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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仅瞟了一眼就赶紧收回了目光，规矩还是明白的，别跟乡下进城的土鳖一样傻帽，会被人笑的。
到了保和殿东侧的一处偏殿外，小黄门让王璇在外稍候，自己先进去禀报。
王璇却能随遇而安，他虽然是官宦家的子弟，却无功名在身，能够得到宣诏进宫已是莫大的殊荣，无名的偏殿就将就着吧！垂拱殿或是崇政殿接见，以他的身份想都别想。
“公子，这是刘娘娘请官家召见，待会见了娘娘，还望官人莫要推脱。”小黄门正要去，神色稍有犹豫，转身又给王璇交代几句。
没想到不是天子召见，王璇一晃神之间，忽然想到是内降指挥，再细细一想里面透着邪门。
如果有赵恒召见他的理由，肯定是那篇对当今天下大事的策论。
问题是既然策论已呈送两府执政，赵恒召见也应该通过都堂，堂堂正正的下旨，相信那一篇策论纵然有人惊骇，有人持论，却绝对不会出现门下封驳诏书的事情发生。
明白了，是那位刘娘娘要见他，试想一个宫中女子要见外人，即便是通过天子诏书，也会被门下封驳，传出去也不光彩。
内降指挥是天子从宫中发出的内召，完全可以绕过都堂，即便别人知道，也不会说什么，又不是正式的诏书，看来是那些即兴发挥的诗词惹的祸，不免苦笑。
刘娘娘，哪个刘娘娘？他极力搜索脑海中的记忆，很快固定在一个女人身上，倒是吸了口凉气，暗道：“刘娥，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不一会，小黄门就出来了，轻声对王璇道：“王公子，刘娘娘请公子进去。”顿了一顿，又说道：“官家正在大殿中议事，公子要谨记宫规，别东张西望的。”
这算是什么事啊！一开始就是刘娥接见，赵恒也真够开放的。不过，王璇倒是感谢小黄门的好心，宫里规矩可不比外面，既然赵恒不在，自己还是小心一点。
怀着一份忐忑不安又万分迫切的心情、随着小黄门轻步迈入殿阁大门后，就按照宫廷的礼仪长长作揖道：“开封布衣王璇见过娘娘。”
却听上面一个柔美娇媚的声音道：“官人无须多礼，请起就是。”
听近乎天仙般的娇柔声音，就能想象出刘娥的美貌，王璇直起身来，刘娥开口称她官人，倒是高看他几眼。
不过，刘娥虽受皇帝宠信，却一直没有正式的名份，他深深作揖口称娘娘实在是过份，宫里人怎么叫是一回事，外面又是一回事，传出去肯定要被人说成献媚，不得不谨慎待之。
第48章 刘娥（）
“那天陪着官家看了官人的策论，深感不同于寻常读书人论道，名家大儒议论亦不过如此。前日又和官家说了半天，这才差遣宫人请官人进宫叙话，不便之处还望官人见谅。”
王璇听着入耳舒坦，这句话说的不仅悦耳柔美，而且甚为谦虚礼让，说白了就是很会摆正位置，令人倍有面子。
心中不能不感叹：这个女人不简单。既然受到皇帝宠信的女人能够对他礼遇三分，那他岂能不礼尚往来，当下稍稍躬身道：“娘娘过誉，小敏不过是喜好读写丹青史册，不过是一通乱写的涂鸦之作，怎敢堪比名家大儒！”
“这也是官家的意思，官人何须过谦。”上面的柔美声音顿了顿又道：“官人不必拘谨，这是偏殿论话。”
“谢娘娘。”王璇很想看一看刘娥到底长的如何，却又怕失了礼节，那小黄门可是交代过他的。
当下站直了身子，眼皮子稍稍上翻看去，这一看不要紧、脸色当即就黯了下来。
一道沙织的帘子隔开他们，根本看不到国色天香、沉鱼落雁的娇容，仅有一个朦胧模糊的美人影像。
他有些失望，倒不是色迷心窍，能够直接面对后宫的机会可不多，甚至仅此一次，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
“本以为官人是文学悠长，却不想竟然是经世之才，不知官人师承哪家？”
王璇的头当即就大了，文学悠长、经世之才？自己不过是盗用后人的东西，综合了后世见解，再把自己的见解揉进去加工出来。
脸有点微微发热，轻纱后的女人，可是未来有女中尧舜之称的皇太后啊！如果能够建立起某种关系，对于实现自己的理想，绝对有不可估量的作用。
心中振奋之下，说道：“娘娘过讲了，小民是自家攻读，在外跑些蝇头小利，近日才做几首小词。”
“哦。”刘娥似乎很惊讶，以至于发出声音，一阵沉默后，又说道：“官人文辞高雅，不知能否让妾一睹。”
王璇明白刘娥的意思，分明是委婉地向他讨要诗词，刚开始他就不太高兴内宫召见，再怎么说他也算是汴京展露头角的新人。
一个没有名份的宫中女人，也不能通过内降指挥向他索要诗词啊！要是答应了，传出去对自己的名声恐有不利。
如今，成功的第一步迈出后，不得不深思熟虑，虽然刘娥有足够的份量，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投资的代价和受益，能否在他承受范围内。
“那日细读官人对蓟北、灵夏之论，看官人意思要勤修内政、根绝西北祸乱，南平百夷，再与契丹一决上下，连官家也似有不决。。”
话没有说下去，王璇知道刘娥的意思，看样子赵恒对他并不是太看好。
也难怪！那些东西都是千年后的观点，对于几十年摸打滚爬的执政大臣，无论接不接受，至少能够理解，赵恒却没有那本事。
刘娥欲言又止，已经把条件摆了出来，委婉的告诉他，能满足她的一点愿望，自然会慢慢引导赵恒。
他想到历史上赵恒和刘娥之间的故事，一个等待赵恒十余年的女子，在群书中需找安慰，如今进了宫还没有封号，的确让人不胜怜惜。
忽然间，心中闪过一道光亮。虽然，刘娥话中有等价交换的意思，但又何尝不是请求，与其如今淡然处之、日后锦上添花，还不如雪中送炭。
但他还要等一等，缓缓地说道：“娘娘博览群书，风华小词信手而来，有娘娘为天子释疑，小民这点本事一眼就被看破。”
此时，刘娥心情挺复杂，她处境非常微妙，虽说赵恒十余年如一日对她，登上了九五之尊仍然把她接进宫来。
但这一切并不能代表什么，没有名份、没有子女的女人在宫中不会有任何前景。原本那份害怕遭到抛弃的焦虑，已被怕遭到宫廷遗弃的惧怕所代替。
她已经三十多岁了，逝水年华不等人，经不起岁月的煎熬，待到真正人老珠黄的时候该怎办！有时候真不敢想，却又不得不去认真的想。
王璇的话似乎另有所指，或许是出于某种目的、也许是无心的，但她丝毫也不在乎，那双明亮的秀眸顿时柔和了许多，慢慢地站起了身子揭开纱帘出来。
尽管王璇没有非分之想，却忍不住对眼前的美色多看几眼，只见青丝高挽、奋勉凝脂、香腮桃红，剪水双眸飞流脉脉风流、如西子湖水般晶莹透彻，冰肌雪肤仿若柔嫩花瓣。
三十年华正是怒放的大好时节，身材端的匀称精致，多一两环肥、少一两燕瘦，桃红色的褙子虽然很俗，但穿在美人身上，却有另一番妖媚的成熟气息。
或许可以这么说，刘娥一身汇集了少女的娇嫩青涩和而立年华的诱人风韵，又不失天生弥漫的贵妇气质，真是人间少有的极品。
心中默默地把刘娥和那位让他失魂的白衣女子相比，却无法分出美色谁为先。
“娘娘，小民今日来的匆忙，一时间来不及去想，明日娘娘遣人前来，小民定会为娘娘做出十几首词。”王璇已经做出了决断，既然要给那就大方一点。
既然搭上内宫这条线，他已决定不再玩盗用了，毕竟层次太浅了，玩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刘娥显得惊讶，看王璇词藻功底，一日十几首词，足以让她震撼不已，待醒悟过来后，含笑说道：“如此多谢官人。”
王璇轻轻一笑，说道：“小民不敢。”
“妾身如今也没有名分，与官人同为小民。”刘娥的心情似乎不错，与王璇开了句玩笑。
王璇一怔，立即想起宣德元年，刘娥才被封为美人，如今的确没有任何名分，既然答应了，看来要好好地烧一把冷灶。不过，刘娥玩笑中透出的那末心酸，让他心情微微一黯，暗道：她也不容易啊！
正在说话的当口，外面小黄门弓腰疾步近来，尖着声音道：“娘娘，官家到了。”
第49章 赵恒（）
“官家，妾恭迎官家。”刘娥的反应非常之快，就在赵恒刚刚进了门之际，她快步迎上去万福到地。
“小民叩见陛下。”王璇在刘娥之后，趋身几步拜服在地，对于皇帝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这是在宫中，一不小心犯了规矩可得不偿失了。
平时朝廷文官们是绝对不会跪拜的，作揖到地已算是对天子的重礼了，虽然士大夫还没有完全养成傲气的风骨，但古今的跪礼都是在正溯大朝或是重要典礼上才有。
进来的人正是赵恒，他在常朝处理完公务后记起和刘娥的约定，宰执们退下后，匆忙地赶了过来。
非常轻柔地扶起了刘娥，柔声道：“娘子请起。”扶起刘娥后，才对跪在地上的王璇道：“不想卿家竟写出让宰相称赞的策论，今日得见，果然一表人才。”
“陛下过誉，臣实是汗颜！”王璇真的有点汗颜，自己也就是大众化的相貌，不丑也不俊。
赵恒见王璇诚惶诚恐的模样，这种谦卑的姿态令他感到舒坦。
年前，自己要册封刘娥为妃的条子，被李沆毫不留情的封驳了，令他非常的恼火。
今日非常希望享受绝对的君主感觉，当下淡淡地温声笑道：“好了，平身吧！”
“谢陛下。”王璇尽可能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心中依然打自己的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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