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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长安侯世子是一株茁壮成长生机勃勃的小白杨,那太子高昊就是一棵长歪了的柳树,靠着风月河边,沾满了红尘味道。
高昊手指松开琴弦,往后随意的一靠,抬起头,俊美的脸上依然是面无表情,再次定定的看着叶倾。
表忠心的时候到了!
叶倾谄媚的一笑,狗腿至极的夸赞道:“殿下弹得真好,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她顿了下,一脸仰慕的道:“妾身还是借着殿下的光,才听到如此仙曲,真是三生有幸啊!”
恍惚间似乎听到了呵的一声,再抬头,却依然是高昊那面无表情的阎王脸。
叶倾:“”
再厚的脸皮也吹不下去了!
高昊抬起手,摇了摇手边的金铃,片刻后,陈福弓着腰,双手托着托盘,一步一挪的走了过来,到了叶倾身前,伏下腰去,托盘捧过了头顶。
叶倾看着那有些眼熟的,黑漆漆的汤药,心里狂咒姓高的变态,为难的看向了高昊,无师自通的晃了晃肩:“相公,能不吃嘛!”
高昊不发一言,右手在焦尾凤琴上一下下的敲打着,不时碰到琴弦,发出嗡的一声,扰的人心烦意乱。
好吧,这姓高的明显是不会放过她了!
叶倾壮士断腕般,一把端起药碗,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盏茶功夫,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手脚发软,浑身无力,叶倾身子一软,向后倒去,失去意识前,感到身体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再次睁眼,一片水气氤氲,叶倾试着动了动手脚,依然绵软无力,一声哗啦的水声响起,叶倾偏头看去,却见高昊离她极近,半垂着头,长长的睫毛挡住了他黑漆漆的眼睛,鼻梁又挺又直,薄唇微张,在水汽的滋润下,泛着诱人的粉色光泽。
他手里拿着棉帕,撩起一捧热水,往她身上淋去。
有过一回同样的经历,这一次,叶倾倒是并不如何恐慌,只是有些尴尬。
高昊十分认真的为她擦洗着,鼻尖泛出了些许汗珠,她的每一寸肌肤都没有错过,连脚趾之间也被他用棉帕轻轻擦拭了一遍,动作之轻柔,有那么一刹那,叶倾甚至误以为她被对方视若珍宝,如女王般对待。
这种错觉很快破灭。
自始自终,他也没有看她一眼。
上一次被他如此对待,她羞愤欲死,这一次,除却尴尬,便只有微微的羞,甚至还有些莫名的心虚。
当高昊双臂用力,把她从浴盆中抱起时,叶倾全身都泛着层粉,便如她此时的心情,既羞且恼。
叶倾干脆的转过头,把脸埋入了他的胸膛,清晰的感到了高昊身体一僵,心中顿时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真是有够奇葩的存在了,能面无表情的面对她的不着寸缕,却无法坦然接受别人对自己的碰触。
想到这里,叶倾干脆以脸贴着他的胸,使劲又蹭了蹭,娇娇的道:“相公,你对倾倾真好!”
耳边再次传来了若有似无的一声呵,便像是看透了她的伪装,叶倾一僵,再不敢乱动。
高昊把她放到了床榻上,拿起旁边已经用暖炉烘烤过的小衣,一件件的给她穿戴整齐,又把薄荷绿的引枕立了起来,扶着她靠在了上面。
接着他转身出了暖阁,把她一个人扔下。
叶倾百无聊赖的靠坐在床头,心里盘算着,这蛇精病这次又要把她关多久,一天,两天?
左右张姑姑那边三天得不到她的消息,就会去向叶欢歌求救。
打断她胡思乱想的是自己的鼻子,叶倾还在神游太虚的时候,她的鼻子率先回到了人间,仿佛有自我意识般狠狠的抽了两下,接着大脑自动的把鼻子捕捉来的味道翻译了一番——
碳烤小鹿肉,剁椒猪手,酸萝卜老鸭汤,还有香煎小河虾。
叶倾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算一算,她这一天可是只用了半块糕点!
她眼巴巴的看了过去,却见高昊端着托盘一步步的向她走来,那阵阵香味正从他手里的托盘上飘来。
叶倾恨不能飞奔而去,接过高昊手里的托盘,替他疾走两步,心中更是催促连连——走快点,再快点!
高昊却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把手里的托盘放到了一边的圆桌上,转身又取了张矮桌来,架在叶倾的腿上,接着才把托盘上的菜肴摆到了矮桌上,除了被叶倾嗅出味道的四道菜,尚有一碗熬的恰到好处的鱼片粥,却只有一副筷子汤勺。
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诱人菜色,叶倾胃口大开,什么脸面都丢到了一旁,看着高昊,盈盈笑道:“夫君可是要亲手喂我?”
高昊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拿起筷子,自顾的吃了起来。
叶倾:“”
你妹!
姓高的他妹!
等本宫当上皇后的,就奔着皇太后使劲了!
第160章 殿下,你好坏()
高昊明显并不是很饿,四样小菜都只略动了几筷子,鱼片粥也只喝了小半碗,叶倾看的直吞口水,有意偏过头去不看他。
不妨高昊舀起了一勺子粥,送到了她唇边。
叶倾盯着雪白如玉的陶瓷勺子,里面的白米粥熬的又香又糯,还带着鱼片的淡淡香气,心里纠结不已,刚才姓高的可是用这勺子喝了好几口粥!
她纠结半晌,最后想出了个主意,低下头,小心的靠近瓷勺,伸出舌头,舌尖在勺子中间快速的一卷,如小猫饮水一般,吃了半勺粥。
她这番动作落在一旁的高昊眼中,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下一刻,整个瓷碗都被捧到了叶倾鼻下,叶倾瞪着高昊,说不出话来,混蛋,这是要她把脸埋进饭碗的节奏么!
在叶倾拒不合作态度下,高昊的喂食计划只能搁浅,怏怏的继续用勺子舀了粥,喂着叶倾吃了,叶倾刚觉得肚子里垫了个底,高昊利索的把碗碟都撤了下去。
高昊又自去洗漱一番后,穿着单衣爬上了床,长手长脚惯例的缠了上来,叶倾略挣扎了下,便随他去了。
默默的数了一千只羊,克制着没有把这些羊变成烤的香香羊肉串,羊肉馅的大包子,叶倾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隐隐约约的感到一只修长的手摸上了她的脸,然后亲了亲。
第二天早上,在高昊怀里醒过来,四肢依然绵软无力,任由高昊给她洗了脸,又漱了口,这次高昊没有虐待她,拿了清粥小菜,把她喂饱了。
待人把桌子收拾下去,高昊便抱着叶倾移到了窗下的矮床上。
叶倾趴伏在高昊胸口,看着他拿出了一本书来,知道又到了阅读时间。
这本书看着也颇为眼熟,看了两行后,叶倾想起来了,就是上次被高昊下药,自己读的那本。
上面写着蛮夷部落,兄弟共妻之事,叶倾也很感兴趣,只是之后事情繁多,也就忘了,现下叶倾倒是不介意继续读下去。
这本书的作者也挺会勾人胃口,新的篇章直接以疑问句开题——世间妇人者,或是生男多,或是生女多,但以余多年研究发现,在一州一府间,一年之中,生下的男孩数目和女孩数目应是大致相同,只是世间多重男轻女,女儿年幼夭折的多罢了。
彼蛮荒部落中,应亦是如此,那么,除了兄弟共妻外,其余的女子何处去了?
看到这里,恰好翻页,叶倾等了半晌,高昊就是不翻页,叶倾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高昊干脆的放下书,站起身,泡了壶热茶来!
慢条斯理的吃了一盅茶,高昊躺回床上,把叶倾重新揽到了胸口,终于翻到了下一页。
叶倾立刻凝神看去,却见那笔者写到,原来在部落聚集之地周围,于通往山外或者其他部落的干道边上,常常可见扎起的简易帐篷,四处漏风,只有一门帘遮挡。
多余之女居住于此,迎来送往,谁人都可亲近,以换取生存所需微薄之物。
叶倾整张脸都白了,再也看不下去了,头一次庆幸自己投胎在了大梁,虽然灾荒之年也有卖儿当女之事,但也不像是这蛮荒边域,女子长大,要么嫁给兄弟共妻,要么沦落为娼妓!
原只抱了有趣新奇的心思来看这游记,现下却是无论如何都看不下去了,叶倾只觉浑身发冷,下意识的就向着身后的高昊靠了过去,高昊手足常常冰凉,身体却是温热。
高昊低低的笑了起来,放下手里的书,把她揽在怀里,又把被子往上拽了拽,把她整个包了起来,一下下的拍着她的背,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晚上带你去看戏。”
叶倾仰起头,从下方看去,高昊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大半眼睛,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来,俊脸上似笑非笑,让叶倾觉得,晚上这戏怕是不那么简单。
只是如今她动弹不得,多想无益,索性光棍的缩在了高昊的怀里,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两个人又在一起厮磨了半天,中间高昊换了本书来,这次是时下流行的才子佳人,无非是进京赶考的贫穷举子,在寺庙内借住,偶遇来上香的相国小姐,情根深种,私定终身,然后一举夺魁,跑去相国家求亲。
这种套路,叶倾早年就不爱看,偏高昊耐着性子,一页页的翻看着,叶倾实在忍不住,喷道:“为什么千金小姐就一定要手无缚鸡之力,为什么不能是武将之女,在城外打猎的时候把这书生当鹿给射了,然后带回府中疗伤——”
高昊手指一顿,黑漆漆的眼睛向下转了转,见叶倾俏脸微红,双颊微微鼓起,眼巴巴的看着他,便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娘子所言甚有道理。”
叶倾得了鼓励,越发得意,左右手臂都伸了出来,凭空挥舞着:“这书生对武将千金一见钟情,偏偏武将千金只爱那等勇武之士,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不感兴趣,然后书生就开始刻苦锻炼身体,最后跑去参加武举,一举拿下了武状元,结果回来发现,小姐已经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