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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顾虑,议长先生,”白利说。“我怕有人认为我诽谤尊敬的阿曼蒂罗博士。”
“是我要求你说的,而且,在场就我们这几个人”——议长扫视了整个房间,连机器人也没有一个在房内——“所以不存在诽谤不诽谤的问题,除非你有意恶毒攻击。”
“既然如此,议长先生,”白利说,“我认为,阿曼蒂罗博士一再拖延我在机器人学研究院逗留的时间,可能是故意的,这样他可以有时间让人破坏我的交通车,并故意使我在暴风雨来临后离开研究院。这样,他可以想象,我在途中肯定会感觉不适。他自己对我说过好几次,他研究过地球的社会状况。所以,他完全知道暴风雨将对我产生的影响。在我看来,派机器人来追踪我们,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这样当我们的交通车抛锚后,他可把我们一起带回研究院。表面上他可以照料我,实际上他可以获得法斯托尔弗博士的机器人。”
阿曼蒂罗轻轻地笑了。“我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议长先生,你看,他的话都建立在假设的基础之上。这在奥罗拉任何法院都可判为诽谤罪!”
议长严厉地问:“地球人白利先生,对你的假设你可以提供任何证据吗?”
“只是一系列的推理,议长先生。”
议长站起来说:“让我出去散散步,我好仔细考虑一下你们每一个人的意见。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法斯托尔弗正好与白利面对面。(阿曼蒂罗博士心不在焉地看着他俩,好像面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法斯托尔弗小声说,“你难道没有其他更有力的证据吗?”
白利说:“我想还是有的,只要给我说话的机会。但议长似乎不太喜欢我多讲话。”
“不,但到目前为止,你把事情搞糟了。如果他一回来就宣布结束这次会议,我决不会感到吃惊的。”
白利低垂眼睛,注视着自己的鞋子。这时,议长进来了。他坐下后,严峻地看了地球人一眼。
他说:“地球人白利先生?”
“在,议长先生。”
“我想,你是在浪费我的时间。但我不想人们认为我会偏袒任何一方。所以我给每一个人都有发言的机会。你能不能谈谈阿曼蒂罗博士的动机?
他为什么要作出你所指责的近乎疯狂的行动?”
“议长先生,”白利接着道。“动机确实是有的——而且是一个十分合理的动机。他的动机基于这样的一个事实:如果阿曼蒂罗博士和他的机器人学研究院无法研制出类人机器人,他就不可能实现宇宙人开拓和殖民银河系的计划。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成功地研制出类人机器人,也不可能成功。请问问他,他是否同意立法委员会视察他的研究院,看看他是否成功地研制出类人机器人。如果他坚持认为他们已经在装配线上成功地生产出类人机器人,甚至,如果他只要说,他们已经设计出了制造类人机器人的图纸——或者只要拿到证据,说他们至少解决了制造类人机器人的理论问题,并且同意把这一切向委员会公布,我就不必再多说什么了。我只得承认,我的调查毫无结果。”他说完屏息等待着议长的反应。
议长看了看阿曼蒂罗。这时机器人学大师的笑容消失了。
阿曼蒂罗说:“我承认,目前我们还没有能力制造出类人机器人。”
“那我就继续说下去了,”白利深深地透了一口气。“如果阿曼蒂罗博士向法斯托尔弗求教,那他就能获得一切有关的资料。但法斯托尔弗博士在这方面不愿提供任何合作。”
“不,我决不会在这方面与阿曼蒂罗博士合作。”法斯托尔弗应声说。
“但是,议长先生,”白利接着说,“并非只有法斯托尔弗博士一个人知道设计和制造类人机器人的秘密。”
“不止他一个人?”议长问。“那还有谁?连法斯托尔弗本人对你的话也深感吃惊呢,白利先生。”(议长第一次没有用“地球人”一词称呼白利。)
“我真的深感吃惊,”法斯托尔弗说。“就我所知,我是唯一能设计和制造类人机器人的人。我不懂白利先生的意思。”
阿曼蒂罗噘了噘嘴说,“我怀疑白利先生自己也未必懂得他自己的话。”
白利感到自己似乎陷入了围困之中。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知道,没有一个人站在他一边。
他说,“事实是,任何类人机器人都知道,他自己不可能提供设计和制造的方法——但他本身又包含着有关设计和制造的全部资料。这一点难道还不明显吗?如果有人对一个类人机器人提出恰如其分的询问,他就会提供全部资料。根据这些资料,就完全可以设计和制造新的类人机器人——简言之,任何机械结构只要经过仔细研究,就没有什么设计秘密可言了。”
法斯托尔弗似乎开窍了,不禁大为震惊。“我理解你的意思了,白利先生,你说得很对。我自己从未想到这一点。”
“尊敬的法斯托尔弗博士,”白利说,“我必须直率地告诉你,你与所有的奥罗拉人一样,有一种特殊的个人自豪感。你认为自己是最杰出的机器人学家,是唯一能制造类人机器人的机器人学家,并为此而自我陶醉。这样,对最明显的事实,你也会视而不见。”
议长宽慰地笑了。“他可抓住了你的弱点了,法斯托尔弗博士。你一直坚持唯有你本人才有能力毁坏扬德尔。对此我一直感到迷惑不解。看来你宁愿在政治上受损,也不愿使自己的名誉受损。”
法斯托尔弗明显地有点恼怒了。
这时,阿曼蒂罗皱着眉头说:“这与我们讨论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白利说,信心显然大增。“你不可能迫使法斯托尔弗博士说出任何秘密。你的机器人也不可能伤害他,折磨他,迫害他,以使他交出秘密。你自己本人也无法伤害他,因为他有自己的机器人保护着。但你可以使一个机器人孤立起来,让其他机器人把他抓起来。这时,尽管旁边有人,但这个人因身体不适,无法采取适当的行动来阻止你的行动计划。昨天事件的全部实质是,你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抓获达尼尔的计划。当我坚持要来研究院看你时,你感到机会来了。要是我没有坚持让我的两个机器人先走,他们也许早已落入你的手中了。最终你将获得设计和制造类人机器人的秘密。只要你仔细分析一下达尼尔的机械结构和反应就可以了。”
阿曼蒂罗说:“议长先生,我抗议,这种恶毒的诽谤真是闻所未闻,这完全是痴人说梦话。我们不知道——也许根本不可能知道,他们的地面交通车是否真的被破坏了?如果真的被破坏了,那又是谁破坏的呢?我们也不可能知道,是否有机器人追踪白利先生,并对他说过话。他只是层层推理。他所说的事件,只有他一个人是见证人。而且,那时他已吓得半死,神经错乱。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在法庭上都无法成立。”
“这儿不是法庭,阿曼蒂罗博士,”议长说。“我的责任是听取有关问题的一切意见。”
“这些与我们讨论的问题毫无关系,议长先生。这是毫无根据的推论。”
“但这推论听起来有点道理,我不认为白利先生的逻辑是毫无根据的。如果白利先生确实有过如他所说的遭遇,那他的结论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阿曼蒂罗博士,你是否否认他所有的指控——破坏交通车,追踪白利先生,企图抓获类人机器人等?”
“我否认,我断然否认!他没有一句话是有根据的。”此时,他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完全消失了。
“地球人可以放我们整个谈话的录音,并会毫不犹豫地指出,说我谈话冗长,说我邀请他参观研究院,说我请他留下来吃晚饭。而所有这一切,他可以指责我是为了故意拖延时间。但是,所有这一切也可以解释为我的好客和好意。也许,我太同情地球人了,因此,好心反而不得好报,真是可悲之至!
我否认他的推理,他的话没有一句经得起推敲的!
我的声誉可以证明,地球人的这些无端的指责是不可能成立的。我决不像他所兑那样是个恶毒的阴谋家!”
议长摸了摸下巴,沉思着说:“当然,我不会仅仅依据这个地球人的话来指控你的——白利先生,如果你要说的话就是这些,那倒挺有意思的,但根据不足。你还有什么实质性的话要说吗?你如果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话要说,我就不想再浪费我的时间了!”
白利说:“还有一个问题我想谈谈,议长先生。
你也许听说过嘉迪娅·德尔马拉——或叫嘉迪娅·索拉里亚。但她只喜欢称自己嘉迪娅。”
“是的,白利先生,”议长说。“我听说过她。我也看过超波太空剧。你们俩是剧中的主角呢!”
“她与类人机器人扬德尔有关;他们生活在一起至少好几个月了。事实上,到后来,扬德尔成了她的丈夫。”
议长开始是不悦地看着白利。听到这里,眼光突然变得严厉起来,他瞪着白利问:“你说扬德尔是她的什么?”
“她的丈夫,议长先生。”
法斯托尔弗站起身来,又坐了下去,显出一副迷茫的样子。
议长严厉他说:“那是非法的。更糟的是,这太荒唐了。机器人不可能使她怀孕。他们不可能生孩子。只有允许生孩子,男人和女人才可结为夫妻关系。这一点我想地球人也是知道的。”
白利说:“我知道,议长先生。而且,我相信,嘉迪娅也知道。但她说的‘丈夫’,并非就法律意义而言的,她只是就情感而言。她把扬德尔当作丈夫看待。她对他的感情就像对丈夫的感情一样。”
议长转身问法斯托尔弗:“你知道这事吗,法斯托尔弗博士?扬德尔是你的机器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