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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清晰的声音一字不落地念完了所有条款，便出示了很多相关证明。
那不紧不慢的语调，就像是有把闷捶捶在众人的心上，一下一下，挑战着每个人的神经。
当最后一个字念完时，何孟明显觉得，这副趾高气昂，高高在上的架势，就想古代宣布圣令的太监，念完了对方的死刑还要不急不缓地来句钦此收尾，话里的意思就像在表达，皇上赐你死了，还不谢恩？
律师手上的公证内容才一念完，坐在长桌上，离凌莫寒最近位置的几个世家子弟便率先变了脸色。
周老爷子算沉得住气的，脸上的神情却也有些绷不住了。
“莫寒，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老爷子沉了声音，他当然知道，这种玩笑开不得，可是比起这是真的，他更希望这只是男人的一场闹剧。
凌莫寒轻轻笑出了声，有些淡淡的讽刺在里面，“老爷子，您什么时候这么不济了，连事情是真是假都辨认不出来了？”
他摊手，示意吴律师将手上的文件传阅给在座的人看。
他既然是来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的，总不能让这些曾经霸着它的人，欠了他债的人稀里糊涂，心安理得不是？
既然死，就让他们死个明白，他一点都不差这个时间。
“莫寒，不要胡闹。”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孟德海也有些意外。
他原以为他今天闹这出，是因为看不惯其他几家对他的压迫，可是没想到，他居然对老爷子也没留一丝面子，冷漠的语气就好像谁都不放在眼里，谁都是他的仇人。
这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凌莫寒只是笑，脸上的表情显示他的耐心足够多。
可是，他不曾解释，一丝一毫也懒得开口，就等在座的人自己去醒悟。
也许是眼前的气氛实在太过诡异了，向来多话的人都少话起来，众人个个沉默着，直到最后，周老爷子一声威严的发问，打破了沉默。
“莫寒，你是认真的？”
凌莫寒站在长桌的这一头，最后一次正视这个当年眼睁睁看着凌家陷落的老人，话里的语气无比严肃道：“我是认真的。”
“那好，把合同拿来给我看看。”
周老爷子的声音不知为何竟颤抖了起来，沙哑的声线牵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这份合同，如果是假的，那一定逃不过老爷子的火眼金睛，如果是真的，那就说明……一切都玩完了。
“凌莫寒，你不过是个被孤儿院拣来的野种，谁家生的都不知道，周家肯养你，那是你的福分，你凭什么跑到德轩来撒野？”
就在老爷子审阅那份合同的短短几分钟内，已经有人沉不住气了。
怎么说，德轩都是众人一辈子的心血和期望，所有的企业都为了更大的盈利而挂名其下，如今，德轩被收购，就意味着，他们所有人都将一无所有。
满满一屋子的人，全部要流落街头。这样的打击，叫这些平日里锦衣玉食，过着华贵生活的富人，如何接受地了？
“孟伯父。”凌莫寒眼风扫过去，发现开口质问的是孟家的二伯，脸上的笑意始终未曾褪去，却带着刻骨的寒气，“我不是代表周家来的，今天不是，过去也一直都不是。”
“那你是什么意思？”
孟二伯尚且没有意识到，寒朗跟面前这个男人是什么关系，嘴上的质问依旧咄咄逼人。
“凌莫寒，周家是看你可怜，才收养了你这条狗，你算什么东西，你以为就凭你，也可以和德轩谈判？要收购也得叫你们老板亲自来，否则，我们不会卖。”
孟二伯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才会放出这样的话来，其实，老板真的来了，该卖不还是得一样卖？
白纸黑字，板上钉钉的事。
“就是，周家小子，你们寒朗的老板是什么人，叫他亲自来谈。”
“周家养了你这条白眼狼，要向着外人说话，真让我们心寒。”
众人尚且不知道寒朗总裁的真正身份便是凌莫寒，只以为他是替对方办事的，一个接一个不断地讽刺，直到何孟在身后陡然抛出一句重磅炸弹。
“寒朗的总裁，就是我们老板，你们有什么意见，现在就可以说。”
此言一出，全场刹那间无声。所有人都愣住了，刚刚还讽刺男人的一众帮手，此刻都一句话，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093去挑婚纱吧（）
“什么？！是你，怎么可能，不，不可能。”
闻言，孟二伯率先坐不住了，老胳膊老腿激动得一下子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二伯，别激动，这事是真是假还不一定，老爷子还在那看着呢。”孟家大伯的儿子看上去倒有些内秀，安抚了一把身旁的孟二伯，众人的神经也被挑得更紧。
“老爷子，结果到底如何啊。”
众人受不住这上刑的感觉，缓慢的，分分秒秒都是煎熬折磨，倒不如给个痛快，是生是死这群人都认了。
周老爷子放下那份合约，一脸的凝重，还不等开口，众人的心已经死了一半。
“这份合约……确实是真的。”
他刚刚仔细看过，每一个细节都不曾放过，就像凌莫寒说得那样，这一次是真的，他是有备而来。
甚至于，他都不屑去解释。
“莫寒，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比起他怎么做到的，老爷子更加关心，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毕竟，这孩子看起来不像是贪念太重的人，能让他如此出手，会是什么样的执念？
“爷爷，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您，也算是感谢这几年来您对我的提携，寒朗确实是我的，德轩如今，已经被寒朗收购，这是不争的事实。虽然我是商人，但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
凌莫寒缓缓顿住，又启唇道：“我可以允许你们到各自的企业下打工，重头再来，如果做得好，寒朗还是可以提拔你们做经理，总经理，不过德轩旗下从前的企业，都要被冠上寒朗的名号。”
男人说得很缓慢，却很残忍，字字句句，分寸把握得都是那么精准，一下下踩在众人的心脏上，让每个人都鲜血淋漓。
何孟依旧面无表情，心底却在抽搐地想，得罪老板的下场果断这么惨。
打工？就那些享受了大半辈子的人，重新让他们从权利的高峰跌至最低谷，做一个普通人，还是给自己的企业，难道还不算残忍么？
何况，单是那句收购所有企业，冠上寒朗的名字，就够狠得了，老板这次，下得真是血本。
“凌莫寒，你别欺人太甚，你以为没有我们同意，寒朗会这么容易就被卖出去么，我告诉你，你根本就没有这个立场收购，寒朗即使卖，也是卖给四大家中的一家，你算哪根葱？”
林漠从方才的隐忍到如今终于忍不住爆发，虽然莽撞，却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底话。
凌莫寒微微一笑，面上的笑容倾国倾城，有着说不出的妖魅。
“四大家么，如果你的遗愿是这个，但我想你可以瞑目了。”
男人冷冷地扔下一句话，似不愿与众人纠缠，转身离去，走到门边的一刻，他回头讥讽道：“为了让你死得明白，我有义务告诉你，我代表的是——凌家。”
凌家这个名字就如一个魔咒，炸响在众人的耳边，在场的几个元老瞬时都面无血色起来。
“不可能，凌家早就……你怎么会是。”
俊美无匹的男人倚着门，手搭在门把手上，漫不经心的话语令对方心底生寒。
“凌家涉及假酒害人，还挪用公款，一家人深陷囹圄，应该已经后继无人了，是不是？”
何孟始终跟在凌莫寒身边，闻言抬起头，身上一阵冷意由脚底向上蔓延，明明老板说的很轻松，但他就是感受到了，他说这话时身上散发出的恨意，颇有股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的架势。
“没错，凌家当初，只有几个年纪不大的孩子，被你们各自控制在相对安全的势力下，自以为相安无事，可是你们忘了，凌家唯一一个儿子，寄放在了当年的苏家。”
坐在主位上的周老爷子浑身一震，猛然抬头，不可思议道：“你是凌家的儿子？”
他说的没错，在场有记忆的人都知道那段往事。
当年苏家取代了凌家，用的手段可以说无耻到拿不上任何一个台面去说，即使是最不入流的混混都会觉得不屑，觉得阴暗。
穷极了栽赃陷害之能事，这样的结果，得来了他们怎能心安？
所以，最保险也最狠毒的做法，就是把威胁最大的凌家儿子，养在苏家门下。
虐待他，挫败他的锐气，扭曲他的身世，让他永远活在别人的裤腿下，永无翻身之日。
苏家当时是这么想的，其他几家亦是如此。
后来苏家落败，众人都忘了去过问这个孩子的行踪。
原来，转了一大圈，报应这回事，真的是灵验了。
“你想要什么？”
周老爷子当年也算间接参与了那件事，凌家身上背负着怎样的血海深仇，他再清楚不过，如今这个孩子回来了，他的心里不知为何，竟有股赎罪般的如释重负。
也许，是该做个了解了，凌家当年那么多人惨死，这样的债，任何人都背不起，必须要还。
既然，他想报仇，他可以无条件地配合他。
男人脚步顿住，似乎一秒也不想过多停留，他的声音很低沉，又透着一股穿越无尽墨色的狠意，“我不需要你们的施舍，有时间，还是想想自己以后要怎么养老吧。”
砰的一声，大门被紧闭，就连何孟，都微微有些惊讶，不知道老板究竟是怎样做到这一步的。
因为从前，他只是吩咐他办事，老板的底细他却是从来不清楚的。
没想到，老板这一次来争的，从来不是总经理的位置，而是整个德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