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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辩不语。
「您登基至今,都是太后垂帘,国舅当权,我刘姓江山就这样旁落在外姓人的手里,您不觉得心有不甘吗?」
「不甘。。。。。。」不甘又能如何?他天生没有为君为主的资质,江山如果交到他手里,只怕用不了几年就会千疮百孔。
这些没有骨气的话,刘辩实在不知该如何说给弟弟听。
「既然觉得不甘,那就一定要奋发图强。何进被张让所杀,皇兄做个英明君主的机会来了!」握住刘辩的双手,刘协显得有些激动。
刘辩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壮志未酬的遗憾。也许,这个弟弟比他更适合成为一国之君,只是。。。。。。
「我饿了。」刘辩岔开了话题。
刘协难掩失望,没好气地说:「我们还在逃亡中,皇兄请忍耐一下吧!」
刘辩委屈的抿紧双唇,压住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慢慢地缩成一团。他不能明说心中的想法,害怕弟弟会因此看不起他,可现在这种局面,比被人看低又好多少?
饥寒伴着伤痛将刘辩带入梦中,虽然很不安稳,但感觉比清醒时强上许多。
天光大亮时,一名男子发现了卧于草丛中的这对落难兄弟。
「你们是谁家的孩子,怎么睡在这里?」男子见兄弟二人虽然狼狈,但衣着样貌皆非俗流,于是好奇地询问起来。
被惊醒的刘辩不敢作答,倒是刘协十分镇定的指着兄长说:「这是当今圣上,因十常待犯上作乱,逃难至此。我乃皇弟陈留王。」
没想到弟弟会这么直接地说明自己的身分,刘辩吓得立刻扯住他的衣袖。刘协拍拍哥哥的手背,示意他不用担心。
听闻兄弟俩的身分,男子大惊,立刻跪地叩首:「草民叩见陛下。草民乃先朝司徒崔烈之弟崔毅,因见十常侍卖官嫉贤,才到这里隐居的。」
「嗯,既是司徒大人的弟弟,那就是可信之人。如今皇兄蒙难,如果你能施以援手,将来。。。。。。」
「草民知道。请陈留王放心,有机会为皇上效力是草民的荣幸。草民不求回报,只愿皇上平安无事,成功铲除十常侍这帮毒瘤。」
见崔毅正义凛然,刘辩顿时放下心来。兄弟俩就这样跟着崔毅去了他家。崔毅吩咐家人准备了好酒好菜,款待这双贵客。
饥肠辘辘的刘辩在那一刻感动得泪如雨下,自幼锦衣玉食的他,拥有不觉珍贵,失去才知其重要,这次算是彻底受教了。
「皇兄。。。。。。」刘协轻轻撞了撞兄长的手肘,递上一方手帕。
自知失态的刘辩赶紧用帕子把脸擦干净。还好崔毅与家仆都是跪地伺候着,无人瞧见他这般模样。
在崔家庄待了两日,崔毅请大夫为刘辩诊治腿伤,发现伤情严重,必须卧床多日。
与此同时,被崔毅派去都城打探消息的人也一直没有回来,刘辩的情绪日渐焦躁。
直到这天傍晚,他们才终于等到了好消息。
崔毅领回来一人,正是之前逼张让投河的河南中部掾吏闵贡。闵贡并非奸人同党,而是诚心救驾的忠臣。崔烈遇上他时,他正孤身一人四下寻找少帝,他的马上还悬着宦官段珪的首级。
「臣来迟了,让陛下受惊,臣罪该万死!」闵贡一见刘辩,立刻伏地请罪。
刘辩连忙令崔毅将他扶起来。闵贡见帝君模样憔悴,腿不能行,顿时难过得眼泛泪光,说道:「陛下受苦了!」
听到这句话,刘辩再也无法压制淤积于胸的委屈,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号啕大哭起来。
同感悲苦的还有刘协,但他并未像兄长那样失控,而是冷静地向闵贡询问宫中的情况:「不知宫中情况如何?十常侍之乱可有平定?」
闵贡拱手,「陈留王不用担心,十常侍中为首的张让和段珪均已伏法,余孽也在追捕之中。宫中有太后坐阵,已然安定。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臣等应将陛下速速送回宫中才好。」
「事不宜迟,那就即刻动身吧!」
不等刘辩擦干眼泪,刘协就命崔毅抱起腿脚不便的刘辩上马,起程还都。
因为闵贡是单骑出行,而崔家庄又只有一匹瘦马,四人只得两两共骑。走了大约三里地后,便遇上了司徒王允、太尉杨彪等一干臣子。那时,刘辩正与崔毅挤在他那匹瘦马上,狼狈至极。
原来,他们是与闵贡一道前来寻人的。之前分散开来,现在刚刚重聚。
见到失踪多日的少帝,众臣无不欣喜。于是数十位臣子高呼着「陛下」,齐刷刷地跪了一地,马被惊到,差点扬蹄狂奔。刘辩吓得高声尖叫起来,还好崔毅及时拉住了缰绳,总算是化险为夷。
刘辩用手捂着脸,迟迟不愿放下来。群臣刚刚看到了他胆小如鼠的样子,身为君王的威严已经荡然无存,他真不知道要怎么来面对这帮人。
「陛下,臣扶您下马吧!」
耳边传来崔毅的声音,刘辩直起后背,僵硬地点了点头。
下马之后,刘辩又听到刘协的声音在说:「皇兄伤了腿,快扶他到马车中休息!」
刘辩趁机闭上眼,假装伤痛难忍。成功地躲过了与臣子们的眼神交会,四周关切的声音此起彼伏,听上去并无鄙夷,刘辩顿觉舒坦了不少。
刘辩被送上马车之后,刘协也一同坐了进来。他始终不敢与弟弟对视交谈,便靠在角落里假寐。
马车在山路上颠簸着,车轴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刘辩竖起耳朵,小心翼翼地在那些声音里分辨弟弟的动静。不知为什么,这个只有九岁的弟弟让他有些惧怕,也许是被他临危不乱的沉稳作风震慑住了。
突然,一阵纷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刘辩心头一惊,睁眼就见刘协撩开了窗纱,探头察看外面的情形。刘辩瞧不真切,只瞥见旌旗翻飞的一角,无从知晓来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天子何在?!」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分不清是敌是友。
刘辩抱紧双臂,像受惊的刺猬一样蜷成一团。刘协看了他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来者何人?」
刘辩听到刘协在询问来人。
「我乃西凉刺史董卓!」
「你是来保驾还是来劫驾的?」
「当然是来保驾!」
「既然是来保驾的,天子在此,为何不下马恭迎!」
刘协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凌厉,刘辩不禁想出去看看他此刻的神情,是否严厉得如同一国之君?
「臣鲁莽。」董卓的势气瞬间弱了下去。
刘辩悄悄将马车上的帘子掀开一道缝隙,正对上一双黝黑的眸子。
就在董卓肥硕的身躯之后,一位未着盔甲的文臣露出了半边身影。浅灰的袍子,修长的身形,若不是刘辩对他的容貌完全没有印象,他一定会以为自己与那人熟识。因为那人的视线扫过他的时候,明显由焦虑转为放松,就像看到了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
刘辩迅速地放开帘布,重新回到密闭的车厢之中。莫名地,感到混乱。
马车旁,刘协已经安抚好董卓,一行人再次踏上归途。
邙山离宫中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为了加快速度,群臣决定连夜赶路。刘辩归心似箭,当然不会反对。可到了半夜的时候,他后悔了。
马车狭窄,只能坐不能躺,前面几个时辰坐着还行,毕竟比马背上舒服。可时间一长,问题就来了。
首先是他的腿。扭伤的部位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血脉不通,疼痛就跟着加剧了。其次是腰背。虽然他也试过上朝的时候正襟危坐好几个时辰,但那种四平八稳的椅子,和行进中的马车是绝对不能相提并论。
再来就是气温了。
入夜之后,气温骤降,刘辩离开崔家庄时穿的那几件衣裳,根本抵御不了彻骨的寒气,他已经被冻得牙关打架了。
好几次他想让大家停下来歇歇,可看到皇弟刘协的脸孔,他又退却了。同样禁受了逃亡,而且比他还小上五岁的皇弟完全没有半点怨言,他这个兄长又有什么立场叫苦不迭?
就这样,他苦苦撑着,直到后半夜。因为人困马乏,董卓提议休息片刻,队伍终于停了下来。
刘协趁机出去活动一下腿脚,留下刘辩一人在马车里。
车外,兵士们升起了篝火。火光从帘外透进马车,很亮,却没有热度。
刘辩也很想出去透透气,站到火边取暖,但有伤的腿脚根本挪不动步子。就在他暗自神伤的时候,有人掀起了车帘。
「陛下,臣这儿有些干粮,您吃一点补充下体力吧!」将头探进马车的,正是之前站在董卓身后的灰袍文臣。
刘辩看了看他手中的干粮,谨慎地问了句:「你是谁?」
「臣乃董大人麾下谋士,姓李,单名一个儒字。」
「李儒。。。。。。」刘辩下意识地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你进来吧!」没办法走过去把吃的接下来,刘辩只能把李儒叫进马车。
欣喜的光芒自李儒眼神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无从察觉。
李儒进来之后,单膝跪下,将干粮送到刘辩面前。很普通的饼子,干干的,让人看了就没什么食欲。刘辩本想拒绝,但着实有些饿了,便接了下来。动作间,李儒又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下来,披在刘辩的背上。
「更深露重,陛下多披一件暖和些。」
大氅果然暖和,刘辩心中欢喜,却见李儒身上单薄得很,于是问:「那你呢?」
「臣骑马,不觉得冷。
「这里有袋水,为臣一直捂在胸前,是温的,陛下喝一点吧!」说着,李儒又从胸前掏出一个皮制的水袋,拨出塞子,递到刘辩面前。
正好被饼子哽住,刘辩连忙抓过水袋,仰头就灌,结果水入得太急,他被呛得大咳起来。李儒立刻上前扶住他,轻拍他的后背,为他顺气。
等到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刘辩才揉着胸口,将不再金星直冒的双眼睁开。
猛然间,刘辩发现李儒的脸已经近在咫尺,他甚至看清了他下颚的胡茬。
「你干什么?」用力推开他,刘辩有些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