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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我替周先生说话触犯了纲纪伦常?”吴伯仁笑了起来:“先生未免有些过于紧张了吧?周先生虽然是个商贾,却没有多少铜臭味,这次东南倭乱,若非他挺身而出,只怕八闽之地早已生灵涂炭,学生以为古之弦高(春秋时郑国商人,在国家危难之时,他临危不惧,以计策哄骗了秦军,为救国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亦不过如此了!”
“古之弦高!”唐顺之苦笑了一声:“若是弦高有像周可成这样有船有兵,在海外还有大片领地,那郑国不待秦军来袭,都城之内恐怕早已祸起萧墙了!”
吴伯仁笑道:“先生未免也有些苛刻了,周先生做的是海上买卖,若是没船没兵还不早让人给杀了?若是按您这般说,那所有的海商岂不都是乱臣贼子?”
“不错!”唐顺之冷笑道:“在我看来这周可成与徐海、汪直不过是一丘之貉,错了,他比这两人还要危险得多。你是举人的身份,他不过是一介商贾,却能依仗财势把你如仆隶一般驱使,这不是乾坤颠倒,上下不分吗?天下间宁有此理?”
吴伯仁见状只得向唐顺之赔了不是,又说了不少好话方才将唐顺之劝住了,看着老者气哼哼的侧脸,吴伯仁暗想:唐先生哪里知道周大掌柜与徐海早有大仇,怎么可能是一丘之貉,看来是成见太深了,还是找个机会替他与周大掌柜开解一番才好。
第三十九章伏击1()
小七站在船首,海风迎面吹来,将他头顶上那顶笠形铁盔顶的帽缨挂的猎猎作响,他握紧腰间的刀柄,头也不回的问道:“森可成,你确认从普陀过来的倭船是今天晚上靠岸?”
“绝对没有问题,在下前天夜里巡逻时捕获了倭寇的信使,经过审问,他承认今天晚上将有十三条船,装载着四百倭寇前来拓林镇,与徐海汇合!”森可成恭谨的低下头,他魁梧高大的身材在船上的倭人中十分显眼,出生于美浓国的他,自小便以勇力过人而闻名乡里,最初侍奉斋藤家,但斋藤道三父子的内斗让他觉得前途暗淡,便前往邻国尾张出仕于织田信长家。但历史在这里发生了改变,在周可成的介入下,今川义元指挥大军上洛,尾张织田家覆灭,身为织田家家臣的森可成面前摆着两条路:或者效忠新主人今川义元,或者另觅他途。经过一番思考之后,森可成决定选择后者,原因很简单——今川义元需要的是有家臣的国人众,而作为刚来织田家没多久的他还来不及组建自己的家臣团,一个光杆即便投靠今川义元也得不到重视,只能从底层做起。他看到兰芳社的募兵告示后索性便报了名,凭借个人的勇武和丰富的军事经验,他很快就在这队以尾张武士为主体的倭兵中脱颖而出,成为这队倭兵的首领——或者说足轻大将。
“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小七问道,他知道自己这个部下军事经验十分丰富,便决定先听听对方的意见。
“殿下!”森可成指了指海面:“以我方的船队,只要是在海上,就没有敌手。但若想将船和人都完好无损的擒获,最好还是要让其上岸,将人和船分开,然后在一网擒获的好!”
“嗯,说的有理!”小七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岸上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
“是,殿下!”
“用力划,别偷懒!”
带着闽地口音的夹杂着皮鞭划破空气的声音从背后转来,周乙赶忙低下头,用力摇动着手中的长桨,一副脚镣把他的双腿铐在屁股下面的长凳上。碰巧的是,自己正在划的船还是自己的那条船,只不过自己的身份已经大不一样了。
周乙已经很难回忆清楚那天晚上的情形了,他只记得自己跳入水中,然后奋力划水,但急流围住了他,让他不断的打旋、大旋。他拼命挣扎,但仍然无法与水流的力量抗衡,正当他觉得水流入鼻腔,死神即将降临之时,他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扯住了,向水面上脱去,他无法确定那是不是一种幻觉,因为他很快就昏死过去,当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沦为了俘虏。
一开始周乙还以为自己落入了某股海盗的手中,这在当地倒是寻常事,被俘者一般有两个选择:家里送一笔钱来把自己换回去、或者入伙——一般是从最底层的小喽啰干起。周乙打算选择前者——他前段时间通过给倭寇送粮食已经赚了一笔钱,足够支付自己的赎金有余,何必去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但让周乙惊讶的是对方居然不要赎金,这些奇怪的家伙也让自己做选择——或者以私通倭寇的罪名送到官府去;或者在船上当桨手服苦役赎罪。周乙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他很清楚如果自己选择前者肯定会被砍掉脑袋,当做领功的凭证。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自己被拷在长凳上,成为了桨手,驱动着小船搜索海面,防止效法自己的人将粮食或者其他物资送到倭寇那里去。不过让周乙最为惊讶的是,小船上的士兵有许多是倭人,一开始他还以为这些不过是作倭人打扮的明国海客,这在倭寇中很常见,但他很快就从言谈举止中发现这些士兵是真正的倭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这些倭人却为在为大明效力,攻打自己的同胞呢?
“用力,别偷懒!”
火辣辣的刺痛将周乙从回忆中惊醒了过来,他赶忙俯下身体压在木桨上用力划动,鞭打提醒他自己眼下的糟糕处境,难道是正在追逐哪个倒霉蛋了?想到这里他的内心深处竟然生出一股奇妙的快感。
“放慢速度,停止划桨!”命令声传来,桨手们如蒙大赦,纷纷抓紧时间趴在长桨上喘息,周乙也不例外,他刚喘了两口气,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生硬的声音。
“把他们的镣铐都解开!”
周乙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感觉到有人在扯动自己脚上的镣铐,低头一看却是有人正在替自己开锁。他心中咯噔一响:“这莫不是要杀我?”
几个桨手战战兢兢的被带到甲板上,才发现船已经距离岸边的芦苇丛只有十多步远,水最深也就淹到腰间,船上站着几个倭人武士,正恶狠狠的看着自己。一个桨手早已见状,喊了一声妈呀!便跳下水向芦苇丛徒涉而去。还没等周乙决定是否应该效法,便听到几声轻响,那逃走的桨手背上已经中了几箭,惨呼一声便扑倒在水中,尸体在水面上载沉载浮,看上去渗人的很。
“你们都听清楚了!”一个生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周乙转过身,只见一个首领模样的倭人武士厉声道,旁边一个汉人替他翻译:“这就是企图逃走的下场,别以为你可以跑得比箭还快!”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原本依照法度,你们都要在木凳上服二十年的苦役,但是大人慈悲为怀,决定给你们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不用再服苦役,而是成为兰芳社的雇员!”
第四十章伏击2()
“兰芳社的雇员?”周乙与一旁的同伴们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语音古怪的倭人口中的“兰芳社”是什么,更不知道什么是“雇员”,不过看到海面漂浮的尸体,还没人蠢到开口发问。周乙干脆下跪,高声道:“小人多谢大人恩典!”其他几个也赶忙照样模仿。
看到周乙等人的举动,森可成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命令船上的倭兵涉水上岸,找到一小块高地,将上面的芦苇割掉,露出一片空地来。然后示意周乙等人过来,让他们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然后将自己的安排对周乙等人讲述了一番。听到最后,周乙才如梦初醒,问道:“这不是要设伏对付倭寇?难道你们是官军?”
“你现在才知道?”那翻译冷笑了一声:“你私通倭寇,不是官军哪个来管你?”
“呵呵!”周乙干笑了两声,没有说话,他们几人来到空地上,已经空无一人,显然那些倭兵已经隐藏在四周的芦苇丛中了,地上已经有了一堆干芦苇和引火物,是给他们待会引诱远来的倭贼用的。
“周兄弟!”一个桨手小心的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咱们真的要替这伙倭人做事?”
“什么倭人,叫军爷!”周乙看了看左右,低声喝道:“怎么?你还想跑?刚才那事你忘了?”
“刚刚是距离太近,现在远了!”那桨手回头看了看黑乎乎的芦苇丛:“大伙儿一声喊,就四散跳入水中,他们管的了东,管不了西。这芦苇荡子我们熟得很,只要进了水,就有七八成把握逃出去。”
“逃?”周乙冷哼了一声:“我问你,先前人家拿住你的时候,你可有报上自己的籍贯姓名?”
“糟糕!我咋把这事给忘了!”那汉子懊恼的一拍自己的头。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了吧?”周乙冷哼了一声:“你这里跑得了,人家找到你家里去,父母婆娘一个都跑不脱。不过——”说到这里,周乙语锋一转,那汉子赶忙问道:“不过什么?还有其他脱身的法子吗?”
“脱身法子倒是没有,其实我觉得留下来也是条路!”周乙分析道:“咱们既然已经朝了相,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就是一条路走到黑,出海当贼;要么就是招安。刚才那军爷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只要咱们这次的差使做好了,至少能洗脱了私通海匪的罪名,还能弄个小官做做,岂不是远胜出海做贼?”
“军爷,可看打扮明明是一群倭人呀?我可没听说官军做这个打扮的?”旁边一个人凑过来问道。
“这倒是说不定!”又有一人接口道:“我听祖上说过,官军里并非只有汉人,还有鞑子、色目人、朝鲜人,有的还做到总兵官呢!比如这次朝廷就从西南征调了狼兵来,领头的便是个女的,叫什么瓦氏夫人,既然可以有鞑子、色目人、南蛮子,多几个倭兵又有什么奇怪的?”
众人说到这里,心思都安定了不少,便依照那翻译吩咐的那样将芦苇分作三堆,浇上鱼膏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