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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一上午的光阴就过了，下午将近，狱卒们就推了个大箱子来到牢房，箱子了里是干净衣服，每人一件。犯人们穿好衣服就被铐着手铐，排着队出了劳管所。说是上了年纪和体弱色衰的不去，实际上所有人都被赶出了牢房。
李四爷穿着浅蓝色的新衣服走在队伍中，整个队伍都穿戴整齐的，很是统一，多少还有点排场，只不过，这是一群犯人而已。几名狱卒端着枪在队伍两旁守着，催促着犯人们快走，见了走得慢的就用枪把打。李四爷多少有点不爽，但身在矮檐下，哪有不低头的，也只好作罢，老老实实地跟着队伍走。劳管所门口停着两辆军用卡车，李四爷他们被赶进车后，车子就立即发动，离开了司令部。
李坤挪到车斗子的边缘，望着办公楼前那一排当官的，眼睛死死盯着远处望着这边冷笑的张司令。李四爷仿佛明白了什么，看看兄弟们还在身边，但身边又这么多其他犯人，于是欲言又止。
车大约走了三个小时，四爷虽然努力记路，但车子拐来拐去，李坤一会就迷糊了。车子最终停在了荒郊野外，犯人们被c催下车，又一个挨着一个地被铐了起来。狱卒在两旁跟着，犯人们就站着队往山谷里走去了。
“四爷，你说，当官的叫去哪里啊？”二子问。
“看看再说，只要手上的铁东西没了，那就是老子的天下了！”
“干什么！不许说话！”一个小兵大喝李坤。
“是是是，军爷！”二子赔笑道。
很快，犯人们就走到了一个山谷入口，狱卒们用枪指着犯人，给他们解了手铐，让他们一个挨着一个地往里走，终于到了四爷了，四爷和二子还有大壮、兰兰进了那个山洞。黑黑的山洞很长，但仍然依稀可以看见远处一个光亮点。
“四爷，咱怎么办？跑？”二子问。
“你傻啊，当兵的在洞口守着，咱出去不就给打成筛子了？”大壮说。
“小声点，咱们先进去看看。”四爷说。
四爷领着大壮往山洞深处走，循着亮点，他们一点一点往前面挪，到了山洞另一头，四爷他们就来到了山谷。进去一看，好家伙，空荡荡的山谷，四周全是陡崖，碎石到处都是，山谷正中间有一个竹子搭的架子，架子有十多米高，下面有好多矿工干活，他们又是推石头，又是刨石头。在李四爷所在的山洞正对面的山上，是有一半镶嵌在山体内类似三层楼房的建筑，那建筑有好多房间，每个房间都有铁笼门，估计是关矿工的。四爷在山上望着山谷里的好几千号人，就好像看蚂蚁一样，蚂蚁们来来往往，整个山谷上到山顶下到矿坑，全是干活的人。而山谷的四周还有几个小塔楼，每个塔楼里都有两面士兵把守，李坤眼神好使，看清了他们好像都有重机枪，天啊，这里分明就是个“黑砖窑”。
“他奶奶的，磨蹭什么呐！都给我快往里滚。”李四爷他们看得太久了，后面的犯人都进来了，就连最后面的狱卒都都赶上来了。
四爷见端着枪的狱卒来了，就赶忙下了山。
新来的犯人们被安排到了新的牢房关了起来，四爷想的果然没错，山谷入口的山洞正对面的楼房就是牢间，每个牢房很小，但都是单间。李四爷就从牢房里看着山下的矿工干活，工头动不动就打人，他亲眼看见有几个被打得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四爷刚去的当天下午没干活，他们是第二天早上才被放出来工作的。
“都出来！出来！”一个看守的说。
天空还有些昏暗，冷风还呼呼地刮着，昨天晚上，一场大雪把山谷变成了白色的梦幻般的世界，可是，这里却不会有幸福，有的，也只是被鲜血染红的金矿。
第37章 城郊矿场（）
这里是张司令秘密开发的金矿场，和他合伙的还有几个国民党高官。其中就有辽阳驻军高官，外地的官员抓了罪犯都往北平驻军张司令这边送，张司令就把犯人秘密送到山谷做苦工，等累死一批就再送一批。负责输送劳动力的外地官员可以从张司令这里得到好处，于是这里的开发才得以继续。和四爷他们一起送来的犯人就是辽阳驻军为了张司令的矿场才抓的，刚好四爷也在辽阳入了狱，就跟着一起来了北平。
李四爷跟着其他犯人出了牢房，被看守用鞭子抽打着跟着下了山。来的山谷中央的空旷地，李四爷才看清矿工们干的都是什么活。一个人要挑两大筐碎石，走慢了就会被守卫用鞭子抽打；还有的在刨碎石，用锄头一点一点地刨；山谷地下还有好几个洞，每个洞里都有两队人，这两队人分工明确，最里面的挖山洞找金矿，另一队负责运输。除了在外面开矿的，竹子搭的棚子里还有烧火炼金的，开采完的石头就被送到这里来，由专门的人冶炼。这里面的炉子好大，怪不得得搭十多米高的架子。
李四爷被派去干挖山洞的工作，四爷板着脸扛着锄头进了山洞，一下又一下的刨啊刨，刨啊刨，汗珠连连了也不停。一个矿工累坏了，坐在地上休息，看他样子有五十多岁了。
“他！老瘪三！谁叫你停下的！啊？”一个看守从一旁走来，用皮鞭子没命地抽他。那人疼得嗷嗷直叫，可守卫的就是不停。看那守卫的，年纪和四爷相仿，管那个老矿工叫爹都绰绰有余了，大壮突然觉得有些心疼了，他在想，那个守卫怎么下得去手啊！自己是土匪还没这么狠心肠呢！想上去拦着他，被四爷拽住了，四爷冲他摇摇头，示意不要多管闲事。大壮只好作罢。
守卫打够了，就走了，那个五十多岁的老汉勉强爬起来，又拼命地干活了。四爷心里不爽的很，直接想把那些混蛋扒了皮。可现在又什么办法？虎落平阳被犬欺，就算四爷曾经再怎么风光，如今他也只是个干苦力的，自己命还在别人手里，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哪里敢去管别人的闲事？
大壮和二子还有兰兰始终在李四爷身边，生怕他做出什么傻事，一看见有矿工被打，他们首先做的就是到四爷身边。太阳落了，天黑了。看守的终于放出话收工了，每人到一个小棚领了一个窝窝头和一碗玉米糊，这就是这些苦力一天的饭，四爷也累了一天了，肚子饿得咕咕直叫，虽然觉得面子上抹不过去，但还是硬着头皮要了人家“施舍”的东西。四爷找了个没有人的旮旯，把窝窝头两口便吞了，然后双手抱着碗，咕噔咕噔地喝了进去，还不小心呛到了。正在四爷低着头咳嗽时，背上突然有只手帮他拍着背，好让他舒服一点。四爷猛然回头一看，是个老人。
“年轻人，怎么来了这个地方啊？”老人问。
四爷仔细打量这个老人，看他应该是六十岁以上了。
“老人家，您这么大年纪，怎么也在这里？”四爷问“呵呵。”老人笑了，“年轻人，在这里和在江湖不一样，不是有钱就能混好，在这里，凭的是本事。”
四爷觉得这老头疯了，心里想，“干什么不是凭本事！”看着人家都吃完饭，工头回收碗了，四爷就赶紧离开这去了棚子那里。
老人捋着胡子，一直盯着四爷。
四爷就这样干了一天的活，天黑了，矿工们又被关进的牢房，四爷窝在牢房墙角，好让自己离开上风口。可身上的衣服不足以御寒，四爷还是冷得浑身打哆嗦。
当李四爷还在矿场冷得打哆嗦时，圆圆已经和俊儿在一个被窝里说悄悄话呢。
圆圆从孙大娘家回来后，主动做了晚饭，把俊儿哄得咯咯直乐。吃晚饭，圆圆就早早上床了，他很害羞的跟俊儿提出要一起睡，俊儿知道圆圆明天就要去历家村，也想多陪陪圆圆，于是两人就一起卧床。
已经熄了灯了，可圆圆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想起何霞第一次跟他说的话‘以后还有可能打仗，但只要天下太平，我们就有好日子过’。圆圆想，“以后到底会干啥？这小鬼子走了，还有谁？打土匪？打国民党？不对，国民党都帮我们灭了小鬼子了。那会是谁？”圆圆又迷糊了，他又开始考虑哲学问题，“到底什么是好日子？我觉得有口饭吃就挺好了，”然后他又借着窗外射进的微弱的月光看看俊儿，抿着嘴笑了，“还有俊儿好好的。”
“干哈还不睡？”俊儿仿佛知道圆圆在看她，睁开眼问。
“睡不着。”圆圆转过脸去，看着屋顶，他突然发现，自己家的房子其实挺大的，第一次发现，房顶原来那么高。
“圆圆。”
“嗯？”
“你啥时候去啊？”
“不是跟你说了，明天。”圆圆无奈，他以为俊儿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我知道，明天你也就去历家村，八路军还在那里呢，我问你什么时候跟八路去打天下。”
圆圆眼睛湿润了，俊儿在关心他什么时候走，俊儿其实是舍不得他的，“俊儿，你要是不愿意，我就不去了。”
“说什么呢，你老李家过了几代人都是看天吃饭的穷人，到了你好不容易有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你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了呢？”
圆圆又陷入沉思，突然问，“俊儿，问你个事，你老实跟我说。”
“你说，我听着。”
“你觉得什么样的日子是好日子啊？”
“好日子有口饭吃，身体健健康康，两口子平平安安的日子就是好日子。”
圆圆觉得特感动，又问，“你说，以后不打仗了，算不算好日子？”
“那肯定算啊！天下太平，我们就能安安分分地种地过日子了。”
圆圆眼里已经完全被泪水噙满了，他觉得，自己一定要跟着八路好好混，让俊儿过上她希望的好日子。
两人聊了好多事，俊儿第一次跟圆圆讲了曾经的事，俊儿第一次把自己内心的那块阴影掏给圆圆看，圆圆更加觉得要守护好俊儿。总之，两人这一晚好像把二十多年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