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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下轿迎上前去,也能拉近与部下之间的情谊。
孙元化等人见将军居然老远就下了轿,赶紧迎上去。自己是来迎接将军的,可不能让将军迎上来,那样就太失礼了。
林三等人没想到将军说下轿就下轿,下来就往前走,一时间被拉开了一点距离,变成了刘烨一个人在前走,后面一大群人跟着。不过想到已经到了南园门口,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了,林三等人便慢慢跟在后面,没有及时跟上去护住四周。倒是岛津千代不声不响跟了上去,离刘烨只有一米的距离。
就在刘烨和孙元化等人仅有二十步的距离时,街旁的两名乞丐模样的人突然跳了起来,挥舞着匕首,朝刘烨扑了过来,其中一人还大喊:“逆贼,受死!”
刘烨没想到家门口还有人行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不过经历过专业的行刺事件后,他的反应也快了不少,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身体就做出了后退躲避的动作。
所有人都离刘烨有一段距离,眼睁睁地看着有人行刺,却没法替他抵挡,不禁都捏了一把汗。
这时岛津千代“蹭蹭蹭”几个快步赶了上来,连刀都没拔,闪入其中一名刺客的怀中,背对着这人,倚住其前进的势头,以肉眼很难看清的速度夺下了他手中的匕首,顺手往后一刺,刺客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前冲,刚好把咽喉送了上来,和匕首来了个亲密接触——匕首深深地插入了咽喉之中。这一套连贯的动作正是岛津千代演示过的“无刀取”。
第348章 明朝版的上访户()
用“无刀取”夺刀并反手刺死对手,在鲜血喷涌而出之前,岛津千代滴溜溜转个圈,甩开了这名刺客,避免血喷到自己身上。她眼睛盯住了第二名刺客,双手已经放在了刀柄上,看样子准备来个一击致命的“拔刀术”。
刘烨回过神来之后,看到岛津千代的这个准备动作,知道刀一旦出鞘,第二个此刻必死无疑,连忙出声阻止:“不要都杀了,留个活口!”在家门口遇刺,不把来龙去脉弄清楚,恐怕睡觉都不安稳。
岛津千代闻言,放弃了拔刀的打算,挥舞刀鞘拍在第二名刺客的脖子上,把这人打倒在地。
这时所有的人都围了过来,警卫队将刘烨团团围住,唯恐再出现第三名刺客。
地上那名刺客被控制住了,但是很不甘心,大声叫骂:“逆贼,你倒行逆施,在琼州府一手遮天,就算我杀不了你,总有人杀的了你!”
刘烨听见这话很奇怪,听他说话不像目不识丁的贩夫走卒,倒像是读书人的口吻。仔细打量了一番,现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蓄着胡须,自己并不认识,便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与我有何仇怨?”
这人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只是恶狠狠地盯住他,眼睛里都像要喷出火来。
石英在人群前面,这时他听到这个声音有些耳熟,走上前来一看,居然还是熟人,他诧异地指着对方:“你你不就是昌化知县?怎么会跑到临高来刺杀将军?”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人居然是昌化知县!好歹也是一县父母官,怎么会沦落到当街行凶杀人的地步,而且刺杀的对象是整个琼州最难惹的人?
这人正是昌化知县卢庚余,他见被人认了出来,觉得自己现在这副乞丐打扮的模样有辱斯文,有心否认,可是又不愿说假话,便以袖遮面,闷声闷气地回答:“又管我是谁,既然不能手刃此獠,杀了我便是,无需多言!”
刘烨得知这人是昌化知县后,断定这人是因为当初攻打昌化才会失心疯了跑来刺杀自己,心情由惊转怒,冷冷道:“不过是攻打了昌化县城而已,哪怕你进行了抵抗,我们破城之后也没有大开杀戒,不知道你心里的怨恨为何这么深。不过有句话你说的不错,我就要在琼州府一手遮天,妄图阻止我的,唯有一死。你既然敢来,想必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我就成全你。来人”
“且慢!”孙元化越众而出,恳切地说,“将军,何不让他说清楚来龙去脉再动手也不迟?一个正堂县令,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怎么可能会走到当街行凶的地步?”他听这个昌化县令的说辞,也是一个忠于圣上和朝廷的臣子,能够做出行刺之举,说明还是刚烈正直的性子,这样一个正直的忠臣,在官场中并不多,如果能救的话,还是要试试。好在刺杀有惊无险,还有转圜的余地。
这点面子,刘烨还是要给孙元化的,“虽然我觉得问不问都无关紧要,不过孙先生开了口,就给孙先生个面子,让他说清楚。”
卢庚余朝孙元化拱拱手:“这位先生的好意心领了,只是鄙人已经心灰意冷,有过什么遭遇、为何要来行刺,不说也罢。”
孙元化抱着为朝廷挽救忠臣、为将军避免杀戮官员过多的想法,耐心开导:“有什么事情,不妨开诚布公说出来,或许能找到解决之道,为何要一心求死?老夫当初也是和你一般模样,只求菜市口领那一刀,可是熬过来之后,回头再看,也不过如此,退一步海阔天空,让三分心平气和。”
卢庚余有些疑惑,大明官场所说的菜市口,一般说得是京城宣武门外的人流最集中的地方,这里历来就是行刑斩的所在,而且以官员和政治犯居多,普通人还没资格在这里被砍头。本朝最着名的就是蓟辽督师袁崇焕在此被执行剐刑,从此之后,京城菜市口的名字在官场中不胫而走。这位老者自称差点被菜市口斩,肯定也是官员,而且品级不低,像自己这样的七品小官,想死在菜市口都没资格。
他试探着问:“还没请教先生名讳?官居几品?”
孙元化叹道:“往事休要再提,老夫现在只是一介布衣”
一旁的严光悠悠地插了一句:“这位先生姓孙,字初阳,曾以右佥都御史,巡抚登莱,起居八座手握重兵的正四品大员!”
卢庚余大惊,连忙行礼:“原来是初阳先生,失礼失礼!鄙人前任昌化知县卢庚余,字化愚。”巡抚是朝廷派驻地方的大员,军政大权在握,真正的实权派,整个大明也没多少个。卢庚余虽是偏远州县的小官,却也知道孙元化的名字。
孙元化摆摆手:“往事如过往云烟,再说老夫也是以待罪之身苟活于世,现在只想辅佐将军做一些对江山社稷、对百姓有益的事情。话说回来,我都能放下,你又怎么不能放下呢?不妨把你的经历说给老夫听听。”他注意到,对方自称是前任知县,看样子要么是被罢官,要么是自己请辞,里面有故事。
得知了孙元化的身份,加上人家堂堂巡抚都沦为布衣,自己的一些遭遇似乎也不值一提,卢庚余心中的郁闷减轻了不少。他叹道:“事情都是从琼州营攻打昌化开始”
他简单述说了自己这一年以来的遭遇。
去年刘烨定下攻打澄迈、昌化两县的计划,林三负责打昌化,遭遇到卢庚余组织民勇抵抗,不得已使用了臼炮。县衙也被波及,卢庚余的右腿被残垣压断,留下残疾,成了瘸子。卢庚余咽不下这口气,想和卫所千户章大有联名上告,不料被对方拒绝,还反过来劝他要识时务。卢庚余一气之下,跑到府城向知府衙门告状,说琼州营擅自出兵,攻打县城、残害百姓。让他始料未及的是,知府秦秉严一听和琼州营有关,听都不听,把他轰了出去。
无路可走的卢庚余绝望之际,想渡海去广州越级上告,被秦秉严得知后,派人把他挡了回来,并严词警告,如果再一意孤行,就找人弹劾他,走官面的流程捋了他的乌纱帽。
堂堂一个七品父母官,同僚排挤、上官打压、上告无门,卢庚余牛脾气作,便主动辞官,带着唯一的亲信随从,跑到临高来找刘烨同归于尽。只是刘烨这一年要么出入有人严密保护,要么出海几个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下手,原本假扮乞丐的卢庚余,盘缠耗尽,硬生生变成了真乞丐。今日好不容易觅得良机,没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一旁的刘烨听得目瞪口呆,这个一根筋知县的遭遇,听上去和后世的上访户如出一辙,这不就是个明朝版的上访户吗?
第349章 匹夫之怒,血溅五步()
卢庚余越说越激动,起身站起来众人一看,果然一脚高一脚低,货真价实的瘸子控诉道:“整个琼州府,从知府到各地州县,官员只要一听到琼州营的名号,个个畏之如虎,避之不及,寻常百姓更是只知道临高刘将军,不知当今圣上。无法无天、扰乱纲常的逆贼,难道不应该铲除吗?我卢化愚一个小小知县,官面上奈何不了他,辞官之后更只是一介布衣,告状无门,但是匹夫之怒,亦可血溅五步,只要能取其性命,赔上我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孙元化听了卢庚余的述说,忍不住问:“就算你有破城之恨、断腿之仇这样的理由,可是犯不着辞去官职、舍弃一切来临高找夏将军玉石俱焚啊?朝廷任命你为一方父母官,是要你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可不是让你凭借匹夫之勇来逞英雄的”
卢庚余恨恨地回答:“初阳先生说的我何尝不明白。如果只是这些事情,说不定我也忍了,惹不起躲得起,老老实实劝课农桑,造福百姓。可是这逆贼命人开采亚玉岭的铁矿,以高额工钱为诱惑,蛊惑县内百姓给他挖矿、炼铁,如今百姓只知道挣工钱,无心耕作,田亩都抛荒了,夏税秋粮完全收不上。秦知府本就对我不满,现在更是借上缴粮赋的机会再三斥责,给我的考绩也是下等,就算我不辞官,恐怕这个知县也做不了多久了”
原来如此,孙元化算是明白了卢庚余看似荒谬的举动背后真正的缘由。县城被攻破也就算了,毕竟石英带兵进城后并没有大肆报复,事后也没有任何人来追究昌化县的失城之责;断腿虽然让人懊恼,可毕竟是意外导致,也不值得杀人泄愤;另外告状无门,同僚和上官都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