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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去年朝鲜闹了旱灾,大米歉收吗?”周可成笑道:“四五哥你不知道,朝鲜那边俸禄很低的,就算是大王的女儿一年的俸禄也就不到一百石大米,几十匹布而已,银价又贵。那个祭酒跑一趟南洋,已经把二十年的俸禄都挣回来了,换了你去不去?”
“才这么点俸禄?那他们的官儿都怎么过活的?”
“一个是自家的田地,还有一个就是各种贿赂啦!”周可成笑道:“偏偏去年旱灾田地歉收,成均馆祭酒又不是个肥缺,所以那位大人又是老母过世,如果他不接我这个差使,恐怕连老母的棺材都快买不起了!”
“这么说来那位祭酒大人还是位孝子!”
“孝不孝我是不知道,不过可是真穷!”周可成笑道:“你知道吗?那位祭酒刚刚到的时候,毛和准备了酒席请他吃饭,你知道后来怎么了?”
“想必是吃多了些?毛和该不会酒菜准备的不够吧?”
“那怎么会!”周可成笑道:“毛和知道那位大人过去应该过得不咋地,就特地让手下多准备些上好的牛肉来,又用蜂蜜、葡萄酒、甘蔗酒调好了。结果那位祭酒过惯了苦日子,一下子见到好酒好菜就胡吃海塞,当天晚上就上吐下泻,差点连性命都丢了。那位祭酒倒是豁达,当时还笑着说自己能够如杜甫死的一样倒也风雅,倒把毛和吓个半死!”
“与杜甫死的一样,呵呵呵!”陈四五也有听说过杜甫是吃牛肉撑死的民间传说,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这位祭酒大人穷归穷,倒是豁达的很。他已经来淡水了吗?我想去探望他一下!”
“本来是应该比我先到的,不过毛和怕他身体还没全好,上了船死在半路上,就留他在釜山先调养调养,等身体调养好了再上船,应该也快到了吧!这人的确挺有意思的,如果他到淡水我已经出发了,你替我好生招待招待他!”
“李先生,船已经靠岸了,下船请小心!”倭人船长的汉语口音很重,不过足以让人听懂意思。
“一路上劳烦了!”李成英向船长点了点头,向船尾搭好的跳板走去。虽然出生于青海李氏,但经过近两百年的传承,到了他这一辈早已是旁枝,虽然还是两班的身份,但也已经到了破落的边缘。如果不是自己自小聪颖,读书又极为勤奋,进入了成均馆,恐怕早已沉沦下僚了。但即便如此,李成英也很清楚眼下这个职位就是自己这辈子的顶峰了,要想更进一步那是千难万难。不过对于在成均馆中的生活他还是颇为满意的,虽然俸禄不多,但只要不被卷入朝堂的内斗,自己就能研习学问之余,还从事喜爱的园艺,这已经让李成英十分知足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成均馆的祭酒2()
但这世上终究是不存在世外桃源,数年前的加里浦倭乱虽然被平定,但也让朝廷原本就极为窘迫的财政雪上加霜。领议政尹元衡复位后的第一条政令就是所有官员都只领取半俸,直到朝廷的财政恢复。这对于那些外官来说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们也不靠俸禄生活,可对于在成均馆这样的清水衙门中任职的李成英来说无异于当头一棒,然后又是连续的水灾旱灾,不久前的老母去世给了他致命的一击。举国尊崇儒学的朝鲜对于孝道看的极重,普通的平民也还罢了,像李成英这样的士大夫如果父母去世,那一定要耗费大量的钱财举行将其埋葬,否则一定会遭到“不孝”的谴责,失去官职是还是小事,被剥夺两班的身份,贬入中人甚至贱民的行列都不奇怪。可李成英已经拿不出给老母进行葬礼的钱财,难道要去借高利贷?
正当李成英陷入绝境,一名不速之客出现了。这个名叫毛和的明国商人提出一个建议——他可以替李成英垫付葬礼所需的一切费用,条件是李成英须得前往海外一趟,教授礼仪,事成之后还可以得到一笔相当不菲的报酬。李成英稍一考虑便接受了对方的条件——反正老母去世他肯定要在家守孝三年,用不着去成均馆当值,京城里也没人会管他这三年里是躲在家里守孝还是跑到海外去了。就算将来事情败露了,也不会比没钱给老母举行葬礼或者借高利贷还不起更糟糕。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明国商人爽快的支付了一百两银子和一百石白米,在支付丧礼的费用之后剩余还能足以够李成英的家小生活两年。一切安顿停当之后,李成英踏上了出海的船,随身携带的还有几本关于园艺的书籍——酷爱园艺的他打算乘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多采集几种有用农作物的种苗带回朝鲜,供培育之用。
“嗯,这里的草木如此茂盛,与我朝鲜多有不同,肯定能找到很多有用的种苗!”看着距离码头不远处的一排排林木,李成英心中暗想:“看来这一趟出来是对了,不但解决了葬礼费用的问题,还能待会许多有用的种苗来,不过这里的气候比朝鲜要温和湿润多了,要想移植恐怕不会是一时之功!!”
“您便是从朝鲜而来的李成英李君吧?”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将李成英从思绪中惊醒了过来,他赶忙转过身,看到一个白衣高冠的短须汉子,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你是——?”
“我姓权,名恩幸,受命来码头接您的!”这一次那汉子用的却是朝鲜语,而且带着浓重的安东口音。
“您也是朝鲜人?”李成英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不错!”权恩幸笑道:“所以大人才让我来接您,你们两个快去抬行李,李大人,请随我来!”
李成英赶忙跟着权恩幸穿过人群,在另外一个小码头上了一条乌篷船。只见随着船夫用力摇橹,那船便晃晃悠悠的逆流而上,向对岸那边行去。
“权君!”李成英小心的问道:“您是朝鲜人,怎么会来这里了?”
“怎么了?朝鲜人就不能来这里吗?”权恩幸笑了起来:“您现在不是也来了吗?”
“这个——”李成英顿时哑然,他张了张嘴巴,旋即苦笑道:“我是没有办法才来的,否则就没有钱给老母办丧事,会被赶出两班,打入贱籍的!”
“呵呵!”权恩幸笑了起来:“那我和您不一样,我是偷偷改了自家的本贯(即就是本家族认定和公认的祖先曾居住过的地方,古代朝鲜用以区分同姓但不同祖先之人),结果被官府发现了,若不想被打为官奴,就只能逃出来了,幸好在这里没人关心你的本贯,只要有本事就能过得很好!”
“原来是这样!”李成英叹了口气:“那像你这样的朝鲜人多吗?”
“大概有三四千人吧!有当弓手的,也有工匠,农夫和水手,不过最多的还是弓手!”说到这里,权恩幸得意的做了个拉弓的手势:“比起射箭,无论是倭人还是明人,都比不上我们朝鲜人!”
“这么多?”李成英吓了一跳:“你要当弓手,为何不留在朝鲜当呢?朝廷很需要壮士抵御倭寇呀!”
“留在朝鲜?”权恩幸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为大人效力我每天都能吃上白米饭,咸鱼多的吃不完,每个月还有银子领。留在朝鲜有什么?是稗子没吃腻,还是皮鞭没挨够?”
权恩幸的激烈反应让李成英顿时哑然,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船上顿时变得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船橹摇动时发出的吱呀吱呀声。
“就是那里!”约莫半盏茶功夫后,权恩幸指着不远处岸边的一处院落,不过声音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那股亲热。
船靠岸了,权恩幸跳上岸,叫喊了两声,院子里走出几个人来。他用一种李成英不懂的语言吩咐了几句,然后转过身向李成英拱了拱手:“你便在这里先休息一会,晚上会有人来找你的!”
李成英进了屋,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新衣,精神不由的一振。他注意到自己身上的新衣所用的棉布匀细韧结,望之若绒,却是最上等的松江斜纹布,与朝鲜自产的白棉布,不啻是天壤之别。他昔日在京城的布铺里见过,却是与丝帛放在一起,一匹便要值得三石白米。即便是未减俸时,也是只敢远远的看一眼,不敢买的。
“这等好布,也不知道是如何织成的!”李成英小心的抚摩了一会儿衣袖,最后得出结论——这布料能有这般,除了纺织技术之外,与棉花也有很大的关系,他叹了口气:“好棉花!好纺纱!好织布!也不知道我国什么时候才能自产这等好布!”
第一百七十四章 成均馆的祭酒2()
李成英感叹了一会,权恩幸送了晚饭来,他告诉李成英明日便开始教演授课。李成英闻言一愣,他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赶忙问道:“敢问一句,先前毛先生只说让我讲解大明之礼仪,却没有说具体要讲些什么,还请告知,让我事先准备一下!”
“便是大明朝廷之依仗,举止,礼仪这些,这些你应该没有问题吧?”权恩幸笑道。
“若是这些,倒是无妨!”李成英松了口气,当时的朝鲜号称“小中华”,各种仪仗礼仪与大明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不过规格低了一点,李成英又是成均馆的饱学之士,对此自然是了如指掌。他去了这番心事,顿时轻松了起来,笑问道:“权兄,晚饭后我想要到四边走走看看,不知有什么顾忌的地方,还请事先提点!”
“四边走走?”权恩幸闻言一愣:“这四周要么是稻田,要么是甘蔗地,市场都在河对岸,有什么好看的?”
李成英听说旁边多农地,心中暗喜,笑道:“我一路在船上憋得久了,就想透透气!”
“原来如此!”权恩幸点了点头:“那你莫要走远了,还要带上灯笼,不然若是迷了路可麻烦的很,其他倒是没有什么要注意的了!”
“有劳权兄提醒了!”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将周可成从梦想惊醒,在醒来时的那一刹那他下意识的向右手边的佩刀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