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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这儿,祁子川笑了起来,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眯起,笑眯眯的道:“你看。这人是自私的吧,权衡利弊,任何人,都会牺牲无辜的人,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迟早早的面色苍白如纸,密密的冷汗覆盖着白皙的额头。握住杯子的手忍不住颤抖,杯中微褐的液体溅在洗得褪色的牛仔裤上,沿着腿部蔓延开。
祁子川的心中涌起了恶意的快感,轻轻的呷了一口红茶,放下了杯子,拿了一块曲奇在手中看看,懒洋洋的道:“把这曲奇给打包,阿姨最近喂了一只小猫,最喜欢的就是甜点。唔,这个看起来还不错。它应该会喜欢。”
迟早早的神情恍惚,哪里还注意得到他说了什么。阿姨下来。正巧听到他要打包带着,赶紧的应了句好的,上前端了那一碟曲奇进厨房里找盒子装上。
迟早早恍恍惚惚的坐着,像是隔离在这个世界之外一般。祁子川也不介意她走神,翘着腿笑眯眯的抽着烟。待到阿姨装了曲奇从厨房里出来,他才站了起来。
想了想,他弯下身子,凑到了迟早早的身边,轻笑着道:“你知道那些婴儿为什么会发出恐怖的叫吼嘶喊吗?”
不待迟早早做出反应,他又用确保迟早早能听见的声音清晰的一字一句的道:“因为,它们,怨恨。”
他的声音说得很轻,却有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说完这话,他笑看了迟早早一眼,接过阿姨手中的盒子,懒洋洋的道:“我以后还会是这里的常客,不用送了。”
说罢,还背对着迟早早挥了挥手。迟早早的背上早已被冷汗浸湿,胃里翻天覆地的搅腾着,她再也受不了,呕了一声,冲去了洗手间。
阿姨吓了一大跳,想去看看她到底怎么了时,洗手间的门砰的一声被摔上。
这次的呕吐,比妊娠反应时更厉害几分。胃中的苦水被吐出来,却仍是呕个不停,似乎要将胃给呕出来才罢休。
过了许久,迟早早才惨白着脸,顺着墙壁坐下。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模糊的视线中,有胖胖的婴儿站在眼前,口齿不清的叫着妈妈。
迟早早紧紧的捂住胸口的位置,又一次爬到了马桶上,不受控制的干呕着。泪水像是流干了一般,干呕的声音中,她喃喃的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
阿姨在外等了好一会儿,察觉不对劲找钥匙打开洗手间的门进去时,迟早早蜷缩着身体坐在地板上。长发遮掩住半边面容,低低的抽泣着。
阿姨赶紧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心疼的道:“怎么能坐在地上,这还是月子中,受不得凉的啊。”
迟早早恍若不知,一张巴掌大苍白的小脸上泪痕触目惊心。阿姨将她带上了楼,找来衣服替她换掉,又烧了热水袋上床给她捂着。
迟楠回来的时候,阿姨正在煮红糖水。见到他,她忍不住的抱怨道:“阿楠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那位祁先生过来了,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走后,早早哭了一次,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老半天。还坐在地板上,现在还是月子中,要是以后留下病根可怎么办。”
说道这里,阿姨抬头看了迟楠一眼,犹豫了一下,道:“我觉得,祁先生好像知道这事了。”
迟楠的眉宇间有些疲倦,点点头,接过阿姨盛好的红糖水,低声道:“我先去看看。”
迟楠端着红糖上楼的时候,迟早早已经睡着了。她睡得并不平静,眉头紧紧的皱着,手指抓住被子,嘴里含糊不清的呓语着。贞池华号。
窗帘是拉着的,清冷的灯光下,那张小脸苍白如纸,额头上是密密的细汗。
迟楠放下红糖水,没有叫醒她,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好一会儿,她才平静下来。眉头也渐渐的松开。
迟楠呆在床边并没有离开,厚实的手掌紧紧的握住迟早早的手。不过才短短的时间,迟早早瘦了很多,原本就没有多少肉的身体更是纤瘦。一张娃娃脸上出现了清秀的轮廓。
她的手冰凉,迟楠抽出纸巾,替她擦掉额头上的汗液,才拉了被子,将她的手全部盖住。
于迟楠来说,迟早早与其说是他的妹妹,却更像是她的女儿。她的成长,他一路陪伴着。就连女孩子的初潮,也是他请以前对面诊所的刘阿姨帮忙打理的。
母亲走时睁着的眼睛让他无法卸下这个责任,无论是学习,还是交友,他都会过问。他对她是骄纵的,也是严厉的。
他希望她快乐,但也希望,她能理性的对待生活。爷爷说过,女孩子可以骄纵,但不能没有底线。
早早是懂事的,超越同龄人的懂事。他有些时候会恍恍惚惚的想,如果妈妈还在,她是否也会和同龄的女孩子一样,会犯些小错,动不动就撒娇。会否比现在更快乐一些?
迟楠伸手拨了拨迟早早额前微湿润的刘海,将手从被子中轻轻的拿了出来。坐着凝视了她半响,才起身轻手轻脚的关上了卧室的门。
站在走廊上,迟楠靠在墙壁上抽起烟来。今天,他和迟立东谈过和祁家结亲的事情。
他才说出资金还未注入,想让早早自己做主选择。迟立东当场就发了飙,也不顾是在公司,抓起电话砸向他。大骂他孽子。
有时候,他真的很希望他是个‘孽子’,那样,他至少会自由一些。不必背着重担,不必为了一个破落的公司苦苦的挣扎。可以在这个时候,任性的丢下一切,带着早早小宝离开,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生活。
在之前,他觉得,早早和祁子川结婚,未尝不可。可现在,他不敢再那么确定。失去这个孩子,对早早的打击可想而知,他害怕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更害怕,会失去她。
三分之一的人生中,他一连失去了两位至亲。他再也经受不起,早早再出什么事。
迟楠的眸子微暗,呆呆的靠在墙上,手中的烟火烧到指头,他像是不知疼痛一般,好一会儿,才见烟蒂丢到了垃圾桶中。
迟早早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看不清面目的小孩子满身鲜血,凄厉的叫着妈妈救我,妈妈,救救我。
她眼睁睁的看着迷雾一般的前方,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再怎么急,也动惮不得。她用力的挣扎着向前,那迷雾更是浓密,幽怨的声音刺透耳膜,奶声奶气的童声一字一句的质问,“妈妈,你为什么要放弃我?”
“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充满怨气的童声在一遍遍的重复着,凄厉至极。
迟早早的心脏是被攫住了一般,空洞疼痛的让她窒息。就连一个简单的对不起也说不出来。
“早早,早早,你怎么了?”阿姨的声音很急切,迟早早茫然的睁开眼睛。瞬间的恍惚之后,才知道,刚才那样真实的疼痛只是在做梦。
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阿姨看着她满头的虚汗,找了换的衣服出来,才道:“赶紧换上,穿湿的衣服以后会有风湿。你哥哥带小宝出去买东西去了,你爸爸过来了,你要下去一下。”
迟早早的脑子还没从梦中的场景回过来,呆呆的点点头。阿姨体贴的关上门出去,脑海中似乎还回旋着那质问声,在床上呆坐了许久,她才换上衣服下楼。
迟立东显然是等得有些着急了,在客厅里踱着步。看见迟早早下楼,他做出了一副关切的样子,道:“怎么生了那么久的病还没好?要不要再去医院检查检查?”
“已经没事了。”迟早早低眉敛目,淡淡的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不相信,迟立东会无缘无故的上门。
对于迟立东的假惺惺,她很早就见识过。更加相信,如果眼前这个自己应该叫爸爸的男人的心剖出来,一定会比臭水沟还黑。
母亲过世后,他从未管过她或是迟楠。甚至,每当张玉贞发脾气找茬时,他骂的永远都是他们。最狠的一次,是她八岁那年。张玉贞的镯子不见了,她非说是她和迟楠偷了。
那是大冬天的,迟立东勒令兄妹两人跪在雪地中。她的身体弱,没过多久便直打着颤。哭着一遍遍的告诉迟立东,他们没有偷。迟立东却关上了门,理也未理她。
跪了两个多小时后,她发起了烧。迟楠一遍遍的敲着门,告诉迟立东她发烧了,迟立东却置之不理。后来是迟楠咬牙背了她回老宅。
她那次烧到了四十度,迟楠也大病了一场。事后,张玉贞的镯子在浴室中找到。迟立东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没偷就好,就将她和迟楠打发了。
他们俩轮流着发烧的时候,他甚至未过去看一眼。迟早早从那时候就知道,这个被自己叫着爸爸的男人,是靠不住的。
他宁愿用大笔的钱补贴张玉贞的娘家,他也不会给他们兄妹随便买一件礼物。
他可以陪着张玉贞荒唐的到这儿那儿的去求子,却从来不会想到,他有两个亲生的孩子。
最开始迟早早还会伤心,但现在,除了麻木之外就是麻木。当然,还有厌恶。
如果不是哥哥和小宝,她早就和那个‘家’断绝了关系。
面对她的冷淡,迟立东有些不知道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清咳了一声,进入了正题:“你阿姨和你表姨已经在商量你们的订婚典礼了,你想怎么布置,可以告诉你阿姨。家里就只有你一个女孩子,当然要风风光光的。”
迟早早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讽,这话说得真是漂亮,如果出钱的不是祁家,恐怕,就不会有那么一说了。
看见女儿嘴角的讥讽,迟立东有些恼怒,碍于现在得求着迟早早,压下了怒气,和蔼可亲的道:“我和你阿姨没有孩子,她也一直把你和你哥哥当成是亲生的。你也别耍小孩子脾气,过几天就去把礼服订下来。”
微微的顿了顿,他又接着语重心长的道:“你和子川马上就要结婚了,他是大男人,心野些,你要多包涵。他和你也一样,从小就没有母亲,你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