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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时候,他果然来了,我们,彻底的撕破了脸。
“臣妾参见皇上。”我起身行礼,他愣愣地看了我半晌,像是不认识我了。
“皇上?”我柔声提醒,提醒了好几次,他才移开了视线,语气无比凉薄,“罢了,皇后对朕,何时打心底敬畏?还行这虚礼作甚?”
“敬畏?”我轻轻一笑,“原来是这样的。臣妾一直以为,皇上是夫君,臣妾,只需要一心爱慕,原来,皇上不需要臣妾的爱慕,只需要臣妾的敬畏。”
“爱慕?”李朔也微微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我从他眼里,竟然看到了酸楚,还有笑意,“贞儿谈起这两个字,总是这么轻易。”
“皇上是觉得,臣妾轻浮了?”
“你不是吗?”李朔反问,“朕究竟做错了什么?这么多年,你我夫妻这么多年……”
他顿了顿,接着又道,“从小,你就喜欢李朗,你总是和他在一起,就算是时隔六年你再度回京,你对他,痴心不改,后来,好不容易,他从你的世界里消失,偏偏又出了一个赵怀瑾!”
“李朗,赵怀瑾,这两个人,难道你要惦记一辈子!”这句话,他咬得很重,“那朕呢?你什么时候,把朕放在眼里过?”
“放在眼里?我……”我什么时候,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我的眼里,心里,明明都只有一个他,是他对不起我,他不喜欢我,他用自己的虚情假意,骗走了我的真心,现在还要过来指责我!
“你不必再说!朕不想听!朕不稀罕!你喜欢谁,都不重要!都与朕无关!”李朔狠狠道。
我正要给他解释,他却这样说,他不稀罕!
是啊,他怎么会稀罕。
我笑道:“知道,皇上心里,只有淑妃一人嘛,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皇上痴情,臣妾敬佩。”
“你敢讽刺朕?”他忽然掐住了我的脖子,我也没跟他客气,一脚踩上了他的脚被,痛得他嘶牙咧嘴,却仍是不肯松开我,我也不肯松开,在他脚背上捻,疼死他!
耳边是他一声声地质问:“朕是冤了你是吗?你回广临做了什么?为你姑姑奔丧?很多年前,你是从谁手里带回了玏儿?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朕,是赵怀瑾?你一次一次的劝李朗离京,你帮他葬了惠妃!江贞儿,这一桩桩一件件,是朕冤了你?嗯?”
“原来,皇上……都知道?”我被他掐得窒息,声音都是嘶哑的。
他应该是不屑于亲手掐死我,将我一把摔在墙上,向后稍稍退了退,眼睛散着嗜血的红,像是要吃了我。
不过,我不怕,我还能笑,还能笑出声,“皇上喜欢孙音音,臣妾,也可以喜欢别人啊!反正,臣妾不过是皇上手上的一枚棋子,不是吗?”
第437章 孔明灯要的自由()
“如今皇上真真正正的君临天下了,臣妾,臣妾的家人,就成了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皇上如此,凭什么要臣妾对皇上真心相待?臣妾就是喜欢赵怀瑾,所以臣妾要救他,皇上,并没有冤枉臣妾!”
他反手就是一耳光,甩在我的脸上,猝不及防间,我竟然没有躲开,我摸着受伤的脸,笑出了声来,“怎么,恼羞成怒了?”
我向他走近,他刚刚打了我,如今眼底,倒像是布满了恐惧,“啪”的一声,一记耳光,我还给了他!
他应该也是没有想到,他是皇帝,九五之尊,怎敢有人打他?卑微如我,被他践踏进尘埃里的我,怎敢打他?
他将我推到一边,自个儿走到外间,我听到他冷冷的宣判,“于三喜,吩咐下去,皇后病重,自今日起在昭阳殿内好生休养,不得踏出昭阳殿半步,为叫皇后安心养病,殿外禁军轮流把守!未免过了病气,皇子和公主自今日起挪到康宁殿,由太后照拂。”
“是。”于三喜应了声。
我在里间朗声大笑,生怕李朔听不见。
李朔,我不怕你!
我不怕死,我亦不怕禁足!
我不怕你!
我听到他急速离去的脚步声,像是要逃离这个鬼地方,这个名叫昭阳殿的鬼地方,这里,寒了两任皇后的心!
离开这里,他要去哪里?是漪澜殿吧……
他如今,可以丝毫不必收敛了。
过了阵子,雯秀进来房里,我看到她在哭,她抱着我,“娘娘,别笑了,不要笑了……”
我也笑累了,太累了,在宫里好累,爱着李朔,好累,决定不再爱他,好累……
鼻尖酸涩,眼眶更是抑制不住湿润,此刻,雯秀的臂弯,竟叫我觉得,无比温暖……
我听到孩子们在门外哭,“母后,洁儿不去康宁殿,洁儿要在母后身边。”
“母后,玏儿一定会保护好洁儿,母后放心……”
……
“娘娘……”雯秀也在哽咽。
没有人劝谁,我与她,抱着彼此,哭得泣不成声……
我被禁足了。
昭阳殿里,一下子更冷清了。
说是叫我养病,连个太医都没有来过……
这回我是彻底闲下来了,闲来无事,去到了杂物间里。
我居然在里头,发现了不少破旧的孔明灯!
孔明灯,多好的回忆啊。
我伤了脚,他背着我,在灯光璀璨里走过,还有在边阳……
心里,对那样的美好,惬意,总还是有些留恋的,即便,都是假的……
我与雯秀将那些物件儿捡了出来,修补好了,挑了个极好的夜色,将它们放飞……
孔明灯,飞向了天际……
放了几只,我突然想到,孔明灯一旦被点燃,就不得不飞向天际,你以为那是自由吗?没有人问过他们的意见,说不定,天际,根本就不是他们想去的地方。
我剥夺了他们的自由,控制了他们的人生,不过是为了自己心里,一点点的快意……
好自私的举动。
剩下还有许多,我便叫人收去了库房了。
第438章 昭阳殿的烈火()
然后,于三喜就过来了。
于三喜带着李朔的圣旨过来,“娘娘,得罪了。”
他要干什么?怎么就得罪了?
他叫人在我宫里搜,然后在库房,搜出了所有的孔明灯,丢到了院子了,当着我的面儿,烧了……
李朔定是看到孔明灯了,就是我放掉的那几只,那么他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提醒我,过去的一切,都消失了吗?
本来就是假的啊,本来就,没有存在过,那颗真心……
他只是,彻底粉碎了我最后一丝痴心妄想,最后一丝愚蠢。
从今天起,我与他的情分,将彻底消失,消失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中……
烈火……
好东西啊!
人都散了,寝殿里,只剩了我一个,说好的在这里陪我一辈子的,明明,说好的……
夜深了,夜深了……
我看着烛火在摇曳,暗夜里,只有它们的陪伴,这昭阳殿里,才没有那么的冷。
拿起烛台,用忽明忽暗的火焰,燃起窗帘一角,然后是围帐,然后是寝殿的每一个角落……
床上躺着的,是那一条,已经绣完的腰带……
正月里的时候,他还说,绣条腰带吧,腰带绣好了,他却不见了……
我站在窗子前,星河皎皎,夜微凉,就这么结束吧。
我死了,四哥就不是外戚,我也不必,再和李朔纠缠下去,我好累啊,真得好累……
总是有那么多好事的人,在外头大呼小叫,“走水了,昭阳殿走水了……”
“娘娘,皇后娘娘……”
“快灭火呀……”
“快来人啊……”
喊什么呀,有什么好喊的,最后一刻了,能不能叫我清净一点……
有点儿呛,有点儿晕,身子就要缓缓倒下,却有一只手,拦在了我的腰间,我逼迫自己睁开眼睛,想要看一看,这个人会是谁。
人影有些模糊,渐渐的清晰,我被那人抱着,跃出了窗子,落了地,站稳了,我靠在那人身上,抬头,细细的看,呵,是雯秀啊。
“娘娘,您没事吧?”雯秀着急忙慌的,“小杜子,小李子,快去传太医!”
“雯秀姐姐,这……咱们也……出不去啊!”
“这可怎么办是好!”
“都给我想法子,冲也得冲出去,外头的禁军都是死的吗?这么大的动静浑然不觉?难道就看着娘娘遭罪吗?”雯秀喊道。
“雯秀,别吵,我没事。”我喃喃道,“别惊动太医了,叫人看笑话……”
“娘娘……”雯秀都落了泪了。
“皇上驾到!”是于三喜,这是于内官今夜第二次光顾。
满院子扑火的奴才,都停下来给李朔行礼,李朔身边,还陪着孙音音,大约这二人,又是在一处过夜的,所以,才会一并前来。
“臣妾参见皇上。”我有些摇晃,雯秀连忙扶着我。
“都愣着干嘛!要看着昭阳殿都被烧了吗!”李朔没好气儿的说。
众人,又开始忙碌。
我低着头,不想看到那双冰冷的眸子,淑妃却像是关心我,“皇上,皇后娘娘伤得不轻呢。”
第439章 住进凝芳殿()
“让淑妃空欢喜一场了。”我笑道,“本宫,并未受伤。”
淑妃柔声细语,对着李朔言道:“不过也是,这好端端的,怎么这昭阳殿就走水了呢?不会是皇后娘娘一时有什么想不开的……皇上,这后妃自戕,可是要株连九族的,不过这皇后娘娘,贵为中宫,自然是要不同的。”
我立时警觉,抬头,正巧见了李朔笑得温柔,他的手,搭在她的腰间,他的脸,几乎要贴上她的……
李朔柔声道:“爱妃此言差矣,皇后,自然不能例外。”
“那……”
我浅笑,按着自己的脑袋,柔声道:“呀!是皇上多心了,臣妾睡得迷糊,醒了的时候,就已经被雯秀,带离寝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