不吃,无法从顾清浅身上下手,南景弘便不再执着。似随意地扫了眼周围,可惜道:“这偌大的相府倒冷清了些,怎的不见顾公子?”这才是今日他来相府的主要目的,打探顾伯铭的虚实只是其次。
顾伯铭没想到顾检竟与太子搭上线,顿时心生反感,却是面色不改,“秋试在即,他便用功了些,近日都未曾出过房门。”
虽听出了言外拒绝之意,南景弘仍厚着脸皮道:“本宫正遇到些疑惑想与顾公子共同探讨一番,劳请丞相派人为本宫引个路。”
对方话已说到份上,顾伯铭自然不能拂其面子,为了稳妥起见,便唤来庞管家带路。
庞管家本就话少,南景弘又是个冰块脸,二人一路相对无言。
未到墨竹轩,就听到院内传来断断续续地打骂斥责声,夹杂着若有似无地呻吟。南景弘脚步一顿:竟没想到顾检有如此变态的喜好,倒是对他的口味。
庞管家却深知里面发生了何事。自从碧巧进了这院子,时不时就会受到虐待。刚开始叫声还很凄厉,现下却越来越弱。他这般的铁石心肠,都有些不忍,真不知顾检如何下得去手,真不是个好东西!
很快院中便没了动静,庞管家耳尖地听到一声惊呼,猜测应是出了事情。但外人在场,不能失了相府颜面,只得大声通报道:“大少爷!有客!”
许久,只听得匆匆地脚步声,顾检有些狼狈地从院子里迎了出来,脸上还挂着一丝慌乱。
庞管家心中有数,人送到,不做多留,面若无事地退了下去。
第70章 情比纸薄()
顾检将南景弘请进了房内,一脸奉承道:“殿下今日怎会莅临?若有要事大可派人传唤草民,何必劳驾。”隐去眼底的心虚不安,态度极是恭维。
“今日路过相府,本宫便顺道进来坐坐,听说你近日勤于读书,看来是准备在秋试中一举夺魁啊!”南景弘语气欣慰,听得出极其肯定他的才学能力。
顾检庆幸顾伯铭给他留了个面子,没提及禁足之事。
“草民愧不敢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南明人才济济,定会有才智超群之人,岂敢狂妄。”倒是难得谦虚一回,说了实话。自己有几斤几两,他清楚得很,自然知道中举无望,当然不敢承下海口,给太子留下自大的印象。
“本宫相信你。”南景弘用力地拍了拍顾检的肩膀,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正巧,我这里有一事要解决,算是科考之前给你练练手。”废话说了许多,终是道明了来意。
如今的科考共分为两项:一为明经,一为实策。顾名思义,明经就是书中理论,诗词歌赋,经文典籍,实策则是时事治国之道,更受注重。二者异曲同工,都是拿当下国中之事来做试题,依据答题者提出决策的有效程度,分出高下,所以说能在梅竹会解题之人必会秋中。
顾检犯了难,虽不大情愿,却只能应下。
“昨日急报,南地连日暴雨,通天河水位骤增,不但冲毁了两岸的堤坝,还淹没了入海口处的整个县城,千万百姓瞬间没了性命,勉强活下来的也是流离失所。。。。。。”南景弘眼眸幽深,似将当时的惨状收入了眼底。
顾检忍不住道了句:“真惨啊。。。。。。”
南景弘这才回了神,继续道:“父皇命我们兄弟几人尽快找出应对之策,然后任钦差赴通州解决此事,你可有想法?”
想法?他能有什么想法?
沉默了几秒钟,顾检的眉头已拧成了疙瘩,终是苦笑道:“我。。。。。。这一时。。。。。。还真想不出来什么可行的办法。”
南景弘并不搭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仿佛透过双眼进入了他的内心,双腿忍不住发虚,脑筋也不再活络,硬着头皮道:“两日后,定给殿下满意的答案。”话一出口便万分后悔,恨不得咬了舌头。甭说两日,给他两年怕是也理不出头绪。
太子这才有了笑脸,与刚刚相比仿佛不是同一人。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却给了顾检冰火两重天的奇特感受。
事情有人愿意解决,南景弘如释重负,与顾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发现二人的思维根本不在一个轨道,便也没了兴致,起身离开了相府。
临走前,笑容神秘地拉过顾检,耳语道:“刚刚听见院中响动,顾兄倒是雅兴,改日本宫便送来几个美人,定叫你满意。”为了笼络人心,南景弘是无所不用其极。
顾检已见过太子殿下的变脸功力,自然不敢推脱,笑容僵硬地承下了“好意”:若是让顾伯铭知道,定会觉得他无甚正事,只顾得贪图享乐,愈发瞧不上他。
但这些,都与南景弘无关。出了相府所在的街道,拐角处早有马车等候。南景弘跃身上了马车,整个人顿时冷了下来,犹如上了层寒霜一般:今日这出戏,废了他不少心力。顾伯铭父女这双愚蠢的东西,竟然不领他的情!实在不知好歹!
一拳打在座位上,马车险些被这力道翻倒在地,好在车内布置用料上乘,玉石铺砌,不然定会砸出个窟窿。
南丰深知自家主子的性子,一言不发递上帕子,南景弘细细擦拭过双手,直接将其抛出了窗外,万分地嫌弃。顾检身为庶子能与太子打交道,实在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惜苦了这双手,竟触碰到那般下贱之人!
丝帕在风中翻腾旋转了许久,才终是不甘地落在地上。
送走太子,顾检匆匆回了墨竹轩。
在这之前,他本是在打骂碧巧,却不小心将其失手打死,还未来得及处理,便听到庞管家通报,慌乱中将尸体藏进了花丛中。以碧巧娇小的身躯,倒也很难被来往的人发现。
顾检赶到藏尸处,仔细查找了一番,却并未找到碧巧,心霎时凉了半截。
会是谁人拿走了尸体?能有何用?如此一想,又迅速推翻了自己的想法,根本没有人会在乎这丫头的死活,更不会在乎一具尸体。除非她是为了逃避折磨炸死,然后趁着他与太子谈话期间,逃出了墨竹轩。
顾检越想越有这种可能,不禁有些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