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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请笑纳!”边说边把五十块大洋塞到他手里。狱警见她知书达理,口气也软下来,懒洋洋说道:“有道是‘久别胜新婚’,好吧,也不为难你,给你们半个小时,好好开导一下你男人,不要顽幂不化,跟政府作对没有好下场!”
探监送礼是看守所不成文的规矩,全凭案犯家属心思,懂得起就多些方便,可以给犯人送酒菜、衣物、香烟甚至偷偷带出去溜达一圈;懂不起或者穷人家就会被刁难,克扣探监时间,故意挑事,不准见面。
看守所还有一条潜规则:案犯家属送的酒菜狱警可以私自享有,但钱财必须给所长孝敬大部分。譬如杜丽娘这五十块大洋,值班狱警只能瓜分二十块,另外三十块是老所长的,如有私藏,责罚相当严重。
易之初非常珍惜这难得的机会,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必须把绝密情报尽快告诉妻子。牢室并非安全之所,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多少双耳朵在监视监听他俩,唯有以极其隐秘的方式才能把情报传递出去。
易之初一手拿馍一手执筷,装作饥饿样子,不断夹起肉菜往嘴里塞,狼吞虎咽。杜丽娘担心他噎着,急忙阻拦,抓住他手臂,说道:“慢慢吃,还早呢,才过了几分钟。”
易之初边吃边盯着妻子,眼神里闪烁着奇怪的光芒。趁妻子抓住他手臂之时,伸出食指和中指,在她手心里手背上轻轻敲击。
杜丽娘立即警觉起来,分明是摩尔器密码啊!他俩曾练习过多次,可以利用身体任何部位发出讯息,手、足、头、眼睛、舌头均可,除了夫妻,谁还能领会?
伴随着一口饭、一口菜,夫妇二人配合默契,把党中央指示逐字逐句全部传递完毕。牢室内静寂无声,只能听到两颗心脏“砰砰”的搏动声,四目相望,饱含着无限情感,此时无声胜有声,革命者的爱情在这里得到净化与升华。
终于把情报传递出去,易之初长舒一口气:没有遗憾了,此生足矣,敌人还会用更残酷的刑罚折磨他,来吧,有什么都使出来吧,无知者无畏,有知者更无畏!此刻易之初已经放下一切,同时替其他同志担忧,酷刑之下有人挺不住也很正常。
接连休息两天后又继续上大刑,这回也是看守所独闯的刑罚,名为“灌猪肠”——审讯者把疑犯双手双脚捆住,倒悬于屋梁上,下面放置一个大水缸,里面注满水,不是清水,是臭水沟的脏水,还放入青蛙、泥鳅、蜈蚣、臭虫等小动物,狱警们称之为“大杂烩”。
这还没完,大水缸下面会烧上一堆柴禾,火势不大,同炖肉汤的差不多。好戏上场了,易之初被捆绑停当,头朝下,两个狱警扶住身躯,一下又一下往水缸里猛灌,每次停滞十分钟。
随着水温上升,水里的小动物开始躁动不安,自然而然往水面窜。易之初闭紧嘴巴眼睛,哪里熬得住?最先是泥鳅往鼻孔里乱钻,接着嘴巴也张开了,青蛙、泥鳅、蜈蚣、臭虫等一股脑往里跑,有的甚至钻进耳朵里面。腥臭味瞬间充溢整个大脑和腹腔,其中滋味难以描述。
第四百一十二章()
据说能熬过三回(也即是往臭水里灌三次)的人屈指可数,绝大部分疑犯才灌一回便怂了,当场认罪或者缴纳大笔赎金,早点结束这场噩梦。
“灌猪肠”会给受刑者留下严重后遗症,身心皆受到难以磨灭的伤害,尤其精神上,一辈子都生活在阴影之中。老所长在任期间,在审讯室吓得屁滚尿流者不多,但面对“灌猪肠”当场大小便失禁的疑犯占十之八九,由此可见此刑罚确实厉害。
易之初不是鬼神,凡人一个,怎能不惧怕?强烈的生理反应让他上吐下泻,俗话说:生不如死,这种刑罚真正做到了。人类智慧是无穷的,发明人当初想到如此恶毒的体罚方式也算天才。
老所长站在审讯室外面,隔着特制玻璃凝神观望,心里默默数着:一次、两次、三次……。老所长眼不花耳不聋,清楚记得这个政治犯被灌过多少次,一共是二十次,最后大水缸里的臭水已经所剩无几,小动物遍地乱爬。
这个政治犯究竟是不是人?——那一瞬间老所长大脑缺氧,产生短暂眩晕,差点跌倒在地。戎马生涯几十年,见过无数腥风血雨,老所长早已麻木不仁,在他眼里,人与牛羊猪狗没啥区别,都要吃喝拉撒睡。换言之,他不相信所谓信仰,为了活下去,人不如畜生,比畜生还要下贱。
易之初由此留下后遗症,慢性胃炎、慢性肠炎、慢性胆囊炎等各种慢性疾病缠绕着他,陪伴终生。整个人瘦了三十多斤,后半生一直消瘦,最后罹患消化系统癌症而死,病根源于看守所酷刑,那是敌人送给他的礼物。
看守所还有若干刑罚没有使用,老所长正在考虑是否继续对易之初用刑,好消息接踵而来:渭南叛徒供认的名单中,又有一批中共地下党陆续被捕,其中便有易之初所在学校教师,已经承认身份,且否认易之初是共产党。
原本对易之初也只是怀疑,易之初死活不招供,拿不到任何证据,已经羁押十多天,超过了羁押期。老所长如释重负,这块烫手的山芋终于可以扔掉,只是没收到邓眼镜那一千元,有些遗憾。
老所长心有不甘,心底的计划又翻腾上来,此人不值得信任,但可以利用,你升官我发财,两全其美,岂不快哉?
邓眼镜得知老所长要召见他,喜不自禁,以为易之初受不了严刑拷打,向政府自首了,当即放下手中工作,一溜小跑,来到看守所。
邓眼镜急于知晓易之初是否招供,老所长却顾左右而言他,东拉西扯避而不谈,邓眼镜只好问一句答一句。老所长十分健谈,仔细询问邓眼镜家庭情况:祖籍哪里?家乡环境如何?祖上以什么职业为生?父母在家族中地位重不重要?还有几个兄妹?他们境况怎样?
如果不是有求于老所长,邓眼镜早找借口脚底抹油走人了,没办法,要取得老所长好感必须装孙子。邓眼镜脸上始终挂着笑容,镜片后面的眼睛保持直视,下颌微扬,姿势毕恭毕敬。
谈话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眼看中午饭点快到,邓眼镜趁机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卑职受益匪浅,中午邓某做东,所长给个面子,去隔壁‘雅然居’就餐,继续恳谈。”老所长意犹未尽,顺势答道:“那好,就依小兄弟吧,咱们走!”
老所长并非话痨,心里明镜似的,用一个人容易,抓在手里长期利用很难。聪明人都明白过河拆桥的道理,邓眼镜人精一个,老所长卸任后人走茶凉,他绝不会再倾力相助。
老所长不愧是老江湖,早派人悄悄打听邓眼镜其人其事,他要找到邓眼镜软肋,想放风筝一样,收放自如,把此人牢牢控制住。
第四百一十三章()
功夫不负有心人,老所长很快找到邓眼镜软肋,说起来也不算啥了不得的事,无非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邓眼镜邂逅了红颜知己,陷入感情漩涡之中。
约莫半年前邓眼镜去戏楼看戏,仍然是原班人马老戏牌,早听腻了,邓眼镜坐了几分钟便离开戏楼,信步来到附近的“杏花村”。此“杏花村”非彼“杏花村”,不是酒楼饭馆,而是一处青楼,当初也不知老板怎么突发奇想,起了这么一个略带酒意的店名。
早听说这“杏花村”小妞姿色不怎样,小曲却唱得好,尤其秦腔老调是古城一绝。秦腔老调在西安并不稀罕,满大街随处可闻,也有不少名家旦角,声震大西北,“杏花村”为何独具特色呢?
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梨园亦如此,不按常理出牌者往往以奇至胜,“杏花村”的烟花女子正是遵循此道,打出特色牌,反而吸引大量票友,宾客盈门,生意出奇兴隆。
既然是青楼,免不了皮肉买卖,“杏花村”女子除了一个花名为“茶花”的小妞,其他人都要陪客人上床。这个小女子二八芳龄,正值豆蔻年华,长得如出水芙蓉,清秀可人,尤其少见的是,把秦腔老调唱得鬼神共泣天撼地动,乍一听,还以为演唱者已经须发齐胸垂垂老矣。
茶花卖艺不卖身,任凭嫖客出多少钱都不答应,倘若要硬来则以死相逼。老板和老鸨都视财如命,哪舍得一块金蛋蛋玉石俱焚?于是破例允许茶花不接客,一直保持处子之身,坊间传闻有富家子弟已经开出八百元的天价,希望夺得茶花初夜权,但始终有价无市。
邓眼镜刚听到这个传闻并未放在心上,茶余饭后人们总喜欢聊些花边新闻,真假难辨,何况爹娘早已在家乡为自己说下一门亲事,只等他回去完婚。邓眼镜平时比较节俭,把余钱都积攒起来,准备用于婚嫁。
初次进“杏花村”,邓眼镜纯粹为了消遣,也是一时好奇,随口问老鸨:“听说你们这儿有个卖艺不卖身的小妞,人长得漂亮,还唱得好一口好曲?”“那可不是传闻,茶花姑娘自幼学艺,如果不是家境所迫,被叔叔卖到这里,恐怕早就大红大紫了!”老鸨唾沫四溅,眉飞色舞答道。
“喔,真有此事?”邓眼镜来了兴趣,摸摸衣兜,里面只有十几块大洋,试探着又问:“听茶花姑娘唱曲要多少钱?”“咱们这儿明码实价,有三种价钱:一是在大堂听,听曲不花钱,只需付茶水钱;二是在雅间听曲,客人较少,需要支付少量银钱;三是单独包一个房间,只有你一人听曲,要支付五十块大洋,我们只得三十块,另外二十块是茶花的赏钱。”老鸨板起拇指,一五一十娓娓道来。
邓眼镜兴趣愈发浓厚,追问道:“假如我想到雅间听曲,要多少钱?”老鸨瞟了他一眼,故意用激将法,带着讥讽的语气答道:“看先生不像邋遢人,连五十块大洋都出不起呀?”邓眼镜有点尴尬,干笑一声,说道:“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从来没听过,咋知道茶花姑娘值不值这个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