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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忆君突然见那小贼跪倒，吃了一惊，急忙停住脚步，站在他身边，低下头仔细端详着他。只见这个小贼虽然穿着破烂邋遢，脸上也都是泥水污垢，但相貌不俗，约莫是个十六七岁的风华少年。
不一会儿功夫，古兰心、古大壮、赵老憨也都一个个跑了过来，众人把那小贼围在了当中。
“各位爷，饶了我吧！我叫余小鱼，今年十七岁，父亲十年前早已亡故，我上有八十的老娘，下有三岁的弟弟，都得我来照料！万不得已，这才斗胆偷您的钱财，您可别打我，更别抓我报官，不然我老娘就无人奉养，弟弟将饿死他乡。求求您高抬贵手，念我是初犯，放了我这次！今后我一定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这是您的钱袋，我如数奉还！”这话说得很溜，说完双手将钱袋举过头顶。
忆君本来心情很烦恼，却被这一番话逗的差点笑出了声，他伸手拿过钱袋，取出两块大洋，放在年轻人手上，把钱袋又放入衣服口袋。“年轻人，别来这套，你要真有八十岁的老娘，就别出来干这个，丢你老娘的脸！再说了，你也就十六七，怎么会有八十岁的老娘？你说你父亲十年前——还怎么有什么三岁的弟弟？别瞎说了，不管怎样，看你也是个受苦人，这两块大洋拿去生活。记着，年纪轻轻的，以后干点正经事！总偷自个乡亲算什么本事？”
古大壮弯腰伸手一下架住了那青年的膀子，把那年轻人从地上一下架了起来，“忆君，不能便宜了这小子，他既然瞎了狗眼，偷到咱们这儿来了，那就找个没人的地，废了他，省得他以后再祸害别人！”
忆君朝着古大壮摆了摆手，“小偷小摸，不至于，教训几句，放了就算了，别惹人注意，坏了咱们的大事！”然后嘱咐那个年轻人，“把大洋拿着，快走吧！你刚才说你叫余小鱼？我记住了，往后别干这个了，学点本事，干点正事！还是刚才那句话，年纪轻轻的，有点血性，别枉了一付好身体，真有本事就当兵打鬼子去！”
赵二柱这会儿才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忆君看看众人到齐了，扭头又转向余小鱼：“好了，你走吧，我们还有正事！我们也走吧——”
几个人正要走开，只听余小鱼说话了：“我刚才看几位在城门口犹豫了好久，几位是不是要进城和鬼子干架？”
忆君愣了一下，回头问到：“你是怎么——知道？”
余小鱼这才从怀里一伸手掏出一把盒子炮，朝着古大壮看了一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个子英雄，不好意思，手上习惯了！”
古大壮此刻才反应过来，伸手一摸怀里，身上果然不见了手枪，一下生气起来：“臭小子，你他娘的找打！”说完一步跨到余小鱼跟前，抢过盒子炮，举手就要打。
“等等！”忆君拦住了古大壮，“他的枪又是如何到了你的手上？你刚才问我们进城又是什么意思？”
余小鱼咽了口唾沫，缓缓说：“刚才这位大个子英雄抓我的时候，枪从衣服里掉出来的！”
“他娘的你放屁——”古大壮把右拳高高举起，扭头看了一眼忆君，发现忆君正瞅着他，示意不要动手，这才放下手臂，站在了旁边。
余小鱼吓得不敢出声，只用眼偷偷瞄着，看古大壮不吱声了，又惴惴地看了一眼忆君，这才把两块大洋揣进了衣兜，又清了清嗓子说：
“我受了这位英雄的恩情，就应该有所报答。不然的话，我余小鱼成什么人了？道上有句话说，受人滴水恩，必当涌泉报——是不是？我余小鱼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古大壮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你小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他娘的浪费时间。”
余小鱼吐了一下舌头，这才接着说：“各位英雄如果信得过我余小鱼，就跟我走，我知道城墙有个排水的洞口，夜里城外没有巡逻的人看着，可以钻进城去，不用走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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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勇探狼窝见恩师（上）（）
老大那堪说。似而今、元龙臭味，孟公瓜葛。我病君来高歌饮，惊散楼头飞雪。笑富贵千钧如发。硬语盘空谁来听？记当时、只有西窗月。重进酒，换鸣瑟。
事无两样人心别。问渠侬：神州毕竟，几番离合？汗血盐车无人顾，千里空收骏骨。正目断关河路绝。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宋。辛弃疾
忆君轻轻地拍了拍余小鱼的肩头，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余小鱼也会意地笑了笑，然后一招手。
“大家都跟紧我，跟我走！”
几个人跟着余小鱼在城墙外绕了小半圈，躲在了城外的一处破农舍里。余小鱼安顿大家等待天黑，一众人也不说话，都焦急地等着。还好，不久，就挨到了天黑，一行几人在余小鱼的带领下，又绕着城墙走了半圈，在一蓬有一人多高的荒草丛前，余小鱼停住了脚步，在嘴上比划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然后扒拉开草丛，第一个挤了进去。然后是忆君，古兰心，古大壮，赵老憨，赵二柱等人一个接一个都钻进了草丛里。
进去以后，大家这才发现，城墙上有一个出水的洞，洞口不大，刚好勉强容一个人爬着进去，因常年流水的原因，洞里满是淤泥青苔，光滑的很。
功夫不大，几个人就从城墙的另一头钻了出来，竟然是一处破庙的院子，院子不大，荒草丛生，一看就早已没有人居住。想是当年修城墙时，这个寺庙特意在城墙上留了个洞为了排出院里的积水。
余小鱼看着众人都爬过来了，压低声音说道，“众位英雄，现在可以去和鬼子干架了！这个庙就是我的落脚点，如果有需要兄弟帮忙的，可以来这里找我，我余小鱼可是最讲义气！”
忆君紧紧握住余小鱼的手，“谢谢你，小鱼兄弟！你已经帮了我们大忙！非常感谢！”说完转身就走。
余小鱼打记事起就只听到的都是小贼，小畜生之类的话语，被打被骂更是如吃饭喝水一样习惯。这回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对方的谢意，仿佛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得到了尊重，久违的泪水竟然在眼眶里打着转。余小鱼赶忙转过头去，抽出右手在脸上抹了一下眼睛，却忘记了刚才从洞里爬出时，手上弄的满是淤泥，这一下抹成了大花脸。余小鱼又破涕为笑。
“不知大哥可否留下名字？将来我余小鱼要是无处投奔，可以去投您！”余小鱼看着夜色中不远处忆君的背影问。
忆君回过头来，虽然光线太暗，已看不太清余小鱼，但还是很认真的说：“龙王山忆君，想打鬼子来找我们！随时欢迎！”
夜色中一行人从破庙里出来，由赵二柱带着绕着小巷，躲开鬼子的巡逻兵，向他本家哥哥赵黑头在县城的住处摸去。
赵黑头也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快五十岁了，因为额头上有一片巴掌大黑色的胎记被人叫做黑头，叫着叫着，真名也没人知道了，都叫黑头。因为家里穷，又长得吓人，也没有人给提过亲，就一直未娶。赵黑头以前就在辽远县城的监狱里倒屎尿，赚一点小钱。日本人来了以后，因为县里没什么人愿意干这脏活，所以还由赵黑头继续干着。也是这些时一直有病，赵黑头自己感觉干不动了，正好赶上本家兄弟赵二柱来找他想让他帮忙找个差事，索性就让赵二柱来帮他的忙。
天蒙蒙亮，赵黑头拉着驴车刚出来，驴车上放着两只粪桶，那桶有半人高，木板制成，上下箍着铁圈。赵黑头刚走出门口，一抬头，就看见本家兄弟赵二柱正好走过来。
“二柱子，你昨个儿一天哪去了，都找你不见，夜里也不回来。哎——这些人是——”赵黑头猛然看到兄弟身后还有好几个人。
“哥，今天你别管了，我一个人去倒屎尿，你难活就在家歇着吧！来，大家伙帮帮忙，把桶抬一只下来好好把里边洗洗，院里有井水！”二柱说着，便过来搬桶。
赵黑头虽然不知道赵二柱要干什么，但看看后边站着的这些人，也觉得不妙。“二柱，你这是要干嘛？可不敢给我惹麻烦啊！日本人那儿咱可惹不得啊！”
这几个人也没管赵黑头，进院就开始洗桶。
“只洗里边，别洗外边，外边太干净了鬼子会怀疑！”一边刷着桶，二柱一边安顿着。
忆君走到跟前，“不用洗了，我没那么矫情，屎尿也不怕，这算点啥。”也不管古兰心的一声叫喊，他抬腿就跳进了桶里，蹲下试了试，刚好可以藏下自己一个人。
忆君又跳出木桶外，“好了，别洗了，把桶抬上车我再躲进去，里边熏不死人！二柱大哥，走吧！再晚了就没时间了！”
赵黑头这下全听明白了，竟然一下子哭嚎起来。“兄弟啊！造孽呀！你这是要害死我呀！可不敢呀！”
古大壮和赵老憨一听赵黑头叫唤，生怕引来别人，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从两边上来把赵黑头给架住，从衣兜里掏出一块平时擦枪的布子堵上了赵黑头的嘴，又从赵黑头屋里找来绳子把他捆了起来。
忆君看了一眼同伴们，低声说：“你们在这等我消息，我很快就回来，如果过了大早我还没回来，你们就不必再等，从余小鱼那儿原路出城！记得，如果我回不来，你们走的时候带上赵黑头，出城后，他若愿意上山就带着走，不愿意上山就给钱安顿好，别因为我们害了人家！”
“不行，你一定得回来！”古兰心的话里已经带了哭腔。
忆君望了古兰心一眼，默默地跳进桶里，盖上盖子。
赵二柱看了一眼被绑起来的赵黑头，不忍的说：“哥，我们是干正事，不得已这样做，你别怨我，等兄弟回来再和你解释！”说完赶着驴车走出院子。
“你一定得回来呀！”身后的古兰心已经哭出了声。
驴车在巷子里绕来绕去，踢踏走着。忆君在桶里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