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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从此无心爱良夜()
随后,华盈琅并没有急着讲话,只是从袖子当中取出一卷丝帛,十分随意地抛过去,像是根本不在意这些她写了两夜的东西一般。
“先生不妨打开看两眼,这最多是小小的敬意,还算不上诚意。”
男子十分惊诧一样挑起眉头。
“我听我的属下说,这是阁下写了两夜改了多次的东西?阁下为何如此轻易便交予我了?”
华盈琅心想装吧你就。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就喜欢趴在屋顶上的人么?不过是区区暗卫罢了。
少年勾起一半唇角,另一半仿佛还在正襟危坐严肃认真的样子。目光闲适地看向几案上的香炉——啊,沉香木也是不错的香呢,可是就像她只喜欢碧螺春一样,她也觉得只有牡丹制的国色才是世界上最好的香料啊。
对付这种人,你认真对待他就是你输了。他满身悠闲,你正襟危坐,难道还能在人家面前占了上风吗?
所以即便是华盈琅对这种自作风流的样子万分的不喜,她还是不得不倚在柱子上,想坐下却没什么可能。
“嗯——”仿佛是十分赞同一样,华盈琅认认真真点了头,然后狡黠地眨眨眼睛,“是我写了两夜,但是写了两夜的东西不见得有我在山水之间徜徉半刻所想到的好。”
这是一种暗示了,虽然对于华盈琅来说这确实是真的。
整整半个时辰,就在这样看似旧友叙话、轻松闲适而实际上剑拔弩张、暗有交锋的节奏环境下度过了。
夏侯瑾再度抬头看向华盈琅的时候,香炉里的沉香木已经销尽。唯余屋中香雾袅袅,轻烟缠入纱帐的轻柔当中,夕阳的倒影在笔洗的一弯清水中渐渐昏黄老去。
华盈琅已经是靠在胡床上半阖双目了,眼睫像是蝴蝶微微振翅,似张似合。嘴角的弯度变成了新月,一丝贝齿的倩影清浅却细腻地柔软着。
夏侯瑾默默地、十分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女子”。
过了一会儿,像是刚刚看明白她的长相似的,夏侯瑾终于坐直起来,逶迤遍地的湖蓝披风像是海波起伏。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是华盈琅睁开眼睛,慢慢直起身来整理了下衣襟。
两个人看起来都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夏侯瑾终于开口,声线依然是华丽醉人,却带上了冰寒之意:
“华家主,恕我夏侯家无心于此。”
无心于此。
这是世界上最直接不给面子的委婉拒绝了。
华盈琅当真愣住了。
夏侯瑾这时候就笑起来了。他能看出眼前之人的错愕。他想了想,确实是个不错的方案呢,但是有些前提并不是真的,也就意味着假设不成立。
虽然说假设不成立可以创造条件让它成立,但是这不应该是夏侯家为了和华家合作就要付出的东西。
且不说华家现在是个什么状态,这么做了对华家百益却对夏侯家没什么实质的好处;单单说这件事情并不是夏侯家该关心的,而华家无论多么强大在西蜀总归是抵不过夏侯家,这就够了。
第121章 任他明月下西楼()
不过,眼前这个到底是男是女,是家主还是家主妹妹还没搞明白的人,倒是确实可以也值得交往。
毕竟,如果说是华盈琅本人做了家主,那么能够放出这么多消息的人也是有手段的。如果真的家主就是传言逃出来的华含章,那么华家到现在了还能够保住家族继承人逃出法场、救出一个前太子,这不仅仅是势力能做到的,还得有个智库才行。
再者,真的照这个东西去做,这个设想下的确能够让夏侯家获得足够让他动心的利益。
综上——
“华家主,在下有一个简单的建议。希望华家主防一防红杏出墙之事。”他一脸的戏谑,仿佛真是在说你家妻妾不甘寂寞一样,“某以为,巫人卜云昭,许是因为这今年的天行,实在是变化多端了呢?”
华盈琅平白无故一身冷汗。
她回想起前几日钟叔来报告时的对话,第一句竟然不是主上或者少主。
他当时说的是:“回家主,”
三叔之所以扮作纨绔,就是为了形成一幅不被祖父所喜的样子。外人皆称三叔是“三爷”而非“华三爷”,甚至花影阁自己的人也这么说
她想起自己曾经开的管事会了。
寂静的如同这世上不再存在任何扰动。若干久之后,夏侯瑾轻笑一声,华盈琅如垂死病中惊坐起。
夏侯瑾:“果然,这般行端坐正思圆行方的,才是华家主真正的样子吧?”
华盈琅此刻的正襟危坐与之前的独倚斜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夏侯瑾耸耸肩,终是开口:“毕竟是辛苦华家主了,在下就不打扰了。华家主自便,还望七日后尚得幸会。”
七日。
这么久,应该是够了华家创造条件的时间了。不是说华家这个家主也是七日就在恭州站稳脚跟了吗?
华贵的蜀锦披风拖地迤逦,男人优雅地转身,飘然而去。
唯余安玲珑一脸的苦笑,以及房间中犹未起身的华盈琅,双双呆若木鸡。
回到了客栈,华盈琅和安玲珑彼此对视默然。
穆浅时一看就知道这是出了问题的。
“盈琅?”穆浅时轻声问。
华盈琅叹一口气,不过也知道,自己的手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道,实在是傻了。
大概在人家夏侯少主的面前,自己就像是跳梁小丑一样的吧。说什么不卑不亢,决定权依然是在人家手中。
安玲珑是全程参加了的,她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直接的就得了一个无心于此。但是她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开了口:
“小姐,您不想想怎么跟人家说吗?人家是仔细看了,但是您递一个丝帛卷儿给他我觉得,且不说人家有没有看完的想法,人家毕竟是内阁内侍读,和丞相一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性子,这就像朝臣递了奏折”
华盈琅愣怔发呆,无言以对。
穆浅时也是长长舒一口气,“对呀盈琅,我也觉得,你应该考虑一下了。面对别人的时候应该用什么姿态,考虑事情的时候应该怎么和人家说话,这之类的我看你是很缺乏。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不过是这世上谁都不是君子,不能真拿这一套去跟人家交流啊。”
第122章 长恨此生非我有()
是啊,自己除了开头的寒暄,几乎是没怎么和人家说话。就这样还指望人家如何平等相待吗?
利益为上,难道礼仪有什么用吗?
她又想起离开时听到夏侯瑾的低笑,他说“这般行端坐正思圆行方的才是家主真正的样子”,自己明明也是华家的一代家主,堂堂的琅琊华氏继承人,又何必罔顾家风家训和祖辈教诲,故意做出一副风流闲适的样子呢?
无论是京城第一才女华盈琅,还是少年英才华含章,那都不是这样的性子的。
她慢慢低下头去,一点点地环住自己的脑袋,想起花影阁已经暴露了属于华家的事实她知道,就算是真的走漏风声,那些管事也不会真的被追查到什么,他们也许只是暴露一点线索而已。可笑自己还以为这就算是收服了人心了!
这种消息确实不会算是什么华氏内部的机密,但是足以将华家狠狠的打击个痛快!
华盈琅慢慢的把脑袋藏进双臂当中,她想到了很多。
在玲珑刚刚成为自己的侍女的时候,她曾经不止一次地提醒过自己,做人不能连一点圆滑变通都不懂,也要给别人留下说话的余地;
在华家定居恭州之后发表长篇大论的演讲,又何尝不是一心想要压倒众人让他们接受自己的观点。那时老先生就对自己激烈过头的言辞表示过几次不满;
在舞霓裳还没有离开的时候,曾经劝告过自己“别因为你计算人心就不把人心当回事,
要试着去寻找安全感相信一个人”;
在刚刚见到白七那个不要命的那时候,尽管人家是受了伤没有在意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言词也是实在够伤人够刻薄的;
种种如此,不一而足。
华盈琅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闷闷的声音响起,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在呜咽:“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啊,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跟人打交道嘛”
眼前的两个人并不知道她当初经历过的少年时代,但是也许都能想到那种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的痛苦。
说起来,谁也不能说这是严重的问题,她只是太不会说话了熟悉的人会在心里这么想,然后就直接理解字面意思拒绝想深,大概也能够明白了。
但是世界上多数打交道的人其实与你并不相识。
华盈琅痛苦地将自己蜷缩成一个球,在榻上滚到最里侧,不发一言。
安玲珑和穆浅时看了看,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才好,最终还是默默的退了出去。玲珑带着弟弟住在了旁边的房间,有事只要敲一下墙即可;穆浅时则是住在了对面。
谁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华盈琅的身子依然蜷缩着,心里却像在滴血。
她记起来了,当初第一次执行任务之后经历过心理疏导,负责疏导的心理咨询师却惊讶得隐隐担心。她是唯一一个在创伤后以及执行任务暴力伤害后,没有表现出任何心理问题的人。
那时她是队伍里的唯一一个“正常人”。
回想起那时候的经历,华盈琅才明白,自己并不是真的没有任何心理问题,而是在做各种心理测试的时候,下意识地将自己藏进一个完美的回答当中。
这毕竟是理论可能的,她的回答几乎从来都是从理智的绝对“标准答案”出发,在做的时候会下意识地选择那个完美的答案。
其实,一个第一次伤害同类致人死亡的人,怎么会在心里不留下任何波澜呢?
第123章 夜阑风静縠纹平()
是的,她并不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