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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九奎没有说话,这来辽东没多少日子,新奇之事已经很多了,今日这酒桌上,又亲耳从苏翎嘴里听到这更大的计划,怎能不为之所震?
考虑到吴家老爷做的各种打算、预测,吴九奎面对这个简直无法描述的苏大将军,不得不做些解释。因为,吴九奎从这件事上看出,这个苏大将军,完全不是吴家老爷所想的那样,根本不会受任何人的控制,更不用说为人所利用。若真要跟着苏大将军沾光的话,怕是有搭上苏翎这条船才行。
一时间,吴九奎隐约感觉到,吴家老爷用联姻来办这事,怕是从开始便想错了。从这几日袁大人所说,以及吴家小姐吴琪雪亲耳听到的来看,这婚姻一事,对面前这两位年轻的将军而言,根本不会有任何大的作用。即便吴九奎也承认,吴家小姐吴琪雪也算是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但,这女色二字,对于某一些人来说,只能属于锦上添花的装饰,却不是左右大局的关键之招。
从打听到的消息来看,其实不用吴九奎主动打听,那些民夫也好,客栈伙计也好,都能将苏大将军以及他那些十几个兄弟的往事、经历说得大致相同,这中间,可丝毫没有什么与女人相连的消息。按理说,这独掌百人的小官,娶妻纳妾都易如反掌,何况这些参将、游击一类的武官?在营口时听到的消息,也证明这苏大将军根本就不在乎银子,自然也不会缺银子。那么,这么眼巴巴地将吴家小姐送上门来,岂不是当真要惹人笑话?
若是从这个角度看,那苏大将军转而给自己兄弟赵毅成谋这个亲事,怕还是给了面子的,这个事情可就要看站在何处来看了。纵然其中多少也有顾及辽东经略袁应泰袁大人的情面,但吴九奎却在这短短的几日之间,便得出结论,在这辽东,袁大人可并非如官职那样,事事都做得了主的。甚至,吴九奎已经在心里,暗暗冒出一个“辽东王”三个字来。这便不说,苏翎如今还得到朝廷的大力支持,粮饷从未断过。这苏大将军的位置,可不仅仅是个总兵官而已。
吴九奎在急切之间,脑子里便转了无数个念头。
“将军,其实我家老爷,只是从吴家延续来想事情的。”吴九奎到了,先憋出了这么一句。
“我知道,”苏翎淡淡地说道:“吴家想必也有许多田庄、铺面,这明着看不出有多少家产,但实际上,说富可敌国,怕也能称得上七分吧?”
吴九奎说道:“这个。。。。。。小的不敢说,只有吴家老爷自己最清楚。”
苏翎笑了笑,说道:“我倒不是关系吴家家产,我是说,吴家求的是一个稳字,这富贵倒是次要的。这一点,我倒也佩服吴家老爷,能这么想的,自然便讲这天下兴亡之事,看得透了。想必,吴家在暗地里,这人手也是不少吧?”
若是考虑到苏翎作为朝廷武官的身份,这句话可就大有来头了。吴九奎一时脑子一乱,不敢乱猜,只得闭口不说。
苏翎接着说道:“其实,若不是袁大人提起,我还真不知道这世上有个吴家,可见吴家老爷是做到家了,丝毫没有张扬之意。不过,这暗地里,怕是也瞒不了天下所有的人吧?”
吴九奎眨了眨眼睛,望着苏翎。
“那张家公子,难道不是吴家做了手脚?”苏翎面色倒是不变,这话也是轻缓而出,但意思却比刀子厉害。
吴九奎一怔,这张家公子,吴九奎倒确实开始是不知的,吴家老爷只是还有安排,这事却没让吴九奎知道。这到了辽东,才从辽东经略袁应泰袁大人口中得知有这样一件事。这不用正是,定然是吴家老爷想的主意。当然,这事借用而已,倒并非吴家老爷一手造成的。起因怕还是要落在袁大人身上。
不过,这事既然说出来,那吴家老爷做的事情,可便有些阴险、狠毒之意了。这暗中做手脚的人,最怕的便是真相大白,这事关脸面,怕是吴家老爷也难以料到,居然会被识破了。或许,是吴家老爷心切,做事便缺了几分稳重、谨慎。
此时吴九奎倒真不知如何是好,不认?这不是不要脸么?若要认了,这脸又往哪儿搁?尽管吴九奎只是一个吴家仆从,这家生的奴仆,却与主人是连在一起的。何况吴九奎如今几乎便算是吴家的家人了。
吴九奎脸上变幻不定,那苏翎却是神定气闲,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
只听苏翎接着说道:“你知道那姓张的如今在何处?”
吴九奎尴尬地摇摇头,这事袁应泰已经说过,但此时吴九奎却硬着头皮撒谎,这还能如何?
苏翎接着说道:“张家公子,哦,叫张旭儒,如今在镇江堡,与陈家大小姐叙旧,这亲事倒地是我的,还是张家的,全凭陈家小姐一言而定。”
苏翎的话,连赵毅成都有些意外,这话跟吴九奎说做什么?那吴九奎则更是吃惊,撇开姓张的不说,苏翎这么处置,吴家老爷定然想不到。
“将军坦荡胸怀,令人敬佩。”吴九奎说道。
苏翎一笑,摇摇头,说道:“我之所以告诉你,便是要你将这些都告诉吴家老爷,让他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的这些兄弟,又是什么样的人。”
“是。”吴九奎低声说道。
苏翎缓缓说道:“这做事讲究心机、谋略,是不错的,但要看对方是什么人,做的又是什么事。否则,只能是自找没趣。”
吴九奎微微点头不敢接口。
苏翎看了看吴九奎,说道:“吴家小姐不远千里来到辽东,我倒是佩服你们吴家的胆气,至少,不会太小。我说这些,倒不是瞧不起你们吴家。大家以往各不相识,这走错了方向,也情有可原。今日我把话说的透澈,便是希望吴家能好好考虑一下,与辽东联手,到底能做出多大的事来。”
吴九奎说道:“回去我定跟我家老爷详述,请将军放心。”
“嗯,”苏翎点头说道,“我的话有些不中听,但意思都放在里面了。只希望吴家老爷,能别再将我们这些兄弟看做常人来对付。”
“不会,不会,绝不会。”吴九奎忙说道:“不然,这回也不会这么来了。”
苏翎说道:“吴家老爷考虑吴家后代之事,倒也情有可原。这选女婿是要好好挑一挑,比如我这位兄弟,。。。。。。”苏翎笑着看了眼赵毅成,接着说道:“便就不错。”
吴九奎说道:“赵将军之事,我回去一定跟老爷说清楚。”
“好。”苏翎笑着说道:“最好先问问吴家小姐的意思,若不同意,也无妨。咱们做别的也是可以的。”
“是。”吴九奎说道。
苏翎看看吴九奎,再次说道:“这家产、银子,虽然都是天下人所喜欢的,但这并不能成为吴家的优势。若是将我们辽东,都看成要贪吴家的家世的,可就想的错了。”
“是。我会讲给老爷听。”
“我适才所说,只是我们要办的其中一件而已。”苏翎缓缓说道:“若吴家愿意与我们联手,还能看到更多。”
苏翎接着说道:“吴家老爷的持家之道,我是佩服的。这话也给吴老爷说说。”
“是。”吴九奎答道。
“这传宗接代的事嘛。。。。。。”苏翎忽然停住,问道:“吴家老爷到底是什么病?就不能再生个儿子?”
吴九奎一怔,随即想了想,说道:“就是身子虚弱,浑身无力,请了医生,也各说不一。这子嗣上的事。。。。。。有些力不从心。”
苏翎转身问赵毅成,说道:“那周青山还在琢磨药方?”
赵毅成点点头,笑道:“是啊,这几年一直如此,让他出来管事都不愿,只喜欢摆弄自己的事儿。”
“他能不能试一试?”苏翎似乎自己也没拿定主意。
赵毅成摇摇头,说道:“这个不敢说。我只知道这辽东的药材,不论贵贱,他都弄了不少。当然,大部分都是胡德昌帮着弄的。这两人闲下来可就喜欢说药材的事儿。至于治病,可不敢乱猜。”
吴九奎听明白了意思,忙说道:“若是那位周先生有空,便请走一趟吧。说实话,我家老爷也懂得些药方、医理,这一般医生开的方子,他都不吃的。若是周先生不介意的话,就请试一试也好。”
苏翎点点头,说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辽东?”
吴九奎想了想,略显尴尬地说道:“原打算。。。。。。是等将军成亲了之后再定的。”
苏翎大度的笑了笑,说道:“九叔,你别不自在,这事情说开了,便没必要了。既然如此,你们便跟我回镇江堡,喝我的喜酒去。周青山一定在的,他可算是陈家的长辈,到时候你将详情说说,看他怎么说。”
吴九奎显然对苏翎的大方有些不适应,说道:“谢将军,不过,我得去问问小姐。”
苏翎一笑,说道:“无妨。不过,我可后日一早便走。若要跟我同行,便得定的早些。”
“是。”吴九奎说着,忽然想到什么,面上便流露出来。
“有话直说便是。”苏翎笑着说道:“九叔,今日我说这些,我的性子也该知道一些了吧?辽东人性子都是直爽的,你住得久了,便就明白了。江南的弯弯绕绕,在这里可是不一定好用。”
这样的人,相处起来自然要轻松一些。吴九奎便大着胆子,问道:“将军,你便不担心那张家人?”
苏翎一听,笑着说道:“有什么好担心的?”
“若是陈家小姐选了。。。。。。”
“九叔,”苏翎笑道:“这人若是总认为什么都是属于自己的,这心胸可就窄了。是男儿就该有坦荡胸怀,是我的,谁也拿不走,不是我的,就是抢了,也是个苦果。明白么?”
吴九奎眨着眼睛,似乎像是第一次认识苏翎,好一会儿才说道:“将军真是异于常人。”
“这话若是你家老爷也这么说,便不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