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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渐渐爬上房脊,将阳光投射在院子里,照在假山石上。张经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假山,目光中满是留恋之色。
“周可成已经都安排好了!”项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已经写信给倭国一个神社的宫司,为您编造了一个假身份——”
“项公,稍待片刻!”张经举起右手,制止住项高的话语:“让我再看看这院子,这恐怕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看到这个庭院了!”
项高想要开口劝解,但话到了嘴边又停住了,他能够感觉到张经话语中的留恋之情,是呀,已经年过五旬却要远渡重洋,去一个蛮荒之地当一个过客,再也没有回乡看到家人的希望,比起这种痛苦来死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他现在终于可以理解张经的心理了,若不是为了赎回孝陵被焚,剿倭不力的罪,张经恐怕是宁可一死,也不愿意作为一个过客死在万里之外的倭国吧!
“多美呀,我怎么过去从来没有发现呢?”张经的口中呢喃道,他迷醉的看着院子里的假山、细竹、墙上的爬山虎、那棵大槐树和树上的鸟儿,仿佛是第一次看到这些,他甚至走入院子里,伸出手去抚摸树干、细竹、爬山虎和假山,仿佛要将这一切都深深的烙在自己的脑海里,一起带到万里之外的东瀛去。
“大人!”项高终于不得不打断了张经的美梦:“时间不多了!”
张经转过头来,眼睛里冒出愤怒的光,在一瞬间项高几乎以为对方要呵斥自己。但转眼之间张经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你说得对!”张经点了点头:“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他回到书房,取出信纸开始奋笔疾书,然后他将一封封文书折好,分门别类,到了傍晚时分,一切终于完结。他对项高道:“这些都交给胡汝贞!”
“是!”项高伸手接过:“我会亲手将其交给胡大人的!”
“且慢!”张经突然叫住项高,将最后一封文书抽回,犹豫了一下,最后收了起来:“罢了,我既然接下来要托庇于那周可成宇下,有些话还是不要说的好!反正胡汝贞也有眼睛,就让他自己来决定如何行事吧!”
按照古老的风俗,十月初一是一个上坟的日子,嘉兴城内的家家户户,天色不明便焚烧纸钱、纸衣和其他供奉,城内城外不时传出思念亲人的哭声,尤其是最近两年倭寇横行,当地居民多有亲人死于战乱的,更是增添了几分哀伤的气氛。
“老师!”吴伯仁有些紧张的看着上首的胡宗宪,与上次见面时候不同的是,此时的胡宗宪身着二品官袍,头戴梁冠,目光炯炯,虽然面带微笑,但朝廷督抚大员的威严还是让他的指尖微微颤抖。
“嗯,坐下说话吧!”胡宗宪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吴伯仁赶忙躬身称谢,然后在那椅子上坐下,仆役送上茶水,他刚刚喝了一口,便听到胡宗宪问道:“张经的事情你可有耳闻?”
“张经?”吴伯仁一愣,旋即想起来不久前听到的风声,不由得大吃了一惊,难道这是真的?
“不错!”胡宗宪看了看吴伯仁的脸色,笑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这嘉兴城中还真没有秘密呀!”
“老师!”吴伯仁尴尬的低下头:“学生也只是耳闻,并不知道其中真伪,不过——”
“罢了!”胡宗宪摆了摆手,制止住吴伯仁的话头:“不要说你,便是我知道之后也觉得骇人听闻,大明的督抚大臣,居然乘舟出洋,前往异国逃避天罚,这简直是,这简直是——”说到这里,胡宗宪也发现自己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只得停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威信()
吴伯仁感觉到屋中的气氛十分尴尬,只得将自己的目光放在手中的茶杯上,小心的品鉴着上面的图案,几分钟过去了,吴伯仁已经将那茶杯转了几圈,突然他听到胡宗宪问道:“这件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老师,学生不过是一介举人!”吴伯仁为难的答道:“岂敢妄议朝廷大臣!”
“朝廷大臣?”胡宗宪笑了笑:“他已经不是什么朝廷大臣了,算起来这个时候朝廷应该已经知道张经逃脱的消息了,国朝开国以来未曾有过之事呀!”
“您觉得朝廷会如何处置张经?”
“如何处置?肯定是极为严厉的啦!”胡宗宪的脸上泛出一丝苦笑:“不过实际意义不大!”
“为何这么说?”
“那张经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这么做朝廷会极为震怒,家人肯定是早就安排好了!”
“那他本人呢?”
“本人就更没办法了!他在信里说是要前去倭国,探查倭情,且不说他这是真话假话。就算他说的是真话,万里之外鬼知道他在倭国哪个地方,谁能拿他有什么办法?”说到这里,胡宗宪叹了口气:“所以我说这件事情糟糕之极,如果朝廷二品大员都乘船出洋逃避天罚,那朝廷的威信何在?”
“老师说的是!”吴伯仁点了点头,胡宗宪这句话倒是说中了他的心坎,说到底对于任何政府来说暴力都不过是最后的底牌,威信才是日常,如果什么都要亲力亲为,那任何政府都会破产。如果像张经这样的二品大员都把朝廷的法度当放屁,那其他人又会怎么想呢?后果不堪设想。
“哎!”胡宗宪叹了口气:“若是可以的话,应该把这件事情先隐瞒下来,暗中处置就是了,只是现在却已经晚了,可怎生是好?”
吴伯仁低下头去,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接话。片刻后他听到胡宗宪问道:“你觉得周可成这个人怎么样?”
“周可成?”吴伯仁没想到胡宗宪为何突然问到这个,不由得愣住了。
“嗯,就是你书中提到的那个海商!”胡宗宪道:“我听说也曾经为张经效力,立下颇多功劳,你对他有什么看法?”
“老师!”吴伯仁小心的答道:“学生与他私交甚好,有些话说起来不太方便!”
“呵呵!”胡宗宪笑了起来:“我岂不知他与你的关系?公私之间的关系我相信你还是分得清楚的,无妨,你只管说就是!”
“是,老师!”吴伯仁想了想:“此人是个很有分寸,很讲情义的人!”
“哦?怎么说?”胡宗宪饶有兴致的笑了起来。
“是,老师!这周可成虽然是海上豪雄,但却没有半点草莽气息,说话做事都小心的很。而且虽然是商人,但却不是那种唯利是图之人,对待朋友宽厚的很!”
“是呀!”胡宗宪笑道:“把张经送出洋的事情也是他做的吧?确实是有情有义!”
吴伯仁顿时脸色大变,低头道:“这个——,应该不至于吧!”
“不至于?”胡宗宪笑了起来:“远渡重洋,须得大船,又是去的倭国,若是没有在当地有势力之人看顾,张经岂不是自寻死路?有大船、在倭国有势力庇护、又能得到张经信赖,你说满足这三个条件的除了周可成还有谁?”
“这个——”吴伯仁顿时哑然,半响之后他才小心的问道:“老师,你该不会因为这个治他的罪吧?”
“怎么会!”胡宗宪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这些说到底都是我的猜测,一点真凭实据也没有,又岂能凭这个治罪于他。再说了,剿倭的事情还离不开这周可成,我又何必抓住张经的事情不放呢?只是想要借着这个事情敲打他两下,让他也知道朝廷的王法之重!”
“是,是!”吴伯仁连应了两声,额头上汗如雨下,他如何不知道胡宗宪这番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周可成眼下是在金山卫吧?你去告诉他一声,三天后本官会亲自前往,让他好生准备一番吧!”
“什么?胡宗宪要来我这里?”周可成皱起了眉头。
“正是!”吴伯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他说三天后就到,让你好生准备一番!”
“三天后,你路上花了一天时间,也就是说后天到啦!”周可成问道:“有什么好准备的!莫不是要给他什么好处?”
“周先生,我老师他怀疑张经出洋的事情与你有关,这是真的吗?”
“原来是这件事情呀!”周可成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呢!”
“这件事情难道还不要紧?”吴伯仁急道:“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是还是不是有那么重要吗?既然胡宗宪怀疑到我头上了,我又没法拿出不是我做的证据,那不是也是了,你说是不是?”
“这倒也是!”
“既然无法辩解,那不如就不要辩解。再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胡宗宪其实对于这件事情也没有那么在意的!”
“周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可是触犯朝廷法度的大事呀!”
“触犯朝廷法度不假,可未必胡宗宪就一定会在意呀?”周可成的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朝廷和胡宗宪本人可是两码事呀,如果将来某一天他也落得个张经差不多的局面,至少还多了一条出路不是吗?逃到海外其总比在诏狱里强多了吧?没人不愿意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吧?”
“这倒是!”吴伯仁回忆起先前与胡宗宪在行辕交谈时的情景,虽然当时胡宗宪说的不少,但话语中对周可成却没有多少憎恶的意思。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口气还真有些耐人寻味。
第一百三十七章不速之客1()
“那你这里要不要好生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
“当然是把街面上清理一下啦!”吴伯仁急道:“胡宗宪是来平倭的,可你这里街面上到处都是通番的买卖,他又不是瞎子!”
“平倭归平倭,通番归通番,这可完完全全是两码事!”周可成笑道:“再说了胡宗宪要来见我,说白了就是有求于我,当然,我也有求于他,两边各有所求,那就应该坐下来讲价钱,谈买卖。怎么在你眼里他是官,我是贼,要是这样那干脆我洗脚上船,起锚回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