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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师傅走过来,仔细看了看老妇人的遗体,叹了口气:“以琳,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家属都不管,哪轮得到我们来管?”
以琳对刘师傅有些失望,但还是据理力争:“可我看这伤像是她家人弄出来的,这是赤裸裸的家暴啊!说不定老人就是被虐待死的,怎么也要还她个公道。”
刘师傅说道:“人都死了,这公道什么的都是虚的。就算你讨回了公道,老人也活不过来了。”以琳之所以痛恨家暴,是因为她自己也曾是家暴的受害者。
小时候父母的打骂,在她的心灵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也影响了她性格和人格的发展。所以她特别痛恨欺负弱小的行为,心中总是憋了一口怨气。
以琳看向毛亮,说道:“毛亮,你说!我们应不应该报警?”毛亮沉默着没有说话,显然也不同意以琳的做法,以琳这么做,无疑是增加许多人的工作量。
以琳看似温和,可就某些问题却是异常执拗。以琳说道:“他们家属在哪里,把他们叫进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禽兽,能干出这种事!”
毛亮拗不过以琳,只得把家属叫进了整容间。老妇人的丈夫,一子二女都来了,老妇人那儿子看着就不像样,穿着一双拖鞋,踢踢踏踏。
老妇人的儿子显得很不耐烦,骂骂咧咧地喝道:“烧个人怎么这么慢?我们还要赶着回去呢,不像你们有铁饭碗的,我们可是要干农活的,一天不干就没得吃。”
以琳最讨厌这种怨天尤人的男人了,以琳掀起老妇人的衣裳,冷着脸喝道:“你们干了什么好事,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家属面面相觑,都不说话,眼神躲闪。以琳再次喝道:“既然你们不说,我就打电话报警了,虐待人致死,这可是大罪。”
老妇人的大女儿看起来是个良善之人,支支吾吾地终于开了口:“您可别报警吧,要是报了警,无非是折磨我们这些做小的。”
言下之意,这禽兽不如的事,是老妇人的丈夫干的。老妇人的儿子嬉皮笑脸:“听说七十岁以上的老人不是免罪吗?我爹都快八十了,你们能拿他怎么办?”
老妇人的二女儿扯了一把自家大哥的袖子,说道:“你可少说两句吧,到时候爹坐牢,你给他送牢饭啊?我可没这个空!”
死者的大女儿看着以琳的眼睛,语气诚恳地说道:“同志,您看在我爸都那么老的份上,就别追究了。说句不好听的,他也是一只脚迈进棺材的人了,有什么错,等阎王爷收拾他行吗?”
死者的小女儿也帮腔道:“是啊,同志!我爹真的进去了,还不是为难我们这些做小的?我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天天都要干活的,真的没那么多时间。”
以琳看了一眼那个老男人,只见他目光浑浊,神情呆滞,一脸傻笑,看来神智已经不清醒了。
老妇的大女儿见以琳有所松动,继续劝道:“我爸这个样子,也害不了别人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放我过我们吧。您要是真报了警,苦的可不是他,他懵懵懂懂的什么也不知道,我们这些做小的倒是要遭罪了。别的不说,我们一大家子,在村里人面前,可就抬不起头做人了。”
以琳攥紧了拳头,又无奈地放下,实在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替老妇人伸冤了。毛亮趁机同另一个同事,把老妇人的遗体抬出去火化。家属们也都舒了口气,紧跟着毛亮出去了。死者的儿子跟无事人似的,冲以琳扬了扬下巴,趾高气昂地走出了整容室。
中午吃饭的时候,以琳还在气闷,导致胃口缺缺。杨诗琴坐在以琳边上,劝慰以琳道:“以琳,你有一颗追求正义的心是好的,可是也不必太把别人的事放在自己心上。你这样把自己气着了,又是何必呢?再说这事就算警察来管,也管不出什么结果来,到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以琳点了点头,说道:“道理我都知道,我只是替老妇人不值,一辈子给她男人生儿育女,却过着非人的日子。”
姜小柏用筷子敲着碗,用缓慢的声音,佛系地唱道:“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
以琳实在笑不出来,叹了口气,默默地站起身,慢慢地走回了办公室。
晚上回家,以琳还是忍不住将此事告诉了冯丽艳。在殡仪馆工作,见证那么多死亡,难免沾染上负能量。
平日里,以琳全靠自己消化这份负能量,从不把工作上的事情带回蕉园,也不传播那些人间伤心事,可是今日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以琳取了天门冬酒,拉了冯丽艳来庭院的凉亭里喝酒。冯丽艳关切地问道:“以琳,你今天怎么了?我看你兴致不高。”
第68章 无枝可依()
以琳边喝酒,边缓缓开口道:“今天馆里火化了一位老妇人,浑身都是伤疤,是她的混账老公烫的。”
冯丽艳陷入了回忆,说道:“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自从我工作过度,差点猝死之后,一夜之间从精英变成败犬。只能从上海回到江城,休养身体的同时,偶尔会出门走走。
我家在大马路边上,又吵灰尘又大,不过离我家后面不远处,是一幢幢排屋,很是清净,我喜欢去那边散步。我去过那很多次,也很好奇住排屋的人,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是不是比常人更加幸福?
有一天,我边散步边捶打自己的身体。自从身体垮了之后,身体的气血就败坏了很多,身体气血不足,有些血脉就堵住了,堵住的地方就会发麻,我养成了拍打身体的习惯。
这时一个五六十岁的老阿姨拉住了我,很认真的问道:“姑娘,这样拍打有好处吗?我看公园好多老头老太也这么拍。”于是,我和老阿姨拉起了家常,说些拉筋拍打的好处,都是微信公众号里头的。
以前我很看不起这些养生专家,没想到后来竟发现,有些养生专家很不错,能解决一些中老年人面临的实际问题。
和老阿姨拉家常,是因为我想知道,住在排屋里的人是不是特别幸福。
可是我却听到了一个非常不幸的家族故事。我们两人就站在菜地边的枯树旁,一个讲一个听,似乎在完成某项神圣的传递。
老阿姨是家中长女,从小就过得苦,小小年纪就要下地干活,还要带大弟弟妹妹。她的父亲又酗酒又打老婆,是个烂人,兄弟姐妹都遭过父亲的毒打。好在老阿姨打小就很能干,可就是因为太能干了,老阿姨的父亲不想让她太早嫁人。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到时候就替别家干活了。他父亲可不想白养了她那么多年,直到老阿姨给家里盖完新房,父亲才放她去嫁人。
在乡下,年纪大的女人不好嫁,老阿姨被耽误了几年,只能嫁个一般般的男人,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就是搭伙过日子罢了。
可是婚后老阿姨发现,这个男人居然和父亲一个德行,喝酒打老婆,还特别懒,家里的活全等着自己干。我问老阿姨为什么不离婚?老阿姨说道:“生活么不就是这样,你看我出嫁了,原以为能逃离那个家了,到最后还不是一样?这就是生活。”
老阿姨又说到她的那些弟弟妹妹,怨他们太没良心,完全不记得自己对他们的好,只会上门借钱。老阿姨还是那么能干,她来到了城里打工,挣的钱比那些弟弟妹妹都多。
有一回,老阿姨的母亲实在受不了毒打,就跑来找老阿姨。可惜老阿姨自身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怎么可能收留老母亲?老阿姨要上班,洗衣做饭,还要带孩子,那些弟弟妹妹也在老父亲的发动下来劝母亲回家。
母亲回家了,不久后在山上砍柴的时候,从高山上跌下来了,摔成了残废。去医院要花费一大笔钱,没人愿意出钱,母亲就被抬回了家,自此之后天天躺在床上,老阿姨有空就回去看看母亲。
我心想,从山上摔下来是意外,还是老母亲不想活了,选择自杀,这都很难说。老阿姨又说到自己不争气的子女,老是惦记自己辛辛苦苦几十年攒下来的血汗钱。
就像老阿姨身边养了好多吸血鬼一样,专门吸她的血。父亲是这样,弟弟妹妹是这样,丈夫是这样,没想到子女还是这样。
老阿姨总结道:“这吸血鬼的种啊,是会遗传的,你看到这样的人,千万要绕道走,他们一吸上你的血啊,就不会再放你走了,要吸干你的血为止!还有千万不要太能干,人太能干了啊,就什么活都要你干,就算你能干也要把这份能干藏起来,轻易别让人知道。”
我觉得老阿姨一辈子的人生经验,还是有些道理的。我以前工作的单位就是这样,有些人只会溜须拍马,把工作都推到别人身上,再把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那些能干的人,反而是被压榨的最惨的。
能做领导的都是最懂得压榨的,还得会做思想工作,让员工去做自己本不想做的工作。我就是这么被做着思想工作,胡萝卜加大棒,连着上了四十几天的班,最后差点猝死。
虽然侥幸留下一条命,但是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也许我现在的身体状况,跟四五十岁的人差不多。老阿姨又说到自己曾经摔断肋骨的经历,医院让她住院,但是她不相信医院,觉得医院就是骗钱的。
她谁都不信,只信自己,于是她配了点田七粉就回家了。她早就和丈夫分房睡了,半夜要起来上厕所,她也是靠自己撑着起身,不靠任何人。
老阿姨详细地描述了自己如何忍着骨头断裂的剧痛起身,扒着墙一步一步走到卫生间去上厕所,上完一趟厕所,又是如何满头大汗地回来。
我问道她为什么不买个痰盂放在房间呢,老阿姨回想了会,说自己没想到。
我仔细想了想,自己在上海上班的时候也是这样,租的房子保暖不好,一到冬天四处漏风,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