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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天色渐明,旭日东升,红艳艳的日光将半边天空映照的仿若火海,却比不上这里的血色艳红。阳光暖人,却暖不了苏瑾琪的心。
苏瑾琪在日光的沐浴下坐了很久,久到不知自己在等什么。是等舅舅的死讯,还是那万分之一的生机?
终于,小厮奔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主子,江、江大人还活着!”
“带我去见他!”苏瑾琪忽然有了力量,一下子站了起来。
可等他来到舅舅面前,才发现事实并非想象中那么美好。舅舅虽活着,却也只剩一口气,是为见晋王而撑着的最后一口气!
此刻江恒宇满身是血,双手颤抖的抓住他的衣袖,对他说:“晋王,快跑。太子发动宫变了。”
苏瑾琪此时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与恐惧,他流着泪问他舅舅:“母妃死了,现在怎么办?”
“去找安王……他领禁军……快去找他。”江恒宇喘着粗气,已是行将就木,“快跑,快跑。去找安王,去找刘咏舟,去找董……”
话未说完,头一歪,没气了。
苏瑾琪抱着他舅舅的遗体,痛哭流涕。他又觉得这一切像是个梦,舅舅乃堂堂吏部尚书,怎么会如此悲催的死去。
“不可能,舅舅不会死的。”苏瑾琪已进入疯癫状态,口中喃喃自语,“这是梦,这是梦!”
“晋王爷,太子的人随时会来,还是赶紧离开这吧。”一侍卫劝道。其余人也是这个想法,都期待的看向苏瑾琪,但苏瑾琪依然一动不动,对他人所言不闻不问。
小厮眼见这样耗下去无益,拽着苏瑾琪的袖子哀求:“主子,快点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苏瑾琪茫然抬头,环顾四周,完全没了主意的,“现在去哪?”
小厮也没主意,还好安王派来的侍卫事先得到过吩咐,便道:“安王吩咐,若无去处,暂避于安王府。”
地点一定,众人说走就走,带着晋王一路飞奔冲向安王府。安王府这日也是大门紧闭,府内众人皆不敢外出。此时听有人敲门,看门的下了一大跳,再一看门外站着的人正是太子殿下追杀的对象;顿时三魂吓掉两魂,连忙跑入内院禀告王妃了。
多亏安王妃赵氏处事从容不迫,听闻晋王身边还有禁军的人,便猜到是安王的意思,忙让下人去开门。
晋王进府后,依旧惊魂未定。王妃赵氏急忙命人给晋王煮姜汤去惊,又命人紧闭大门,让护院骑奴等全都拿上武器,和那队禁军一起做好防备。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太子就听到了风声,亲自率人来安王府敲门了。王妃赵氏当然不傻,任凭外面的人如何喊,就是不开。外面的人不耐烦了,直接开始撞门。
进攻开始!
外面的人用木头撞门,里面的人海战术顶门,双方僵持不下。王妃赵氏在此时显示出了她的镇定和不迫,令所有内眷都躲入内院,故而王府内并未出现混乱地状况。
听着外面一声声“咚咚咚”的撞门声,王府内此刻人人自危。侍卫们紧握手中武器,做着最坏的准备。而屋内女人都蜷缩在一起,静静等待。但是平静中依稀听闻有女子低声啜泣……
幸而这种危险时刻没有持续多久,安王终于率领大队人马赶来了。
太子的兵马虽然也多,但较之安王统领的正规军,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双方混战没多久就分出了胜负,太子兵败如山倒,被禁军团团包围,最终溃败,绝望自尽。
一场宫变就此落下帷幕。
※※※※※
邵安讲完,冯彻陷入了沉默。果然当事人述说的远比案宗中记载的更为惊险恐怖。在那场宫变中,太子死,淑妃亡,晋王党人多被杀害。然而这样一场血腥宫变,在史官妙笔下,便会轻描淡写地抹去那些惊涛骇浪,血雨腥风,字里行间中只余下一派盛世太平。
当然,在冯彻这种断案好手眼中,立马就能看出宫变里暗藏的种种疑点。冯彻分析道:“众所周知,先帝去世时没有留下遗诏。既然如此,太子继位名正言顺,为何要去造反?”
011宫变旧案扑朔迷离,丞相揽权只手遮天()
冯彻一言直接切入要害。邵安也曾疑惑,觉得很有可能先帝死前想让晋王继位。而他在杭州时问起遗诏之事,晋王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没有听先皇说过传位之事。
宫变平息后,由于先皇驾崩突然,没有立遗嘱。于是经过群臣举荐,加上安王平定宫变的功劳,一致推举安王为帝。安王顺利登基。
至于太子|党人和幸存的晋王党人,双方都保持了沉默。可叹两党针锋相对多年,到最后皇位、江山、天下却是安王苏瑾珉的。
“冯大人的意思是?”邵安将这么敏感的问题原封不动踢回去了。
冯彻此人再胆大耿直,也不敢猜测说当今圣上继位名不正言不顺。况且此事毫无证据,断案诛心是为大忌。
冯彻便揭过此事,继续分析,“我们就从丞相及太|子|党人查起,看看太子谋反他们到底参与多少?”
邵安点头,这样一来,即使身为丞相,但若犯谋反重罪,是无法宽恕的。
万事俱备,只欠证据。冯彻发挥他的专长,开始寻找蛛丝马迹,邵安负责记录整理。
冯彻办案的确很有一套,收集证据的速度是非常迅猛。可是随着证据越发确凿,邵安心中的疑虑却越来越大,因为他知道,皇帝并不热衷于打猎,为何宫变前日,会邀晋王狩猎呢?难道真如晋王所言,是个巧合?
可若不是巧合,而是皇帝得到宫变的风声的话,皇帝又为何要去营救晋王?让太子除去晋王,然后皇上再除掉太子,这才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然这万般疑惑,终不能诉。
近日来邵安心事重重的样子引起了孙敕的注意,这日在刑部偶遇到邵安,孙敕乘机关怀道:“怎么,案子查的不顺吗?”
“已经找到了很多证据,绝对能置丞相于死地。”邵安见四下无人,便坦言道,“只是,此案涉及……当年宫变。”
孙敕一听“宫变”二字,脸“刷”的一下子变得煞白,“宫变!你们查的是太*变之事?”
邵安见孙敕的脸色很难看,小心翼翼问道:“有何不妥吗?”
“不妥的很。”孙敕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事情不能拿到明面来说,更扳不倒廖丞相。”
邵安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不幸被他猜中,此事真没晋王说的那么简单。
孙敕叹了口气,“罢了,反正你也是皇帝心腹之人,那我就告诉你这事的来龙去脉吧。”
※※※※※
太*变的次日,永康二十一年,十二月初八。
虽然太子兵败身死,但京城仍笼罩在黑暗阴森的恐慌中。皇宫、晋王府、江尚书府、安王府等都或多或少遭遇太子袭击,几乎是一片狼藉。先皇、淑妃娘娘、太子、江恒宇及部分晋王党的遗体还未安葬。总之是大小事务一大堆,但掌事者暂缺!
上诉事件虽然急迫,但最重要、最紧急的事是,谁才是皇位继承者!由于宫中没有找到先帝的遗诏,再加上太子已死,故而现在诸位皇子都有资格继承皇位。
先帝生有八子,除去早夭的和已故太子,还剩三皇子宁王、五皇子安王、六皇子康王和八皇子晋王。本来是晋王和太子最有实力问鼎皇位,但现在晋王党凋零,安王却平息宫变,立下大功。可想而知,安王的威信立马压过晋王了。
这场持续多年的夺嫡之争,在这一刻开始进入了尾声,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当夜,廖丞相府内。
“廖丞相约本王过府一叙,不知所为何事?”安王十分谨慎的看向丞相廖鸿煊。因为中书省临时决定,明日举行大朝会,九品以上官员都得上朝听政。至于朝会内容,不用说也知道是关于皇位继承人选的问题。
而此刻作为中书省主官的廖鸿煊,请安王前来的目的,自然不会是喝酒听曲之类的事。安王虽然威信确立,但要得到众朝臣支持,则必须得到廖鸿煊所领的太|子|党人的支持。
廖鸿煊也知道安王现在没心情和他拐弯抹角,故开门见山道:“请王爷来,自然是有件东西想请王爷过目。”
安王眼神透着疑惑,转而想到了什么,目光蓦然犀利的盯着廖鸿煊。廖鸿煊毫不畏惧,淡定的打开一个长盒,从中取出一份圣旨。
圣旨仅百余字,辞藻也不华丽,但内容却令人心惊。这是传位于晋王的遗诏。
安王细细读罢,抬眼看向廖鸿煊,“不知丞相何意?”
“此圣旨,唯有太子和老夫二人知道。”丞相缓缓道,“王爷问老夫何意,那得看王爷是何意了。”
安王知道,他要开始讲条件了,“请丞相直言,要本王做什么?”
“王爷。”廖鸿煊躬身一礼,“这回太*变,事发突然,太|子|党人并不知晓。老夫请王爷宽恕他人。”
安王道:“此次宫变,只惩太子一人,其余人等不追究。”
“多谢王爷。”廖鸿煊继续说,“另外,老夫为官多年,建树不多,实感惭愧,有负先帝所托。今病痛缠身,呈请辞去丞相一职,告老还乡。”
安王微微抿嘴,斟酌道:“丞相乃国之栋梁,首辅之臣。上佐天子定国策,下抚万民明庶务,外镇四夷不犯境,内领百官尽职务。多年来丞相劳苦功高,众人皆看在眼里。如今圣上驾崩,诸事还望丞相统领,在此内忧外患之时,怎可辞官?”
廖鸿煊摇头,推辞道:“王爷谬赞。”
“本王一直视丞相为股肱,今后也会如此。”安王终是做出了承诺,保廖鸿煊丞相之位。
廖鸿煊拜倒在地,“臣、恭敬不如从命。”一个“臣”字,表明了丞相臣服之意。
安王心知,帝位、天下,已尽握手中。
次日大朝会,丞相一提出议题,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