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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然,盼着你活得越久越好。”
我替他补充未尽之言,“至少,要等到你离开雪关?”
他已走至我近前,脱下我的鞋袜,取出药水儿来。
“至少。”他这样说。
药水儿敷在伤口上,很痛,痛的我的脚趾都抓向了一处,他紧紧攥着我的脚,不叫我动弹,眼神儿好一番专注。
这样专注的眼神儿,极少出现在赵怀瑾身上,在延华山研习机关术时,他倒是时常如此。
“极少见你这样认真的做一件事。”我也是嘴欠,说这话时也没过了下脑子,想到了,便说了。
他似是有所触动,手上的动作明显一滞,很快,便又恢复如常,“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吗?不要太自以为是。”
“是啊,我自以为是。”我也没想到,听到这种话,我竟还能笑得出来,“我自以为是到以为,阿丁是喜欢我的。”
“果然无可救药。”他一边儿如常般为我上药,虽谈不上温柔,倒叫人心里有了些许暖意,只是,一边儿却辛辣的讽刺于我。
“你滚吧,我不会死的,我怎么也不会死在你前头,我得亲眼看着你去死,看着你死喽。”我开始口出恶言。
“好。”他将药箱收拾了收拾,便起身,欲要离去了。
我死死盯着他的背影,鼻子一涩,恨得用上了全部的力气,“赵怀瑾!”
他脚步一滞,没有说话,却也不似欲要离去,我顿时觉得无力,声音倒是轻小了些,有句话,我很想问他:“你知不知道,女孩子的脚是不能随便摸的?”
“怎么,你还想叫我负责吗?”这话他说得有些不太认真,像在逗弄与我,“可是江贞儿,是你,这责任,我便负不得。”
“因为我是个举止轻浮的女子,在你尚且为奴之时,我便有意接近,不顾自己的名声?”是因为这样吗?
第170章 不该在一起的人()
“是,还望郡主以后,注意言行。”
这一回,他是真的消失了。
我真傻,都这会子了,还尽说些傻话。
他再也未曾露过面,我所需之一日三餐均由阿泰送进来,阿泰没有什么好脸色,却也没有恶语相向,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
一日以三餐计,我在这里,应该已经呆过了三天。
三天里,我只是躺在床上,任由自己的神思游离。
外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对于赵怀瑾,真正站在他的面前时,却没有自己对外昭示的那般心狠,整个人变得犹犹豫豫的,还整天胡言乱语,心里总有那么一丝希冀,自己与他总不至于到了不能共存于世的地步。
没有杀他的勇气,也还在相信着,他也不会伤及我的性命,我怎么就那么得,不可救药得鬼迷心窍。
即便他骗了我,即便他说了那么可恶的话。
他总会来见我的,到了一定的时机,他一定会出现,我不急,我只需要静静地等着。
还是阿泰送了饭食进来,我瞧着他那张脸,突然就想问一句,“你跟了他多久?”
“那不是你管得到的。”
我讽刺一笑,“你知不知道,你家主子做起奴才来,可比你敬业太多。”
“你……”赵怀瑾果然是他的底线,这会子他杀我之心已经不能止步于脸色,他疾步向我走来,气势汹汹的,差点儿造成一桩命案。
为什么是差点儿呢?
因为赵怀瑾及时出现,阿泰气愤难平,却也只得在赵怀瑾警告的眼神儿下生生忍了回去。
“你终于肯出现了?”造成事非的我在床榻独坐,静静地看着这主仆二人,“还以为,你能躲我一辈子呢。”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这里每一个人,都绝对不会跟你客气。”他道。
方才,我就想看看,真的闹出人命来,他难道还能坐视不理?
“包括你吗?”我问。
“贞儿,你要相信,我是这里最想杀了你的人?”
“那赵芝桂呢?”
“你想说什么!”
“你娘死得可真冤。”
他不能再对答如流,不能维持脸上的平静,灯光很暗,但我还是看到,他将脑袋偏向了一侧,似是担心被我戳破真相,他还想,将那般不堪,藏进心里最卑微的角落里。
他心里难过,我这颗心,也在瑟瑟发抖。
“那只是个故事罢了!”他道。
“是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倒是恭喜你了。”我道,“只是,你为何不愿看我?”
“她不冤,她是嫁错了人,他们立场有别,本就不该在一起的,在一起了,也没有什么好下场!”他道,“贞儿,你懂吗?”
“她是个勇敢的女子,敢爱敢恨敢死,你不配,做她的儿子。”
“嗯,我是不配。”他凄然一笑,“吃点儿东西吧,不要亏待了自己的身子。”
“你出去!”
“好,我出去。”
随后,他果然离开了内室。
他就这样,忽视了母亲的死亡,然后,为赵芝桂,当牛做马,只因,贪恋权势。
第171章 一路向西()
睡意来了之时,已经是很久以后了。
我扯过被子侧身而卧,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我告诉自己,不能睡着,可是那困意就跟黏在身上的狗皮膏药般,怎么甩都甩不掉。
这种感觉,分明就不是自然而来的睡意,我抓破了自己脚心的伤,立时便痛得清醒,浑身布满森寒,咬牙忍住痛意,逼迫自己瑟瑟发抖的身躯尽量平静下来,就等着待会儿看别人的好戏。
好戏果然不久上演。
我的眼睛微闭,只留了一条缝儿,看着那人的身影一步步地逼近,他的手里,还捧着香炉。
他在我身边站定,我以为,他将香炉放下,便也出门去了,谁知他却一动不动的,也不知是不是在后悔,不忍叫那香,接着伤我。
我知道,他是赵怀瑾,回回梦魇,我见着的,都是这个影子。
他迟迟不肯出去,我便问他:“香炉一直捧着,你不烫吗?”
他惊得退后一步,旋即稳住步子,我听到他低低一笑,然后,将手中的物件儿随手搁在了桌案上,“没有好好吃饭?”
“吃了。”我道。
他立时变了脸色,急急地过来掀开我的被角,斥道:“白痴!”
他将药箱取来,再度抓着我的脚鼓弄,我却不肯,胡乱踢蹬的,但依旧,没有任何效用。
他给我上药,我放弃了挣扎,问他:“炉里的,是什么?”
“栖神香。”
“听名字倒是好东西,迷药?”
“只是叫睡着的人,睡得更沉一些。”
他倒是有问必答。
“叫我睡得更沉一些?然后,你想怎样?”
“带你离开这里。”他说,“我爹陈兵雪关,你四哥和李朔,应该顾不得你我了,我会趁乱混出雪关,以你为质。”
“大动干戈,只为助你脱困?”我首先想到的,便是如此。
“你错了,你与我,其实都没有那么重要,因为开战,江家已经没有人在意你的死活,而我爹,也只是为了自己的部署,他本就计划如此。”
没有人在乎我的死活吗?
貌似如此。
可是大敌当前,虽然这样想着有些残忍,可爹爹他们还是要以战事为重!
心里是涩然的,那么,赵怀瑾你呢,你也不开心不是?
我听得出来的。
所以,我提议,“赵怀瑾,我们离开这里吧。”
“离开?”他道,“去哪儿?”
“我听爹爹提起过,离开雪关,不入新城,一路向西,便有许多的小国,有越夏,风丑,西叶……”
“天真!”他淡淡一笑,将我的脚塞回被子里。
“怎么是天真呢?”我努力地劝他,“反正你也知道,你我二人于这世间,并不是很重要,倒不如忘却这一切,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他楠楠道,“还有可能吗?”
“只要你想。”我知道,他从来都不是矫情的人,南姜害他失去了母亲,他对南姜,没有什么放不下的,至少,当时,我是这么以为的。
而随后短暂的时光内,现实也给予我肯定……
第172章 就此分别()
他说:“好。”
他说:“反正你我都一样,没有人很在乎我们,那么消失又何妨?”
他说:“我们,就一路向西。”
他竟答应了,这般容易!
他将盗来的剑谱还我,但他说,他得回一趟阜川,那里还有好些事,等着他去安顿。
我理解他,但我不能踏入阜川,那会叫我觉得,是对爹爹他们的背叛,所以,我不能与他前往。
最后商定分头行事,定在三月初一夜里,在月狼谷碰面。
我极少矫情的,可还是向他讨要信物,“你得给我个物件儿,算作誓约的凭证。”
“给你。”
他给我的,居然是一包栖神香!
“不要想我想得睡不着了,变丑了,我就不要你了。”
滚!是谁不要谁!
“赵怀瑾,有件事情想要问你?”
“说。”
“我听着,阿泰和阿元的口音,好像……”
“坤京人氏?”
“嗯。”我点了点头,我一直想不明白,阿元为何会有坤京口音?为着这个口音,四哥还曾有过一个大逆不道的猜想,这是我听福贵儿说起的。
“他们本来就是。”赵怀瑾一笑,“说起来你们还是同乡。”
我才知道,阿泰家里就在坤京城外,据说兄弟俩是庶出,惨遭嫡母虐待,亲娘又没了,多年前偶遇赵怀瑾,便追随于他。
目前当务之急,是要送赵怀瑾离开雪关,而最好的法子,便是叫他混入士兵中,在开战之时一并冲出关去。
我在雪关呆过不少时日,所以我知道,夜里有一处,只有三两人巡过。
这夜,我衣衫褴褛的跑来此处,只候着这几人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