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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家到这个地步,虽然说不是太子造成的,但是跟太子却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司马玄操想了想,语气平淡的开了口,他这话一出口,卫不疑的脸色就变了,刘进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他刚想说话,司马玄操抬起手抬住他,微笑着说:“皇孙,我并没有别的意思,你听我细说。”
“先生请讲。”刘进缓和了脸色,很郑重的说。
司马玄操看了他一会,才接着说:“陛下即位五十年,先有太皇太后窦家,后有皇太后王家,他深受外戚权重之苦,花费了几十年的时间,总算将大权紧紧的握在自己手里,不再受别人干涉。如今他年过花甲,虽然求神问仙,可是神仙之事渺不可寻,他不可能不为后继之君考虑周详。当初大将军如日中天,后来骠骑将军异军突起,虽然说骠骑将军确实是天纵之资,可是也不能不说,这其中有陛下防止大将军的权势过重,外戚有重新抬头的可能,利用骠骑将军来压制大将军,避免重现当年的外戚之祸。卫家这些年一直受到陛下贬抑,当然有自身的原因,但主要原因应该还是如此。”
卫不疑和刘进都有些吃惊,卫不疑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刘进虽然想过,却没有考虑得这么深,他们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看着司马玄操。
“既然如此,博望苑和卫府再走得近,对太子殿下来说,就不是助力,而是阻力了——陛下不希望将来的后继之君有一个强势的外戚。换句话说,如果卫家还坚定的站在太子身后,不仅对卫家不利,对太了也很不利。”司马玄操向刘进躬了躬身,轻声说道:“这一点,还请皇孙能向太子殿下表明,以免引起误会。当然了,我这么说,不是说卫府应该和太子殿下割裂开来,事实上,卫府和皇后、太子根本无法割裂,我只是说,适当的操持一点距离,对双方都有好处。”
刘进沉吟了片刻,他琢磨着司马玄操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一丝笑容:“先生说得有理,博望苑和卫府确实不可分,但是保持一些距离,确实对双方都有好处。不过,风四叔也是这么想吗?他会不会觉得我博望苑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司马玄操哂然一笑,他摊了摊手:“皇孙你这可就问住我了,这只是我的一点建议,四公子现在人事不知,根本不知道这些。我是想先和皇孙商量一下,等四公子好了,我再向他汇报,至于能不能同意,我也不敢确信。皇孙如果觉得我说的不妥,也可以不听,到时候和四公子面谈就是了。”
刘进微笑着,看了一眼一直不说话的卫不疑,又看了一眼司马玄操,微微的摇了摇头:“先生的话很有道理,我怎么会觉得不妥呢。这样吧,我把先生的建议转告给父亲,一切由他决定。”
“这样也好。”司马玄操点点头,起身要走。刘进也跟着站起身,抢到司马玄操面前:“先生,我想看一眼风四叔的病情,回去也好向父亲交待,不知方便否?”
“当然。”司马玄操见他这么坚决,也笑了:“既然皇孙这么关心公子,那就看看吧。”
“有劳。”刘进笑着,跟着司马玄操进了卫风的院子,来到卫风的卧房。跨进门,他有些吃惊,卫风躺在榻上,一动也不动,面色苍白,眼睛虽然睁着,却一点神采也没有,直愣愣的看着前方,身体不时的抽动一下。刘进走到他的面前,他一点反应也没有,最让刘进吃惊的,还是他那一头如雪的白发,在灯下煞是醒目。
“唉——”刘进叹了口气,眼眶湿润了,这哪里还是那个意气风发、逢人三分笑的卫风,简直就是一个垂死的老人,他不忍再看,转身离开了房间。
“二叔,可曾找了医者?”
“找了,都没用。”卫不疑难过的摇了摇头:“陛下下诏,让赵国的淖姬赶来,按时辰算,大概还有一两天也就到了。”
“但愿能治好他。”刘进拱拱手:“二叔节哀,你不要急着回博望苑,什么时候家里的事情办完了,什么时候再回去。我带了一些财物来,你先用着,如果有不趁手的地方,派个人去说一声就是了。”
“多谢太子殿下。”卫不疑感激不尽,连连道谢,把刘进送出了门,送上了车,直到刘进的车消失在里门之外,他才慢慢的走回了内院。他一直在想司马玄操说的话,他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可是,卫家和太子保持距离,就能保得平安吗?他还是有些怀疑。没有了太子做后盾,卫家会不会一蹶不振?天子虽然宠信卫风,可是天子毕竟老了,谁知道几年之后是什么样子,万一太子登了基,记恨卫家怎么办?
卫风的房里,一直躺在床上的卫风已经坐了起来,刚才那副呆滞的模样一扫而空,他的面容虽然还很憔悴,但是眼神却不再空洞,眼睛明亮而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锐利如刀。
“皇孙走了?”他轻声的问站在面前的司马玄操。
“走了。”司马玄操轻轻的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公子,我觉得太子未必能理解公子的意思,他虽然聪明,可是被那些儒者给教笨了,就知道什么春秋大义。”
“他不理解没关系,会有他理解的那一天。”卫风面无表情的说:“那几件事安排下去了?”
“安排下去了,不过,一时半会很难有成果。”司马玄操面露难色。
“没关系,开始总是难一点的,不过只要下功夫做了,就一定会有成果。”他看了一眼司马玄操:“玄操,你现在抽身还来得及,否则以后就有后悔的机会了。”
司马玄操笑了:“公子,人生不就是一赌吗,我不过是司马家的一支族,又不喜经学,这辈子注定没什么大出息,能跟着公子做一番事业,即使最后不能如愿,我也享受这个刺激的过程,有什么好后悔的。万一成了,我大小也是一功臣不是。”他顿了顿,又笑着说:“我对公子有信心。”
“连我自己都没有信心。”卫风咧了咧嘴,却没有笑:“这条路太长,变数太多,就是真有神仙,也不能保证所有的事都能按照我们想的去发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走到哪步算哪步了。”
“公子这么说,我就更放心了。”司马玄操笑了,他想了想,又说:“公子,长公主他们过世已经有好几天了,是该下葬了,公子可有什么安排?”
“阿母最大的心愿就是和阿翁合葬,我当然要满足她这个心愿。兄长就送回河东老家去吧,让三兄去,给他一笔钱,留在那里不要回来了,博望苑那个地方以后不要去了。”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至于三娘,不要埋,就放在家里,等我给她找一个好地方。”
“喏。”司马玄操点点头,他想了想,又接着说:“长公主要与大将军合葬,可要天子的诏书才行。”
“这个我知道,不是难事。”卫风淡淡的挥挥手:“你先去吧,我还要想一些事情。”
“喏。”司马玄操应了一声,退出了房间,顺手关上了门。卫风盘腿在榻上坐好,闭上眼睛,微微的低下头,两手扶在膝盖上,也不知坐了多久,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抬起头;眨着眼睛看着快要燃尽的油灯,喃喃自语:“信息?情报?昭宣中兴?”他轻轻的捶了一下自己的头:“我究竟是谁?卫风,霍嬗,还是那个神出鬼没的奸细?”
他想了好久,也没想出什么来,他摇了摇散落的白发,轻声自言自语道:“管他是谁,我,就是我。”,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06章 皇恩浩荡()
刘菁一骑绝尘,来到了长安。
“你”满面灰尘的刘菁冲进卫风的卧房,却看到卫风正盘腿静坐在榻上,虽然削瘦,却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模样,她吃了一惊,随即又看到了卫风白花花的头发,更是惊得杏眼圆睁:“你怎么”
卫风也有些惊讶,他睁开眼睛看了刘菁一眼,连忙下地,俯身欲拜:“卫风见过翁主。”
刘菁一把托住他,指着他的头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的病好了?你的头发?”
卫风向后让了一步,躬身施礼:“翁主请坐。”随即对外面追过来的李维和李越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刘菁见他和自己这么客气,愣了一下,眼泪随即流了下来,她恨恨的坐下,将手里的马鞭拍在案上:“我四天没合眼的跑到长安来,你就这么对我?”
卫风摇了摇头:“贵贱有别,卫风不敢造次。”
“你”刘菁一噎,随即又斥道:“既然知道贵贱有别,为什么让我等你?”
卫风淡淡一笑:“卫风孟浪,那些狂话,还是请翁主忘了吧。翁主,多谢你这么远赶来为我治病,卫风感激不尽。卫风虽然病好了,可是还想请翁主为在下诊一下脉。”说着,他伸出手,卷起了袖子。
刘菁一肚子的怨气,可是一看到卫风干瘦干瘦的手臂,又忍不住的抽泣起来。“你怎么瘦成这样?”
卫风没有说话,将手臂伸到刘菁面前,刘菁伸出手指,按上了他的脉门,过了片刻,她收回了手,轻轻的摇摇头:“从脉象上看,你已经没事了,不过身体很弱,你要注意身体,多加调养。”
“多谢翁主,请公主回驿馆休息,卫风明天陪翁主入宫见驾。”卫风抬手拦住了刘菁:“我知道翁主可能不在乎什么封赏,可是令堂淖夫人和弟弟一定很在意,刚才翁主确实也为卫风治了病,这也是翁主应得的,请不必推辞。”
“我”刘菁见卫风一副冷淡之极的样子,恼怒不已,一跃而已,攥起拳头就要揍他,当她冲到卫风的面前,映入眼帘的是一头耀眼的白发和瘦得两颊深陷的面庞,她又愣住了,愣了片刻,长叹一声,含着泪转身出了门。
守在门口的李越看着刘菁掩面而去,大惑不解:“这是谁啊,风风火火的闯进来,又急急忙忙的出去,看起来好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