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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浙之税赋、出产,北地莫能及也。然,虏廷以残破之北地,却能支撑长达三年之久,且有余力编练新军,其巨大的消耗,岂是一个朝鲜、一些晋商所能抵偿得了的。”
“根据北方义民报告,江浙闽粤,多有无良海商,不顾夷夏之防,向虏廷走私粮食、原材料乃至是武器、甲胄。如今北伐在即,没卖给虏廷的一件武器,很可能就会导致王师多出一个伤亡。此等行径,与通虏无异!”
“是故,自即日起,任何走私行为皆以通虏论处,主犯满门抄斩,家产充公,从犯斩首示众,举报者可分得半数家产。自即日起,江浙闽粤四省民船严禁向北方行驶,如有违背,无论船只运载货物为何,一律当场击沉,绝不姑息!”
齐王府的新政令写满了杀字,血腥味透着墨迹传播来开。走私一事,在明时已经不是不鲜见了,甚至可以说是主流现象,尤其是在江南,有东林党禁海、免除工商业税赋的前例,缴纳税赋的才是少数,更多的则是贿赂地方官员,然后便明目张胆的走私。
直到陈文收复台温两府,重建了市舶司之后,这等现象才算是有了一个缓解,但是走私现象却还是无法彻底杜绝。不过当走私与通虏联系到了一起,再加上举报者可以分得高达半数的家产,义之所至、利之所至,遏制力就会陡然增大。
市面上在热烈的讨论这份有史以来最为严酷的打击走私的政令,齐王府要借打击走私来削弱清廷,但更重要的是,江南士绅大量参与海贸,其中走私的更是不胜枚举,这把刀砍下来,伤到的根本就不只有清廷那么简单。
无锡泾里,顾家的老宅子里,族中各房的头面人物聚齐于此,商量的还是清丈田亩的事情,可是当顾贞观将他从县城里看到的这份政令背诵出来,话题也很快就转移到了这事情上面。
“说是打击走私,还不是要对咱们江南士绅动刀子。海上风浪,动辄就是船毁人亡,海贸利润大,但也都是搏命搏出来,朝廷凭什么收税。不交税还不让走海了,还要击沉,这像个什么话。”
海贸走私,顾家一如其他江南士绅那般,也不可避免的要涉足一些。海贸巨利,人人皆知,但是陈文把走私和通虏画上了等号,便任谁也说不出个不是了,起码在外人面前,是绝不敢废话的。
在场的族人没有不知道,也没有对此不怀着些怨气的,奈何这事情比清丈田亩还要名正言顺,夷夏之防摆在这里,与满清的血仇摆在这里,这就是再正确不过的道理了。
“这个咱们是不能再沾了,齐王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角色,要是真的与通虏挂上钩,咱们顾家的清名就算是彻底毁了。”
此前清丈田亩,百姓被监察司的情报人员瓦解,到处都是顾家通虏的说法,作为士绅在民间的威望大打折扣。这些日子,顾家一直都在设法消弭不良影响,就连官府的清丈田亩也顾不上了——没办法,就算想闹,乡间的百姓大多都在传着顾家涉嫌通虏的段子,已然信不过他们了,光靠着家奴和佃户,还不够给驻军塞牙缝的呢。
“齐王的政令不是说为了北伐吗,那么等北伐完事了,政令肯定会松下来。忍一时风平浪静,少赚点儿银子就少赚一点儿了,别因为这种事情把家族的根基都断送了才是关键。”
“叔公说的是,正该如此。”
走私的事情定下,清丈田亩的事情再度成为了议论的主题。陈文不承认满清的科举,顾家也没有参加过隆武朝的科举,长达十五年,已经将近十六年没有举行过科举考试,顾家那些有功名的族人在这些年里去世了不少,优免政策陈文是认可的,奈何他们家中能够享受到的优待可是少之又少。更何况,现在工作队还在深挖那些隐匿的田产,那就更是百上加斤的事情了。
这样一来,今年的秋税,以及从今而后需要交纳的税赋就会直线上升。想要缓过来,首先是重开科举,而且还要在这些年积累下来的才学之士中过得独木桥,恐怕是没有几十年都不能恢复旧观的。
“知道吗,现在那些工作队不光是在清丈田亩,还要落实税赋到各家各户,以后就连摊派都做不得了,咱们家得交多少税赋出去,这还讲不讲优待读书人的祖制了?”
需要交纳的税赋激增,摊派也做不得了,顾家的族人们纷纷流露出了肉疼之色,可也就在这时,此前出师不利的顾枢却站了起来,将另一个坏消息道了出来。
“这两天吾打听过了,齐王在浙江的时候,清丈田亩过后都是要逼着士绅交罚款的,不交就革除功名。”
说到此处,顾枢已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而他接下来的话更是引起了在场众人的共鸣。
“陈文此子,名为文,但却分明就是黄巢、李自成那般的混世魔王,而且他比黄巢、李自成对读书人的损害更大,因为他知道深根固本,知道用分地来收买那些贼配军。现在他还没有称帝,就敢对咱们下手,若是让他得了势,还不得把士人都赶尽杀绝了?”
“说得对,绝不能与这厮善罢甘休,必须让他知道知道咱们东林的厉害,否则咱们就再无宁日可言了!”
第九十二章 升级()
冬月下旬,大半个月过去,无锡近郭乡间涉及到包括顾家在内的士绅田产已经清丈近半,距离县城较远的村镇还未来得及着手,但是依着现在的进度,就算抛去正月里的“法定假日”,赶在春耕之前完成清丈田亩的工作也并不存在太大的问题——在这段时间不出现什么太大的意外状况的话。
顾家的老宅子端居堂位于泾里,那里在无锡县城的东北方向,即是后世的张泾镇。此前工作队声东击西,其实也不过是诈术。至少工作队对县城左近区域展开清丈的最初几天,那里的清丈田亩工作并没有正式展开。但是随着最初的几日过后,工作队完成了对顾家临近县城的田产的清丈工作,那里也在顾家子弟、家奴以及佃户的有限阻力下正式展开。
“六十一亩四分六釐,记下。”
工作队的实习官员在衙役的协助下负责使用工具计量面积,上报与带队的官员,同时还有驻军负责护卫,一切井然有序。如果把旁边时不时要瓜噪两句的士绅子弟,那么工作效率上应该还可以得到进一步的提升。
“老大人,学生是有功名在身的,这片地按照显皇帝的优免新则,是要免除税赋的。”
带队的同知刚刚听过了报数,目测了一番,还没来得及嘱咐记录的实习官员却又听到了这番老生常谈。
谁都想在过年前早早的完成清丈工作,听到这话,同知心中不悦,冷冷的撇了他一眼,便继续嘱咐那个实习官员,知道确定了完全无误,才冷冷的对其说道:“齐王殿下承认优免制度,阁下不用再提醒本官。这清丈田亩,本官只管计算和记录,不负责征收税赋。等到丈量完毕,自会有人通知你等税赋几何、补交几何以及积欠几何,到时候再与他们说去。”
同知满脸的不耐烦,顾家的那个子弟也不敢去触他的霉头,可是这个士绅不说话了,左近的乡民眼看着这片地被记录在案却是再也耐不住了。
“青天大老爷,这几十亩地里面有小人家的两亩三分二釐的田土啊,都是小人祖上传下来的产业啊。”
“这里面也有小人家的一亩二分薄田。”
“还有小人,还有小人啊。”
“……”
乡民叽叽喳喳的涌了过来,未待那同知说话,驻军便持兵上前。若是衙役,都是本地人,多少还讲几分情面,可这些驻军却都是新兵训练营里调派过来的,哪里人都有,平日里在军法的布勒之下,却也做得到不扰民,可是此番有任务在身,自也是毫不客气。
此间的乡民们多是知道驻军不好惹,眼见着驻军上前护卫,连忙后退。奈何事关家产所属,他们也不敢离去,只是保持着安全距离,眼巴巴的看着工作队在那里收拾东西。
所谓投献,即是士绅和百姓钻制度的漏洞,将田土托于士绅名下,借此来实现避税,于士绅那边也不过是缴纳一定量的佃租而已。这样一来,士绅平白无故的多了一笔收入,百姓则减少了缴纳“税赋”的数量,吃亏的只有国家。
这些乡民,无不是将田土投献于顾家的,最早的甚至要到顾宪成考中秀才时算起,到现在已经八九十年了,足足几代人的时间。
顾家的子弟看着这些乡民,心中惶惶急,光是这几十亩地里面,算来算去的也有大半是投献的田产,虽说其中有些已经被顾家“变”成了自家的产业,但是蚁多咬死象,如许多的田产要是就这么没了的话,每年的收入可是要少上很多的。
果不其然,眼看着乡民们如此,那同知便越众而出,对他们讲道:“投献一事,乃是违法之行径,《问刑条例》中早有明言。投献之事即是违法,自当杜绝。然则民间积弊如此,齐王殿下怜悯士民之不易,若能各归其主,则拖欠之税款一笔勾销。若是依旧违逆法度,定当重罚!”
此言既出,不光是士绅不满,就连那些投献的乡民也是满脸的不忿。投献一事,本就是士绅、乡民双方获利,有的士绅借此巧取豪夺,但是正常情况下却大多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吃亏的无非是国家的税收和财政而已。
听到了这番回答,那个顾家的士绅尚未开口,反倒是乡民们颇多不满。然而,这等情况那个同知显然是见多了,当即便厉声质问道:“国家征收税赋,抛开行政、讼狱、修河等一系列开销,最大的便是养兵。无钱养兵,边地何以守卫,边地不得守,内地同样是免不了被鞑子蹂躏,这些年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是,先帝在世时,交了正税,还要交三饷,不还是打不过鞑子吗?”
“那是因为秉政之人无能,岂不见闯来则降闯,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