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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二人又要跪下,高原大喝,“跪个俅呀,抓紧时间。”
穿好衣服,提了腰刀,高原也不再耽搁,骑上马同傅山一道随荀宗文夫妻二人朝后军大营那边的墟丘奔去。
墟丘本是一座小山,在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很是醒目。后军在这上面修了一座望楼,驻扎有二十来人。见高原等人气势汹汹地冲来,一个满面皱纹的队正从楼上跑下来,张开双臂拦住高原的马,“高将军,这里不能去?”前一段时间高原的骑兵在营地周围巡逻警戒,加上高原这个人没什么架子,许多人都同他混得很熟。
可今天的高原已经醉得厉害,加上心情恶劣,也不废话,一鞭子甩过去,正好打在那个队正头上,“滚开,别拦住我。”
“高将军,这里真的不能去呀!”
“滚,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你长官那边我自己去说,同你没关系。”高原恶狠狠地说,现在时间宝贵,一个新生儿扔在野地两个时辰,谁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好,高将军请。”队正也被高原吓了一跳。忙跳到一边。
高原等人一涌而上,一口气冲上坡去。这里正是闯王遗弃婴儿的地方,四面都是坡,中间一处不大的洼地。坡上都长满了茅草,因为干旱的缘故,草都黄着,风一吹,发出低低的哀鸣。
四人下了马,开始顺坡找去。
“儿呀,我的儿呀!”
“我的乖儿,妈妈来了,你在哪里,听到了就叫一声呀!”
夫妻二人大声喊着。
茅草很高,高原醉得头昏眼花,在草里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耳朵边只听得荀宗文夫妻的哀号,只听得心浮气躁,骂道,“你们就不能安静一下,头都被你们吵晕了。”
正骂着,突然听得身边的傅山欢叫一声,“是不是这个?”
高原扭头一看,却见傅山手里举着一个红色碎花襁褓,定睛一看,里面正是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已死去多时,一张脸青如碧玉。
高原心中一惊,“啊!”一声,连连后退,只感觉脚下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噗嗤”一声,竟陷了进去。一股冰凉的液体沿着布鞋鞋口钻了进去。
“什么鬼东西?”高原提脚甩了甩,却怎么也甩不掉。拨开长草一看,自己右腿正好踩进一个婴儿的腹腔,急切之下居然拔之不出。风吹来,那股熏人的气味让人睁不开眼睛。
“哇!”傅山面色一白,将刚才吃的食物全吐了出来。
高原只觉毛骨悚然,大吼一声,脚上猛一用力,“搞什么搞?”将那婴儿踢了出去。那新生儿估计也死了有段日子,一身血肉已经烂尽,加上高原力大,居然烂做一堆,在空中分解成几块。
高原心中一寒,惊慌之下,脚上一软,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这一下天旋地转,高原在坡上滚了半天,终于停了下来,睁开醉眼看去,眼前的情形更是惊人。
却见这个不大的洼地上全是婴儿的尸体,成百上千,白花花一片。有的尸体还很新鲜,皮肤红润,有的却已经整个地膨胀起来。
地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大尾巴蛆涌动,蓝幽幽,亮闪闪,远远看去,如风吹过池塘,波光粼粼。
空气中响起“嗡嗡”的噪音,绿头苍蝇如雾升起,吵得人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高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只感觉一股凉气从天灵盖灌下。
良久,那群苍蝇才停下来,落到尸体上,很快将这一片烂肉整个地覆盖了,犹如给这些婴儿穿上一层厚厚的棉袄。
坡上,荀宗文夫妻还在哀声呼唤:“儿呀,我的儿呀!”,“我的乖儿,妈妈来了,你在哪里,听到了就叫一声呀!”
高原悲怆地大叫一声,“我日你妈!”一身冷汗如浆而出。心中突然传来破裂的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摔坏了,无法修补。
(ps:一系列的事件让高原大受打击,如果没有意外,很快就会单干的。人总要有一个成熟的过程。还好,让人恼火的情节就快过去了。一口气放了一个一万多字的大章节,顺便求推荐票吧。谢谢大家!)
第七章 定策()
“啊!”高原一身冷汗地从噩梦中醒悟来,在梦中他看见无数真个世界都在燃烧,而那些死去的人们则纷纷从烈火中伸出手来,抓扯着他,嘲笑着他。
你会来的,你总有一天也会同我们在一起,拿刀剑的人终究会死于刀剑。
这是一个没有正义的世界,在这里强者为尊,再这里,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在这里,你只能踩着别人的尸体努力往上。否则就会被无尽的业火吞没。
地狱欢迎你!
“坦之,坦之,你好些了吗?”一张冰凉的面巾盖在额头上,将高原从昏睡中惊醒过来。睁开眼一看,荀宗文正跪坐在旁边。
“荀先生,孩子好些了吗?”高原张开已经干裂的嘴唇小声问。
“多谢坦之关心,孩子吃了点奶睡了。”荀宗文感激地回答。还好去得及时,孩子在山坡上找到了,不过,小家伙却饿得够戗,又在野地里扔了两个时辰,已经没有哭的力气。
“哦,那就好,那就好。”高原叹息一声,“荀先生,我没事,不用管我,你还是回营去吧。孩子和你老婆就暂时住在我军营里,放心,没人敢到我这里来要人。明天我骑兵营就要开拔,等到了外面,我就找个时机送她们离开。天大地大,什么地方不可去。”
回军营之后,高原只觉得浑身难受,居然发起高烧。上次通许大战所受的内伤本就没好完全,今天连惊带怒,立即发作。
按说,以他的身体,也不至于弄成这样。
“还回什么营,坦之,我已经触犯了军律,现在回去也只有被人砍头一条路可走。”荀宗文苦笑一声。
“那就这样,反正天两我军要开拔,你们一家人混在士卒之中,我带你们出去,到了通许,你们一家三口找机会离开军队好了。”
“离开军队还能去哪里?”荀宗文摇摇头,“回老家去吗,我已经是个反贼了,回去还有何面目见人。”
高原伸了伸手,示意荀宗文舀了一瓢水递给自己,喝了一口,小声说:“荀先生,我义军吊民罚罪,又有什么不好见人的?”
“哼,坦之,只怕这话说了你自己也不相信吧?义军,义军,这还是义军吗?”荀宗文怒喝:“裹胁百姓,动辄杀人。大军所过之处,如蝗虫过境,烧杀劫掠一空。贼就是贼,说得再好听也是贼。”
他激动地一挥手,“所为闯王来了不纳粮食都是骗人的,人都杀光了,自然不用纳粮了。坦之,你不要认为我是因为孩子的事情才这么说。孩子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我也知道,军中不能留妇孺儿童。可好歹也能找个地方安置呀。不问青红皂白,一律遗弃,这还是人做的事情吗?这可都是自己将士的后代呀。当初,李自成过汉水的时候,因为河上没有桥梁,后面又有追兵。你知道他做了什么直接驱除百姓跳进河中。等到百姓不够用了,就让自己将士往你们跳。若有不从,一刀砍死。活生生在河上垒出一条人肉大坝。对自己人都这样残忍。嘿嘿,坦之,我知道你对闯王的一片忠心,认为他是一个可以托付前程的主公。对这样的人对自己手下也如此残忍,还能跟吗?说什么天纵英明,说什么救民于水火之中,我看此人不过是一个野心家。”
高原军中纪律严明,整个营地非常安静,荀宗文这一番话掷地有声,犹如一声大雷在高原耳边炸响,惊得他手一抖,瓢中凉水全倒在胸口。
他猛喝一声,“不会的,你胡说,哪里有这样的事,我砍了你!”说着就抽出床头腰刀架到荀宗文脖子上。
荀宗文不住冷笑,“好刀,李自成的配刀,看得出来,他很看重你呀。好刀呀,可惜了。”
“可惜什么,说!”
荀宗文伸出一根手指在刀锋上滑过,念着上面的铭文:“贞观二年,幽州行营,罗。哈哈,罗艺若知道他的配刀落到你这么一个懦弱小子的手里,只怕要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高原也是立了大功的人。可接收骑兵营之后,何尝有过一兵一卒的补充。连献上的断贾鲁河、挖长堑的妙计也被牛金星剽窃。我就不信李自成不知道这事。不但军中诸将忌你,连那李自成也怕你。我若是你,早反他娘的。坦之,做贼终究不上长法,不如让朝廷招安了吧。我还认识几个官员,到时候求得一官半职光宗耀祖才不枉来这世上一糟。”
高原怒发冲冠,咬牙切齿道:“我就觉得你这家伙有问题,原来是来说我的,我砍了你这个叛徒。”
“砍吧,砍吧!”荀宗文《》看你的刀快,还是士子的脖子硬。武夫,你就是一个武夫,你们只懂得杀戮,为国家,为百姓又做过什么?你不过是另外一个刘异地。我呸!”
高原只觉得手上的刀子重逾千斤,提不起,放不下。
二人正僵持着,突听得帐外一声长笑,“高将军,荀宗文是在说混话,该杀!”一个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谁在偷听?”高原勃然变色,目光凶狠地盯过去。
“是我,傅山。”那人径直走到高原塌前,跪坐在席子上,恭敬道:“将军,我说荀宗文说的都是混话,该杀。”
荀宗文大怒:“傅山,我敬你也是一个名士,因何羞辱于我?”
傅山一笑,“荀先生且听我说。”
“说。”高原将刀转而指向傅山。
傅山被高原明晃晃的刀子一指,额角冒汗,低声道:“之所以说荀先生说的是混话,那是因为,就算高将军有心让朝廷招安,朝廷也未必肯接受。前些年,李自成、张献忠不也屡次投降,却在接受招安之后再次反叛。你说,朝廷还会相信我们吗?”
这一句话又如一记重锤敲在高原心上,“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