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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菜头,何菜头!”黄二爷距离院门还有几步远便高声喊道。一个正在院子里打水的老汉抬起头来,冷冷的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有什么事吗?”
“何菜头!”黄二爷对这老汉倒是恭敬的很,他唱了个肥喏,指着王阿宝道:“教中不是说要招募去东番种田的人吗?我这里便有一个,您看看合适不?”
那老汉冷哼了一声,放下水桶,上下打量了下王阿宝,向黄二爷问道:“黄二,你把事情和这后生都说清楚了吗?若是骗了人,后果你可都明白呀!”
“当然说清楚了!不信您问他便是!”
老汉点了点头,将王阿宝拉倒井台旁坐下:“后生,你可知道这东番在哪里?”
“听大叔说是海外的一个大岛,去那里要坐一个多月的船!”
“那你可知道去那里是干什么?”
“听说是到了那边要给人当五年田客,来偿还船费,然后才能给自己干!”
“嗯!这黄二倒是说清楚了!”老汉点了点头:“后生,我也不瞒你,海上行船若是遇上大风浪,那就是死路一条;即便到了那边,若是水土不服,也是要死;给人种田更是辛苦活。那东番距离杭州有数千里,你这一去很可能就永远也没法回来了,你真的要去吗?”
“要去!”王阿宝想了想,沉声答道:“老伯,我爹爹死的早,家里又只有一亩菜地,哥哥嫂嫂有三个孩子,实在是活不下去才出来。我又没有手艺,无依无靠的只能做些苦力活,一辈子都只能当下苦人。去东番虽然辛苦危险,但听你们说那里气候温暖,空闲的土地多,若是运气好能够熬过这五年,就能替自己挣一份家业。我不怕危险,也不怕吃苦,就怕一点盼头都没有!”
“说得好!”老伯听到这里,点了点头:“后生你这条路走对了,我虽然没有去过东番,但却知道这是条出路。受苦人若想翻身就只有拼一把了。你先吃点东西,洗漱休息一下,明天早上一起去签下契约,然后就去金山卫!”
王阿宝听到吃东西,精神为之一振。他方才虽然吃了两个烧饼,但这番折腾下来早就消化干净了,肚子里空空如也,咕咕的叫唤。
“太好了,有什么吃的都行!”
老伯微微一小笑,将王阿宝带到屋后,只见一个竹棚里搭着一个灶台,锅里热气腾腾的也不知道煮的什么,香气扑鼻,王阿宝禁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给他盛一大碗粥来,稠些!”老伯对灶台旁的厨子喊道。
“晓得!”那厨子应了一声,打了一海碗粥放到王阿宝面前,笑道:“小兄弟,也是要去东番的吧?好胆子,来,先吃碗猪红粥暖暖身子!”
王阿宝看着面前的热气腾腾的猪红粥,眼泪禁不住流淌了下来,他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吃到荤腥是几年前的事情了,那厨子看了也知道了几分,笑道:“小兄弟,快吃粥不然就凉了!”
王阿宝擦去脸上的泪水,舀了一勺粥放入口中,只觉得说不出的好吃,泪水又流了下来。
“一定会好的,一定会好的!”他告诉自己。
吃完了一海碗粥,王阿宝刚恋恋不舍的放下粥碗,便看到那老汉带着一个书办进来,那书办看了看王阿宝,问道:“你便是王阿宝?”
“小的正是!”王阿宝赶忙站起身来。
“你是自愿去东番的?”
“是小人自愿的!”
“那好,你在这里按个手印!”那书办不耐烦的将契约往王阿宝面前一拍,指着角落的一个空位喝道。
王阿宝紧张的看了看纸张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想起小时候从乡民中口中提到的因为不识字而被欺骗的事情,犹豫了一下。
“老爷,小人不识字,可否将纸上写的什么念一遍给小人听?”
“吓!”书办的眉毛立刻倒竖了起来:“好胆!”
“书办老爷!”何菜头扯了一下书办的衣袖:“就劳烦您了,乡下来的土包子,没见过世面!”
那书办事先已经到了罗教的好处,冷哼了一声,便粗略的将那契约念了一遍,王阿宝侧耳细听,大概是自己给某人当五年长工,对方支付船资,每年除了吃穿用度之外,还给他二两银子的工钱,待到五年期满之后一次性付清。若是途中沉船或者其他意外原因身死的,听从天命,家属不得前来争闹。
那书办念完了,便将契约往王阿宝面前一拍,示意其按手印。王阿宝却不伸手,低声问道:“书办老爷,这契约的中人是谁?”
“当然是大明官府!”书办不假思索的答道。
“不对呀,我这是要去东番,大明官府哪里能管到那里?”王阿宝问道。
“这个——”书办顿时给问住了,其实他也不知道东番在哪里,他正想大声呵斥,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好个伶俐的少年,你问的不错,这契约的中人乃是兰芳社,在东番那里便是他做主的!”
“当家的!”
“全清道长!”
王阿宝回过头来,只见一个道士站在一旁,正微笑的向自己点了点头。何菜头和那书办赶忙向其躬身行礼,神态恭谨。
第三百二十七章移民6()
显然这道士的地位要比这两人高出不少,很可能就是这里的主事人。
“王书办,这次的事情麻烦了,事成后在下必有重谢!”
“道长说的哪里话!”书办早已不是对王阿宝的冷脸,满脸堆笑道:“您这也是积德行善的事情,稍有人心的都要搭把手的!”
“有劳了!”全清走到门口,向何菜头使了个眼色,那何菜头赶忙跟了上去。王阿宝小心翼翼的在契约上按了手印,向那书办问道:“书办老爷,这道士是谁,好神气!”
“什么道士不道士的,会不会说话呀!”书办又变回了方才的那张冷脸:“是道长,全清道长!人家可是比你高出几十倍的大人物!”
“高出几十倍的大人物?那是什么?”
“住口!”书办一拍桌子:“那是你这种草民可以问的吗?快把手印都按完了别耽搁我做事!”
王阿宝按完手印,看着书办离去的背影,不服气的嘟哝道:“人家道长那么大的人物,也没你这样难说话!”
全清走出屋外,在树下的石墩子上坐下,指了指对面的石墩子,对何菜头笑道:“何伯,我们坐下说话!”
“是!”何菜头也不推诿,径直便坐下了,笑道:“当家的,你这是要问招募去东番的人的事情吧?”
“嗯,现在有多少人了?”
“算上这个,七十五个!”
“才七十五个?”全清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怎么会这么少?”
“当家的,不少了!”何菜头反驳道:“现在还没出正月,早上出门河边还有一层薄冰,农民们都没出头呢!再说了,东番这么远的地方,谁也不知道那地方怎么样,还是给人做雇工种田,有几个人愿意去的?”
“做雇工不假,可也就五年时间,工钱也比这边的多,最要紧的是那边可是能有自己的田地的呀!”全清不服气的反驳道。
“当家的!”那何菜头摇了摇头:“老夫与你认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有些不中听的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何伯你只管说!”全清笑了起来。
“好!”何菜头点了点头:“那我就说几句,你这事情做的欠妥!”
“为何这么说?”
“全清,雇人种田开荒没啥,可这东番远在海外,又是个荒僻的地方,估计瘴气毒虫是少不了的,这一去就要给人干五年农活。我们都知道给人扛活是啥滋味,做田主的就没几个把佃户当人看的,何况这又是异乡来的,怎么欺压也不用担心有叔伯兄弟过来找事。这样一百人过去,五年下来恐怕能有一半人活下来就不错了。这些人死在海外异乡,家里人连捧骨灰都看不到,你说说他们会怎么想?到时候闹起来,您说倒霉的会是谁?”
“你的意思我明白!”全清点了点头,何菜头这番话句句戳到了他的心坎上,古代交通不便,这些人一去东番,只怕大多数人这辈子也没有回故乡的机会了。虽说这些人里几乎都是穷人,应该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波,但人一多架不住不会出一个硬气的,若是闹起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别看官府的书办现在拿了银子笑呵呵,到时候是绝对不会替自己说一句话的,最大的可能性是把事情二一添作五一推,翻过脸来折腾自己。
“只是这件事情势在必行!”全清沉声道:“何伯,你可能不清楚,这件事情并不是我自己要做的!”
“您的意思是您这是替别人办事?”
“可以这么说!”
“那这又是何苦呢?”何菜头拍了下大腿:“左右也就是拿点银子,这个钱我们不赚也就是了,省得将来惹下天大的麻烦!”
“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这件事情无法推脱!”
“当家的,老夫我这就不明白了?无非是生意嘛,那就有做,也有不做。买卖不成仁义在嘛!难道还有强逼的不成?”
“不是强逼!”全清叹道:“何伯,这么说吧!我是替一位大人物做事,而这不过是这位大人物交待的诸多事情中的一件,如果我拒绝了,恐怕会对那位大人物的计划有妨碍,对我们的未来也是大大的不利!”
“当家的,我这就不明白了!我们罗教杭州总堂虽然不堪,可教中兄弟也有三四万人,您说的那位大人物再怎么厉害,我们不求到他门上也就是了,大路朝天各走一方,难道还离不开他了?”
全清默然不语,他知道何菜头说的都是真心话,但他更清楚在徐渭的背后是一个怎么样的庞然大物,如果自己在把这件事情办砸了,徐渭虽然不会惩罚自己,但无疑自己将会距离目标又远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