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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结束后次日,因着克文公务在身,不便久留。因而婉瑜匆匆收拾了一番,便准备与克文离去。离开的时分正是晌午,一阵乍寒,雨又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张公馆门口早已冒起一片积水来。
静云与知画各撑了一把油纸伞,一路将婉瑜送至门口,又说了会闲话,这才将婉瑜送上了车子。李淑贤原是说要在佛堂念经,不知怎的,一时竟也换了木屐来到门口相送,婉瑜见是姑姑来了,便摇下了车窗见了礼。李淑贤淡声关照了几句,便着意她摇上车窗,怕是车子里头也要淋湿了。
望着黑色的官家轿车渐行渐远,静云心下有些空落落的。伞上不知什么时候破了一个洞,雨点下来,落在静云额上,使她不禁打了一个寒噤,身上明明披了一件薄袄,竟也抵不过这阴冷浸骨的寒意。
窗外灰濛濛的一片,一个人影也没有。四周万籁俱静,只有雨点洒在近处那些瓦檐上,发出一阵沙沙的微响。今儿个一早书言便出去了,看样子,怕是今夜也不会回来了。静云便捻亮荷花小灯,从书架上随意抽了一本书出来,斜躺在沙发上看着。
这天气来的阴冷,静云难免觉得膝盖上隐隐有些作痛了起来。先前天气热的时候还好,也不会时时觉得这样。如今天一发冷,这老毛病也便又犯了。说起来原本该是年长人士得的毛病,她倒是早早也便领略了。也多是因着前些年,冬日里常外出替代母亲做些清洗衣物的活计而落下的病根。
静云想着往年里,一到冬日,但凡膝盖犯疼了,母亲总是要说:“别忘了,把药膏贴起来,不然要吃不消的。”可是如今母亲人却躺在医院里头,一日日的也不见好,这倒叫她徒添了一份伤心来。
这样,看书的心思也便没了大半。静云只得将书搁置下,又拿起了手边的新晚报。她心下不禁生了疑惑,这张家从来都是只订阅申报的,倒是不知什么时候竟也会订阅此报了。
她边想,边慢慢悠悠的打开新晚报,不曾想,竟从里头掉出一封信来。仔细看了,上头写着“长姐静云敬启”,这正是裴鸿的字迹。
静云一时又惊又喜,这裴鸿自打去了广州以后,她去了三四封信。可是因着封闭式训练,许久也未有见他回信,她心下一直也便记挂着,不曾想,这会竟然有消息了,也便忙拆开了来看。
只见着信笺上头写着“长姐在上,敬禀者裴鸿:顷诵长姐华笺,具悉一切,未及奉复,深以为歉。聆长姐婚讯,不胜忭贺。弟幸承恩师明教,收获良多,一切安好,望姐勿忧。”
读罢,静云心下略略松了口气,她时时关注着报上广州的消息,也不过是因着心下挂念着弟弟。如今既是来信,多多少少这心下也放心了几分。
窗外的雨声,娑娑飒飒,愈下愈大了。寒气不住的从门隙窗缝里头钻进了屋内,楼下响起一阵大门开阖的声响,一阵军靴声响彻在楼道里头。书言颀长的身段上,一身军装早已湿透。墨浓的头发洒满了雨珠,不时的滴落下来,打湿了地板。
第129章 目尽黄昏(七)()
书言上了楼,轻声推开了门,一眼就瞧见了沙发上斜躺着的静云,不禁暗暗皱了眉头。这样冷的天,她只穿了一身浅色的睡裙,连夹袄也没盖上,怕是得要着凉了。
书言脱下了湿漉漉的外套,净了手,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静云抱起。竹叶青的幔帐微微飘动着,他将静云轻置于床上,又用湖绸的棉被替她细细盖着半身。
床头的荷叶灯已是换成了订婚时候的蒂凡尼台灯,昏黄光线映在静云未施脂粉的面上,书言心下隐隐起了一股暖意,时光如此静好,倒愿它莫走。“真是会睡觉,发丝丁点也没乱呢。”他望着静云,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随即便起了身往书房而去。
“书言,谢谢你。”静云半倚起了身来,轻声说了句。
书言停下了步子,也不诧异,只是回身道:“哦?谢我什么?”
“我说的是鸿弟的信看样子也不像是寄来的,多半是托人专程从广州带来的罢?”静云说道。
书言回到床畔,将竹叶青的幔帐掀开,静云抬眼看他,这一身浸湿的模样,不禁问道:“今儿个怎么都淋湿了?陈副官没开车送你么?”
书言将手撑在床沿边上,脸又靠近了几分,细长的双眼微微上挑说道:“你这是在关心我么?”
静云这才发觉方才的话问的有些急了,只是垂下脸道:“不过是怕你有个闪失,母亲是要问起的,因而才多问了一句。”
书言初时只是低低的笑着,见静云答得这样认真,也不忍心再逗趣她了,只是轻握她手道:“刘天风教风甚是严格,只怕是你前些时候寄去的信,鸿弟也无暇来回复。因而我这才特意派人去了一趟广州。见字如见面,你也该宽心几分了。鸿弟在广州一切都好,表现优异,明年许是能以一等荣誉的头衔提前毕业呢。”
“那母亲的事,他可知晓了?”静云不禁问道。
书言轻拍静云手背安抚道:“你也莫要担心,什么也没告诉他呢。若是现下他知晓也无济于事,还徒添一份忧心事来,还是让他安心受训吧。”
静云点了点头,微微将手抽回道:“是了,我也是这个意思,好在你思虑周全。”
书言笑了笑,从内袋中取出一只抽袋递了过去。静云接过,抽开一看,原来是前次天马山时候摔坏的怀表:”我倒是以为摔的厉害,没想着还真能修好了。“
书言道:“周折数月,好在终于找到一名能修的瑞士表匠,也不枉费你我相识的情意了。”
静云脸上有些微微发烫,他这话说的也不好答,只得默了声。
“有件事,我倒是觉着应当与你商量的。关于给姆妈主治的医生,我与金伯伯合计了下,现下这样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倒是不如准备将姆妈通过红十字会的关系,送到国外去就医罢。”书言顿了顿说道。
“国外?”静云显然是不曾往这方面想过的,自然也是对这个提议略略有些诧异。
“对,去星洲,最近听闻英国伊丽莎白医院的几名主治医生都去了那里。他们都是英国最优秀的战地医生,也是化学试剂的专家。姆妈所中的毒到底是什么成分,至今不明,我们也不好坐以待毙。倒是不如带她去一趟星洲,许还是有一线生机。”书言凝视着静云说道。
静云沉吟半响,方才开口道:“那也好,那我就亲自带姆妈去一趟吧。”
第130章 目尽黄昏(八)()
“南洋的情形,你也不是十分了解。金伯伯先前是随胡枞宪的部队下过南洋的,那边不仅有他的旧部,而且他也更熟知南洋一带的情形,若是由他亲自出面,想来更为合适一些。”书言说道。
静云自然知晓,书言说的句句在理,可是一想到母亲要离开上海,漂洋过海去遥远的星洲,她心下更是隐隐不安起来。可是无论如何,裴尚贤的病症,如今沪上的医生都是束手无策的了。只怕是在宏恩医院多耗费一日,这治愈的希望也越是小一分。
“你且放心,这一路自有红十字会的医生照看着,我们可先助其专机飞到香港,然后再坐快轮去星洲,这样不消半月也便到了。”书言似是看穿了静云的顾虑,因而又说道。
静云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个好办法。还是要谢谢你,书言。”
书言笑了笑:“谢我作什么,我们不是夫妻么”
听他这样一说,静云倒是略有些不自在了,面上倒是比方才更红了。
自从婉瑜离开以后,知画也甚少出房门了。倒也不是为了旁的,只是因着身子不大清爽,总觉得胸闷的慌,李淑贤便着人请了医生来瞧。
这医生提着一个提包,才入了张公馆,便在陈妈带领下,在大厅侧间取出一件白大褂来将周身罩好了,又取出了听诊器等物件,这才上楼进了知画屋内。
彼时,知画穿了一件浅秋色的袄衣,身子斜靠在卷起的被褥上。这医生虽知晓床上的贵人便该是诊治的病人,可是瞧她只是面容有些倦怠,也无病态,因而一时心下也无底。知画见是陈妈带着医生入屋来了,点头笑了笑,忙命陈妈搬来了一张座椅。
张家到底是自诩为见过世面的文明家庭的,因而这医生拿探诊器在知画胸前查验,诸人也不觉得奇怪。而后他又给知画口中塞了一只水银温度计来,边测着体温,边又绑上血压仪替她量了血压。
不一时,他取了温度计来看,而后开口说道:“小姐身子好着呢,倒是没有病症的。只是精神差了一些,休养几日也便好了。”
李淑贤道:“这样说来,倒是不打紧了?也不用开药了么?”
医生笑道:“是不打紧的,只是吃些凝神静气的安神药也是好的。”
陈妈在一旁听了不禁问道:“医生这话可就听不懂了,我们小姐这是什么缘故?”
只见着医生对着李淑贤笑道:“太太,给您道喜了,小姐这是怀有身孕了。月份不大,也就一个月上下。”
虽然这是个外孙,可是张家确实是许久未有小孩出生的喜讯了,这样想来就是眼下的头等喜事了,因而李淑贤喜出望外道:“当真?可不是别的病症?”
医生笑道:“自然是真的,若是这也瞧得错,太太倒是可以将我诊所的牌子给砸了去。”
李淑贤喜的连连对陈妈道:“快!去账房,叫印先生给医生备一个红包,要足份的!”
这听闻知画有喜,李淑贤自然第一时间告知了张世宗,张世宗也很是喜悦,这张公馆上上下下,一下也便都知晓了这个消息。李淑贤倒是想再与但民伟商议些琐事,可是偏巧,他又是与知画吵过架的,如今已是连着几日不着家了,李淑贤心下自然又对其多生了不满。
第131章 风波(一)()
说起来,这张公馆里里外外帮佣甚多,屋子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