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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听说了这个事情后极为感慨,他说:“朕以为那些挑脚筋、挖膝盖的刑罚已经够残酷了,享受过个中滋味的人应当永远引以为戒。哪里想得到,康名远这帮人,尽管肢体已经残破,命也只剩下半条,却仍然作恶不止,还在私自盗卖我的官粮!”
连朱元璋自己也纳闷,他说,这等凶恶顽固之徒,“果将何法以治之乎?”我究竟该用什么刑罚来惩治他们呢?
当然诸如此类需要承担责任的问题,朱元璋最后还是会归结到官吏们、百姓们的思想觉悟太低这个结论上去。作为一个『性』格刚强、自信力极强的人,朱元璋平生极少怀疑问题的根源是出在自己身上。能力超强的自己怎么会有错?
对于做官不要贪污,朱元璋有一套自己的理论。他经常对那些即将走上工作岗位的官员们唠叨:“老老实实地守着自己的薪俸过日子,就像是守着井底之泉。井虽不满,可却能每天汲水,长久不断。若是四处搜刮百姓,你就是手段再高明,也难免东窗事发。一旦事发,你就要受牢狱之灾。这时候,你的那些赃款又还有什么意义呢?这时候,你想用钱,能拿到手吗?你都家破人亡了,赃物都成别人的了!”这段话被记录在朱元璋亲自编写的《大诰》系列丛书里,后来被好事的史学家们美其名曰“守井哲学”。
“守井哲学”本身是没有错。问题在于:这口井的流量必须要足够大,再怎么着,也得能够保证守在井边的人不至于渴死才行。
朱元璋的“井”,说实在话,流量小得有点离谱。例如:按照朱元璋制定的工资标准,一位县太爷每年的年薪是90石大米,平均到现在,大约每个月也有2000…3000块钱的样子。朱元璋是不承认一切官场潜规则的,他觉得这个工资水平,县太爷一家吃喝,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但县太爷到地方上去做事——那年头不比现在,县太爷不光是县长、县委书记那么简单,同时他还是县法院院长,县检察院检察长,县财政局长,县税务局长,县工商局长……这么多事情要找人做,少不了要打点下面的小吏们,不打点,谁会卖力给你做事呢?县太爷还得聘请跟班、聘请师爷等等,这些开支国家都不报销,都得从县太爷的工资里扣;此外,上级路过,逢年过节什么的,招待、送礼都是少不了的,少了就没法在官场混,这些也都得从县太爷的工资里扣。
这样一路算下来,两、三千块钱的月工资,等同于让县太爷去喝西北风。
此外,还有一笔重要的“损耗”没算进来。当时朝廷发的都是实物工资,官员领回家的不是大米,就是布匹,甚至还有胡椒,偶尔才发银子。官员们的工资多少,是用大米来衡量的,所以这所有的东西,都要折算成大米。朝廷就经常在折算率上跟下面的官员们玩猫腻。《典故记闻》里有记载:户部曾将市价不过三四钱银子一匹的粗布,折算成30石大米,而30石大米在当时的市场上,至少可以卖20两银子。这就等于是说,如果拿布匹当工资发给县太爷,一位县太爷每年只能领到3匹粗布。这样的粗布拿到市场上只能换2石大米,县太爷全家这一年,就只能出去挖野菜,就着野菜喝稀粥。
朱元璋总是不断地在抱怨,官员们今天早上上任,晚上就开始贪污。他杀了一批又一批,结果还是没能阻止官吏们贪污,是因为官吏们没法不贪污。当年因为吃不上反而起来造反的朱元璋,对于人民群众痛恨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之情深有体会。可是作为帝王的朱元璋在频出重拳惩治贪官污吏、打击地主豪强时,往往打出为小民解除疾苦的旗号。他痛斥腐败官吏和作恶豪强“靠损小民”,标榜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便于细民”。这使得自己的政权看起来好像是凌驾于两大对抗阶级之上的起着仲裁作用的机关,很容易对被剥削阶级产生麻痹作用,使他们把解除痛苦的希望全部寄托在自己这个皇帝身上,不要动不动就要反抗斗争,或者在斗争中只反贪官、不反皇帝。
第25章 来自民间的总动员(1)()
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八月,朱元璋曾经颁布过一份官员接受反腐教育的小册子,叫做《醒贪简要录》。在这份小册子里详细记载了朱元璋制定官吏工资标准的理论依据,作为一把手,朱元璋不可能盲目蛮干。明代正一品官员的俸禄是每月支米87石,一年1044石。明代的一石米大约是现在的155市斤,按现在一斤米值2元钱算,年薪大概是32万元。在明代,正一品官员相当于现在的总理、副总理一级,一个堂堂大国的总理,年薪32万元也算不得高。
就是这样一个工资标准,《醒贪简要录》给出的算法却让我们感觉到这份工资其实并没有低到传说中的那个份上:米来自稻谷,加工1044石米需要2620石稻谷。而要生产2620石的稻谷,则需要用田873亩。种田需要耕牛,按一头牛耕地50亩计算,需用牛17头。田间劳作方面的人力花费,如果按照一个人种15亩田计算,需要57个人耕种。收割之后,农夫挑一担未脱粒的稻禾只能出4斗稻谷,所以1044石米需要6550挑。如果从田里把稻禾挑到打谷场是一里路,再回去挑也要走一里路,来回就是2里,这样算下来为了挑担就得走上13100里。因此,正一品官员俸禄每月87石米看起来似乎不多,但为了这份俸禄,老百姓却不知要花费多少劳力和辛苦。光是挑担就需要走万里长征的路程,你能说这样一份工资算低吗?
在这本小册子里,还以七品县令的工资标准进行了一番计算。七品县令的月薪在当时是7。5石大米,年薪只有90石,与一品官员的月薪差许多。但按照《醒贪简要录》的算法,也需要70多亩地、5个农民专门为之生产,光是挑那些稻禾就需要走1000多里地。也就是说,按照当时的行情来看,官员的工资与其劳动付出是成正比的。明清时期的官员之所以一直在哭穷,不仅仅是因为工资,更多是因为官员“灰『色』生存”的成本价过高。当时官员为官不同于其它职业者,一份耕耘一份收获。他们所获取的利益,一部分要用来生活,一部分还要拿出来作为官场升迁的投资成本。对于那些贪欲旺盛的官员,他们能够做到收支两相宜,装进腰包的要远远大于所付出的;而对于那些尚存廉耻之心的官员就难免会捉襟见肘,他们既要养家,又要想办法去迎合灰『色』生存的需要,不哭穷就不正常了。
朱元璋一直保持着一个习惯,就是在地方官上任之前,经常要找他们谈一次话。
谈话内容无非两点,一是要正确对待自己的事业,恪尽职守;二是如何抵抗贪污受贿的诱『惑』,做个清官。他会给自己的部下算一笔很实在的利害关系帐。
朱元璋说,老老实实地守着自己的薪俸过日子,就好像守着井底之泉。井虽然不满,却可以每天汲水,泉不会干。受贿来的外财真有益处么?你搜刮民财,闹得民怨沸腾,再高明的密谋也隐瞒不住。一旦事发,首先关在监狱里受刑,判决之后再送到劳改工场服苦役,这时候你那些赃款在什么地方?在数千里之外呢。你的妻子儿女可能收存了,也可能根本就没有。那些赃物多数藏在外人手里。这时候你想用钱,能到手吗?你家破人亡了,赃物也成了别人的东西。所以说,不干净的钱对自己是毫无益处的。
表面上看朱元璋是站在官员的立场上来算这笔账的,但实际上朱元璋是用臣子们的算计来倒推自己的算计。一句话,就是通过这种算计把臣子们装进口袋里的污款掏出来,进行重新分肥。但是臣子们一个个精明得像猴似的,又岂能轻易被说动,更何况真金白银的诱『惑』要远远大于单调乏味的说教。
朱元璋治国初期,编写了《大诰三编》。这个三编“大诰”的内容或者是洪武帝自己写的,或者是由他监督官员们写出的。里面就传递出了一个信息:皇帝反腐很用力,在表明反腐决心的同时,还例举出了各种治贪的办法。在这些办法中间,朱元璋赋予那些被贪官污吏盘剥的急了眼的老百姓一项特权,那就是“旁入公门”。老百姓从小门冲进去,把与自己的冤屈相对应的六房的胥吏抓起来拿送京城。至于那些官员,百姓们则是无权抓捕的。当然,朱元璋也给百姓们吃了颗定心丸,他说,如果官员们试图阻止百姓们抓污吏,我就族诛他们。说得直白一点就是,朱元璋为老百姓打开的这扇“旁入公门”的门,是只通污吏,不达贪官。
中国封建帝国的权力结构通常是由帝王、文官、胥吏三级构成,如果抛开那些奉行孔孟之道的文官集团,还有大量混在基层的胥吏。对于老百姓来说,他们一辈子很难见上皇帝一面,也鲜少与真正的『政府』官员打交道。他们见的最多,打交道最多的就是那些披着权力马甲的胥吏。对于老百姓来说,那些游走在基层,数目庞大的胥吏才是权力集团的形象代言人。这些胥吏肚里的墨水通常不多,由于体制的原因,他们也没办法去走科举之路,而且出身卑微,只能依靠在官府衙门混日子来养家糊口。另外他们没有国家发的工资,只有官府衙门给的聘用金(薪水)。
一句话概括就是,胥吏上受官僚分派,下受百姓敌视,他们的存活之道就是伸手向老百姓不断地去索取,通过从民间刮地皮来满足自己的生存欲望。
当年朱元璋还是草根朱重八的时候,那些来他家收钱的就是这类人,所以朱元璋对胥吏的痛恨可想而知。造成明朝胥吏猛如虎的真正祸根,其实还是来自于元代。元代统治者由于不熟悉儒家文化,便大量雇佣胥吏治国,到了明初胥吏仍旧跋扈异常,国家经常发生胥吏殴打上司的例子。虽然说朱元璋对跟他理念不符的文官采取了极端的方式,但对数量众多的胥吏却一直无可奈何。
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