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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典正在一处当地士绅的宅院中这座宅院是主人自愿献出,作为临时的巡抚行辕焦急地等待消息,全城被大雾笼罩,四处传来震天的喊杀声让他很不安。因为形势不明朗,苏宏图建议他不要贸然上城楼坐镇,而是原地等待消息。
和昨日的气定神闲不同,忽然的大火和浓雾让朱大典心中隐隐不安,几年来领兵作战的戎马生涯告诉他,这次攻城能否守住是个疑问。
怕什么来什么,前院大门被人“啪”地撞开,苏宏图带着人满脸大汗地冲了进来,大喊道:“制台快随我走,这城已经守不住了”
朱大典心里一惊,反问道:“怎么就守不住了呢?走,走到哪去?”
苏宏图焦急地说:“来不及详细解释了,北门和南门同时失守,西门也被围,咱们只能从东门撤退”
朱大典不甘心地说:“身为凤阳巡抚,已经丢了中都、庐州,如果在我手中再丢和州,我有何面目去见圣上?我不信挡不住这群乌合之众,我随你一起去北门、南门,击退流寇”
苏宏图无奈道:“制台,大势已去,就不要自己骗自己了。你听外面的喊杀声,流寇已经入城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朱大典还想再说什么,苏宏图朝左右使了个眼色,然后说:“得罪了,制台!”
几名士兵一拥而上,把朱大典架起来,双脚离地,抬着他出了宅院大门,径直往东门而去。
朱大典虽然口中仍然说着要与和州共存亡的话,可是却任凭士兵抬着自己,手脚老老实实的一动不动,毫无挣扎的意思。一行人穿街过巷,很快就到达了东门。
此刻东门尚在守军的掌控之中,负责城门防御的士兵虽然还没跑,但是已经被城中的喊杀声吓得面如土色。苏宏图一马当先,跑在队伍最前方,大声下令道:“打开城门!”
守军闻言,忙不迭地打开了城门,把他们放了出去。经过城门时,苏宏图犹豫了一下,对守军士兵低声说:“城守不住了,你们想跑的话也跑吧!”
士兵们如蒙大赦,丢掉长矛、腰刀作鸟兽散。
出来东门几里,苏宏图等人仍然能看到城中大火燃烧产生的浓烟直冲天空,喊杀声在几里外都能听见,但没有追兵从东门追出来,可能流寇都忙着劫掠去了,没空来管朱大典这位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
崇祯九年三月十九日,高、张联军借助大雾,加上内应在城内放火,里应外合,一举攻破了和州城,劫掠财物无数。朱大典在标营的保护下一路东逃,无力抵挡数万流寇大军。联军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再打下了滁州,至此,朱大典所管辖的四府三州大部分区域都沦陷于高、刘联军的魔爪之下。被胜利刺激了的联军循着朱大典逃亡的线路,一直从安徽打到了江苏仪征,兵锋已经抵达江南地区,江南官府士绅惶恐不已,朝野上下一片震惊。
第446章 献忠有子刘文秀()
朱大典在苏共同的保护下,开启了暴走逃亡模式,连续多日急行军,沿着长江一直逃到南京附近,正准备搜罗船只渡过长江去南京搬救兵,没想到流寇的度非常快,马上就传来了滁州被攻破的消息。
滁州也是凤阳巡抚的辖区范围,离南京不到一百里,如果不是隔着长江,可以朝夕至到达南京。
朱大典等人离滁州就更近了,不到六十里的距离,如果让流寇发现自己的踪迹,招来大军围攻,恐怕凶多吉少。
朱大典听到滁州也失陷的消息后,几乎当场晕倒。自己的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还没正儿八经报道上任,就已经丧失了绝大部分辖地,现在连滁州这块最后的遮羞布也丢了,自己的仕途只怕是走到头了。料想皇帝也不会容忍一个还没正式上任就接连“坐失州县”的巡抚继续干下去。
他自暴自弃地对苏宏图说:“和州、滁州相继沦陷,我这总督、巡抚怕是做到头了,要是因为我丢城失地导致流寇顺利东进,继而觊觎南京,别说官位,我性命都难保,我的下场说不定就和前任凤阳巡抚杨一鹏一样,菜市口斩了。趁着现在流寇还没来,你带着人马渡河去南京吧,那里有十几万大军,对付几万流寇不成问题,就不用管我这将死之人了。”
苏宏图瞪圆了眼睛,大声说:“制台,你说什么呢?属下若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城破之日就丢下你一个人跑了。既然南京有十几万大军,我们就渡河去南京搬救兵,借兵收复失地,只要城池失而复得,皇帝就不会怪罪你。”
朱大典对他这么讲义气很是感动,只是听到说去南京搬救兵,不由得苦笑了一声:“宏图,你还是太年轻。躲进南京城自保可以,从城内搬来救兵则是不可能的。南京的卫所军、营兵人数虽多,但不可能出城作战,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护卫南京城。南京出了什么差池,谁都担当不起。”
苏宏图有些不解:“难道就南京的官老爷们任由流寇在眼皮子底下杀人放火吗?”
朱大典遥望南方,叹了一口气:“其实南京的老爷兵就算出城也未必打得过流寇,曹文诏倒是打流寇颇有心得,可是还在河南,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刘总兵快点赶到了。”
感叹归感叹,该跑路还得跑路,苏宏图指挥标营在沿岸搜集船只,准备横渡长江。
屋漏偏逢连夜雨,雪上加霜的事情发生了。
在准备渡江的时候,流寇的一百多游骑与外围警戒的标营骑兵碰到了,发生了冲突,标营骑兵凭借人数的优势把对方打跑了,骑兵千总得意洋洋向朱大典邀功。一旁的苏宏图跺脚道:“为何不全歼对方?现在把他们放跑,肯定会引来更多流寇,这下子糟了。”
骑兵千总勃然大怒,怒指苏宏图呵斥道:“苏千总,你倚仗制台的信任,从山东到安徽,一路颐指气使,我忍耐你已经很久了,现在我打跑了敌人,还要说三道四,未免欺人太甚!”
骑兵与步兵本是互不隶属的关系,但是朱大典很信任苏宏图,无形之中这个标营步兵千总高出了骑兵千总一头,这名骑兵千总心怀怨恨已久,这时候忍不住爆发了。
苏宏图就事论事,并没有贬斥对方的意思,闻言心中有气,正准备撸起袖子上前怼回去,被朱大典拦住了。
朱大典居中打圆场:“都是自家人,不要伤了和气。”若是换做平时,麾下将领这么说话,暗指他厚此薄彼,早就下令惩处了,如今虎落平阳,逃亡路上还要靠这些人保护,只得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毕竟朱大典还是总督兼巡抚,加兵部右侍郎的正三品大员,余威还在,骑兵千总纵使心有不满也不敢造次,就坡下驴,甩下一句“看在制台面上,今日就不和你计较了。”就转身走开。
事实证明苏宏图的判断是正确的。半个时辰后,北面扬起漫天灰尘,蹄声隆隆,一支骑兵迅靠近,当先一人远远喊道:“八大王义子刘文秀在此,前方狗官下马受死!”
眼见被苏宏图说中,当真来了流寇的援兵,骑兵千总面上挂不住,抱拳向朱大典请战:“久闻张献忠那厮手下有四个义子,个个骁勇善战,今日便前去会会这刘文秀,请制台命步兵在后压阵。”
朱大典面色如常,点头道:“去吧,如阵前斩贼人级,本抚替你请功。”
骑兵千总面现喜色,领命而去。
刘文秀只带了八百左右的骑兵,或许是得知朱大典的消息后,怕这条大鱼逃脱,匆匆忙忙而来。标营骑兵原本一千五百骑,逃亡途中掉队了一部分,还剩下一千骑左右。双方兵力相当,标营还略占上风,这也是骑兵千总敢于挑战对方的底气所在,万一得胜,斩张献忠义子,这就是了不得的功劳。
他大声喊道:“弟兄们,砍了这厮就是大功一件,人人都有份!”
标营骑兵催动马匹,嗷嗷叫着迎了上去。对面的刘文秀也不废话,率领八百骑如猛虎下山般扑了过来,双方狠狠撞在一起。
苏宏图正准备召集残余的七百多标营士兵上前助阵,被朱大典阻止了。
“趁此机会,赶快渡江,机不可失。”
苏宏图闻言愣住了,他虽然对这骑兵千总有意见,但是一码归一码,遇见流寇还是要一致对外的,没想到总督大人开口要先跑。
“还愣着干嘛?赶紧走啊。”朱大典见他愣,催促起来。
他早就听说张献忠手下四个义子勇猛过人,若论斩将搴旗之个人武勇,推这刘文秀,标营这支骑兵不过是山东诸总兵手里凑起来的杂牌部队,一路逃亡体力消耗又大,如何打得过体力充沛、生龙活虎的对手?若是犹豫不决,等到刘文秀得胜之后以骑兵的机动性优势纠缠住苏共同这支步兵,再来一支流寇大军,今日就要丧命在这长江之畔。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第447章 刘总兵,你总算来了()
在朱大典的催促下,标营士兵陆续登船。
等到众人都登上船之后,苏宏图回头望了望鏖战中的两支骑兵,摇了摇头,最后一个跳上了踏板。
就在这短短的功夫,标营已经被刘文秀八百骑冲击得溃不成军。刘文秀刀法了得,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充任了箭头角色,挡在前方的标营骑兵无一人是他一合之敌。在他的带领下,八百骑兵如同一枝利箭,穿透了对手的阵型,然后再掉头冲锋,反复的冲击之下,标营骑兵除了损兵折将,没有什么抵抗之力。
骑兵千总肠子都悔青了,本以为这刘文秀不过是徒有虚名,可是打起来才知道,自己和对方差了不止一个等级。人家兵力略少,可是打自己这边就像砍瓜切菜一般。
几个回合下来,死伤惨重的标营骑兵撑不下去了,千总率先撤出战场,其余人见主将逃跑,一窝蜂地跟着撤退。
冷兵器战场上,骑兵对战讲究的是“狭路相逢勇者胜”,是赢是输就在几个回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