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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乱世中,情感犹如人的生命一样稍终即逝,把握不住。
帐篷内,本以为沈睡的男子,单手撑起,托著头,冷冷看向帐篷外的身影。
天逐渐的亮了。
***************
用餐时,两人仍旧是沈默不语,徵羽吃得很少,几乎可以说是什麽也没吃。
阿鲁罕用完餐後,士兵也已经开始聚集上路了。
周身的人,都在匆忙的收拾著物品,只有徵羽静静的站在已经在拆走的帐篷原地。
阿鲁罕站在一旁,一位金兵已经牵了匹马过来,他矫健的跨上马,眼看就要离去。
“阿鲁罕。” 徵羽失声唤道,他知道,这次,看著他骑马的背影离去,将是最後一次。
他将再也见不著他。
阿鲁罕回过了头,只是看了徵羽一眼,然後他下了马,朝徵羽走来。
“你要我上哪去?” 徵羽低喃,一脸的憔悴。他望著空荡的荒野,知道自己将被留下的,是这样的地方。
“往前走半日,就能抵达镇江。”阿鲁罕平淡地说道,同时扯下了身上的披风,丢给了徵羽。已进秋季,徵羽只有一身单薄的衣装。
“走吧。”
离开前,阿鲁罕如此说道,他骑上马,一个头也没回过。
他是否听出,那句:你要我上哪去?其实不只是在问路,他应该听得出来。
在阿鲁罕的身影与周遍人的身影都离去後,徵羽却仍旧抱著属於那男人的披风茫然地站著。
他几乎、几乎去恳求了,让他留下来;他几乎否决了凌晨时自己的决心。
可留下来又能如何,再继续相互折磨?他与他之间,不可能找到平衡点。
只是,昨晚,他梦过一个梦。
在迷糊与清醒之间,这个梦让他再也睡不下去。
梦中,只有一片旷野,他孤身一人,没有亲人,没有任何相伴的人,没有任何在乎他的人,他一无所有,恍若一缕孤魂。
猛然回过神来,军队逐渐的走远了,只留下徵羽一人,空荡的荒野,他就是一缕没有归宿的孤魂。
这一切,并不是梦。
将仿佛仍旧散发那男人熟悉气息与温度的披风披上身,徵羽缓缓地上路,他不知道他该上哪去,但他或许,不,他将永远再也见不到那个男人了。
一切都结束了。
徵羽孤单的身影,茫然的走在荒野上,直至最後那抹红色的身影消失於天际。
军队仍旧有条不紊的前进,完颜阿鲁罕勒了缰绳回过头来时,却已经见不到徵羽的身影,呈现在眼前的,只有一片寂静的荒野。
一切都结束了。
第十六章
雨水,将徵羽的身体淋得湿透,他只是漫无边际的朝金国军队的相反方向走著,心里并无目的地。
荒野,似乎无边无际,就这样走了两日,徵羽意识到他走错了方向,甚至没有去辨认过方向,但他似乎心灰意冷到了极至,只是像缕鬼魂般的游荡。
望眼所及的,皆是一片泥泞的湿地,双脚已经麻痹了,举步为艰,已经没有体力了,何况这两日来,徵羽没有进食过任何东西。
倒下时,徵羽只是倦得想睡,他裹著那个男人给他的披风,像个孩子一样曲卷著四肢躺在地上,他昏睡著。
黄昏时分,雨小了,徵羽醒来时,胃痛苦得抽搐著,他几乎是被痛醒的,他的肠胃自从那时起便落了个病根,还有因为两日没有进食的原因。
徵羽缓慢地起了身,他听到了军队行军的声音,他站在湿地里,眺望前方。
一支宋人的军队缓缓前进,犹如一条巨蛇,只见头部,却见不著尾部,这是徵羽见过的最大规模的宋人军队。
徵羽没有动弹,只是茫然站著,他一时没有想到何以会见到规模如此宏大的宋人军队,也没有想是否要前去。
一位打头阵的骑兵看到了低矮湿地里的徵羽,他骑马过来。
徵羽身上仍旧裹著阿鲁罕的披风,即使已经弄脏,沾满了泥土,但却仍可见那火红的颜色,仍可见那属於金人的款式。
宋国部将打量著徵羽,只是有些惊讶,但他看出了徵羽并非一位金人,而是一位瘦弱不堪的宋人。
虽然,他身上裹著一件金国将领才会披的披风。
“怎麽回事?”另一位部将打扮的骑兵前来询问道。
“是个流民。”第一位骑兵说道,然後他解下身上携带的干粮丢给徵羽。
徵羽接住了,捧在怀里,但却仍旧没有开口。
“你做什麽?他身上的披风是金人的披风。”部将冷冷地说道,用马鞭打掉了徵羽怀里的干粮。
“带回去。”部将严厉地下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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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同是宋人,徵羽并没有得到太多的刁难,他吃了点食物,换了套干燥的衣服,被带到了这支军队统帅的帐篷里。
那是一个威武冷峻的年轻男子,用著深沈而洪亮的声音问徵羽从哪里来,身上怎麽会有金人的披风。
徵羽跪在地上,憔悴的脸上,见不著一丝神采,他遭受过苦难,这位宋军统帅并非看不出来。心里恐怕也是知道这是个金人丢弃的宋囚,只是他身上那件金国将领才会穿著的披风,让他不解。
“你们是否要追击金军?” 徵羽翕动干裂的唇,从喉咙里挤出的是这麽一句话,他的声音嘶哑而虚弱。
“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宋国统帅威严地说道。
“两天前,我离开了金人的军队。”
徵羽喃喃地说道,他眼神忧郁地看著宋国将领,他知道的,其实他知道,这确实是追击金军的军队,而且,为国左勃极烈後方护翼军队之一就是完颜阿鲁罕的军队。
以前,阿鲁罕的军队也不时的遭遇到宋军袭击,但规模与这次相比都太小了。
“你是个宋囚或是只是个金人走狗?”宋国统帅端详著徵羽,虽然他不认为眼前这个瘦弱不堪的人,会是个罪大恶极的人。
“我。。。没有做过任何卖国的事情,虽然,我是个罪孽深重的人。”
徵羽俯身於地,身子轻轻地颤抖著。身上,仿佛尚残留著那个人的气息,但内心却真实的知道他不该迷念与沈沦,这是种罪孽。
“起身吧,站起来说话。”宋国将领显然没再当徵羽是个罪人般看待,只有遭遇到这场战乱伤害人,才会有如此的悲恸,失去亲人,失去了家园,像浮萍一般的游荡於世。
徵羽缓缓站了起来,他看向宋国统帅,脸上的悲恸已经不见,仿佛转为更为深切的痛楚与绝望。
“我能告诉你的,并不多。” 徵羽低低地说道,他知道,他是个从金军里出来的宋人,这个宋国统帅想要获得一些信息。
“总该知道你呆的那支军队的统领是谁?”宋国统帅问道,他收到军令,他追击的可能就是这个宋人呆过的那支两天前离开的金军。
徵羽露出了错愕的表情,随後呢喃著:“阿。。。鲁罕。。。完颜阿鲁罕。。。”仿佛是在轻轻的呼唤,那个男人的名字。泪水,却不知不觉的划落了。
“。。。大约有两万士兵。。。骑兵可能有七千。。。他是金兵主力军的後翼。”
泪水,已经爬满了那张憔悴不堪的脸,徵羽每说一句,心都仿佛被割了一刀。
“将军。。。我有个恳求,可否。。。让我随军?” 徵羽抬手摸到脸上的泪水,挣著双痛苦的眼睛看著对方。
宋国统帅只是惊愕得看著徵羽,无法知道他是对徵羽提供的信息,还是他那一脸的泪水,那痛不欲生的模样感到惊愕与不解。然後,他点了点头。
“谢谢。”徵羽呢喃。
几日里所发生事情,已经让他感到精疲力竭,他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
但走出这位宋国统帅的帐篷时,徵羽终於崩溃般的瘫倒在地上。
随军前进,却不再是熟悉的完颜阿鲁罕的军队,而是宋人的军队。徵羽知道,他不该跟随宋人军队,他这时最好的去处,是回去宋人的城市,远离战场。
但他离不开,每跟随这支军队前进一步,他就觉得自己离完颜阿鲁罕更接近一步。
他不知道他为何要如此做,他不知道他想看到什麽,宋军的胜利?金军的败仗?他全然不清楚,但即使在陷入了混乱之中,他却一直知道他挂念那个男人,甚至是因此感到恐惧,那是种莫名的恐惧,却又是钻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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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三日,徵羽都跟随著宋国军队,他们几欲追上金兵,夜晚驻扎在野地。
徵羽无从知道军情,只是士兵的士气高涨,从士兵的谈议中可知宋军的主力军已在镇江拦断了金兵的主力军。
徵羽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