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头,似乎说了句什么。马上有人用皮带“啪”地抽在他头上,“大声说,甭想蒙混过关!”
“北面那人好象死了,怎么没有动静?”有人惊叫一声。几个青年跑过去,拨拉了几下那人
脑袋,一点反应没有。有个负责的人一摆手,人们赶快将绳子松下来,那人“咕咚”一下掉在
地上,还是一动不动。
“快弄凉水来!”有人提着水桶跑出去。我知道日本鬼子将被打昏人浇醒的办法将被采
用。果然,水弄来后,一下子到在那人身上,立时那血肉模糊的身子动了一下。另一个人也被
放了下来,好象也不行了,照样被浇了一桶水。我这才知道,被打的就是一年前在人民广场万
人大会上发言的人,他们是作为四清运动中主动坦白罪行受到宽大的典型。我听过其中一个人
的坦白录音,真是让人毛骨悚然,想起来永远不会忘记。
这个人原来是个普通农民,还是个贫农,据说因为穷,解放后娶了个当过妓女的人作老
婆,但两口子经常吵嘴。四清运动中,有邻居向工作组揭发,听那人老婆骂他时,曾扬言把他
当兵的历史告诉别人。工作组一调查,解放前他确实有几年不在家,他自己说是跟着叔叔去东
北要了一段时间的饭,可最后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也没有人深究过他。
工作组最喜欢的是能发现阶级斗争新动向、新线索,真能挖出一个暗藏的反革命分子,可
是人们立功的好机会啊!于是,在大队干部和民兵的配合下,迅速将这人叫到大队关押了起
来,然后轮番对他进行突击审讯,不让他睡觉,不给他喝水、吃饭,一连几天下来,他实在难
受不了了,便承认在外头的几年是参加了国民党军队,还参加了淮海战役。
但是,这仅仅让他得到半天的休息时间,更进一步的审问又开始了,审问的中心是他杀了
多少解放军战士。这下他可朦了,死活再也不开口。工作组这下生气了,对他的审讯开始升
级,除不让睡觉、吃饭外,民兵们在审讯时还不断用枪托打他,用皮鞋踢他。他知道,自己如
果不能满足工作组希望得到的结果,是不会放过他的。后来,又让他几次到公判大会上陪斗,
又参加了对杀人犯的陪绑,他的精神防线崩溃了。只好说在战场开枪打死过解放军,开始说打
死一个人,再追问不过,又增加一个,直到第十个人时,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了。问一次,便
在加一个,直到供出杀了三十多个人时,人们又要求他详细叙述这杀这三十人的经过。
工作组大获全胜,在即将结束之前,一个警惕性很高的工作组员又提出一个让人感兴趣的
疑点:为什么他同叔叔、婶子一块出去,只有他只身一人回到家乡,而且从不提起那些人的下
落?组长开始对此并不感兴趣,经不住这个组员一再提意见,就批准让他再去攻一攻,反正成
果已经可观了,有没有结果无所谓。
这工作组员在反右派斗争中就是个骨干分子,曾创下在一个单位揭发右派分子二十人的记
录,虽然这二十人中经审查只有二个人被定为右派分子,他的觉悟高确是出了名的。他领命之
后,信心十足地展开了对反革命的心理攻势,从“坦白从宽”的政策,谈到他的妻子、儿女的
前途,并保证他彻底坦白后不会受到任何刑事处分。
反革命再次受到党的政策感召,痛苦流涕地坦白说,他干国民党军队时,叔叔和婶子一直
不同意,并且骂了他一顿,让他记了仇。有一次,连长领着他抓逃兵,正碰上在逃荒路上的叔
叔婶子,他一气之下将他们都用刺刀挑死了,并且把头割了下来,当共产党嫌疑犯向上级报了
功,被奖励了二十元大洋。
至此,他才被解脱,果真在万人大会上被当作坦白从宽的典型释放回家,不过戴上了反革
命分子帽子,而几个死不认罪的人,分别被判了刑关进了监狱。
四清运动那一关虽被脱过去了,且下这史无前列的文化大革命却再次将他揪了出来。听说
这次是让他承认与台湾国民党有联系,让他交出反动电台和密码。这样地吊打已经进行了一天
一夜,看样子他是死到临头了。
树上吊着的另一个人不认识,问了别人才知道是被前一人检举出来的。他也当过国民党
兵,而且恰巧他们在同一战场上呆过。他死不承认见过这位老乡,于是享受了同样的待遇。
据民兵们介绍,这后一个人不太顶打,才打断一条扁担腿就断了,牙也全打掉了,已经二
天没吃东西,恐怕撑不了几天了。
对起农村的革命派和贫下中农们,我们学校的红卫兵还算是比较讲政策的,批斗黑帮有时
也打一顿,却没有胆量动如此大刑。我心中担心的是,他们万一把人打死了,是不是要负法律
责任呢?
董老师跳楼自杀了
董老师下午随黑帮队伍劳动时,看到我走过,轻轻喊我的名字。我警惕地四下看看,发现
了董老师那直愣愣的目光。
这位董老师一直是全市最优秀的数学老师,是我们学校过去的骄傲。他教过的学生中,有
的考入了清华大学,还有人出了国。运动以前,市教育局经常组织其他学校来听他的课。他的
教学成绩,也多次被市报表扬、推广。不过他却出身于一个地主阶级家庭,父亲在原籍民愤很
大,一家人在解放后从不敢回家去。虽说他父亲早已去世了,但只要一提老家,他就害怕。运
动中,他的档案又被公布了,原来他也加入过国民党,虽然是在学校时集体加入的,一联系到
他的出身,就成了要命的问题。上学的时候,因为我学习很努力,又是数学课代表,董老师很
喜欢我,我也很尊重他。即使运动中他被揪出来,我也尽可能保护他,使他在一定范围内少受
点苦。所以,我一听他叫我,就停下了脚步。看他的样子,一定有什么要紧的话要告诉我。
我过去对负责看押的红卫兵说,我要带董老师问几件事,他点头答应了。我招招手,董老
师先问过看押的红卫兵,才低着头朝我走来。我领着他,往一边走了十几米,估计别人听不到
我们谈话,才装模作样大声训斥了他几句。然后,放低声音问他:“董老师,你有什么事?赶
快跟我说,不要被别人发现。”他紧张地四下看了看,贴近我低声说:“最近是不是要把我弄
回老家去?那样我可就没法活了。”说着,眼里掉下了眼泪。
他的身上由于长时间强体力劳动,又不能洗澡换衣服,散出一股酸臭的气味,呛得我差点
没捂鼻子。要知道,在过去,他是个有洁癖的人,衣服、鞋子上决不允许有一点灰尘。头发每
天坚持洗一次,每周至少要到市里洗两次澡。落到这种地步,实在叫人同情。
我安慰他说:“您不要有思想负担,运动来了总要受点委屈的。有什么问题,说清楚就行
了。你主要是历史问题,千万不要想不开啊。”他盯住我又问:“这么说,我不会被送回老家
了?”说真的,近来对黑七类人物,遣返成风,谁也难说不会保证他们被赶到农村去。我又不
好对他许空愿,只好再次安慰他:“您好好劳动,好好接受批判吧!有什么情况,我会想办法
通知您的。”
他感激地给我鞠个躬:“谢谢你在这种时候还敢跟我讲话,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就是把我
送回去,我也不怕了。”一边喃喃地嘟囔着,他一边慢吞吞地朝劳动人群走去。
我来到红卫兵总部,问有没有将黑帮分子遣返的事,大家都摇摇头。这时,我才一下子想
到,一定是在批判他时,有人用“送他回老家”来吓唬他的,真是可怜啊,他已经有些神经质
了。
晚上,我正要回家,看到许多人急匆匆往教学大楼跑去。我问什么事?有人头也不回地答
一声:“有人跳楼了!”
我也随着人们赶快朝前跑去。
教学大楼下的砖地上平躺着一个人,在昏暗的路灯光下看不清是谁。旁边有人告诉我,是
从四层大楼的顶上跳下来的。
我一试呼吸已经没有了。忙招呼赶快给公安局打电话,又叫了几个学生,帮忙抬到校卫生
室去。等找来校医,听了听心脏后摇了摇头。等擦了擦此人脸上的血污,我差点叫出声来:他
正是董老师!
几小时后,公安局来人了。他们问了问情况,又去看了现场,又询问了现场发现的证人。
再次证实人已经死了后,就表示按抗拒运动的反革命对待,尸体由学校自己处理。
董老师被吓死了,带着满脑子三角、几何题,带着十几年丰富的教学经验离去了。不用再
怕被送回老家了,也不用怕被批斗、被劳改了。
革命的火种——宣传“十六条”
学校文化革命筹委会把学习宣传《十六条》和八届十一中全会公报作为最近一个阶段的中
心工作。在学校里,我们已经学习无数遍,有些段落,完全可以流利地背诵下来。经过研究,
决定将学生组织起来,分头去社会上宣传。
在城里宣传员是重点,挑选了能歌善舞的学生组成文艺宣传队,准备在街头、广场上进行
小型演出,另外组织了军乐队,在各大街上游行宣传。
我被派带领一部分学生下乡,到郊区去贴大字报、大标语。其实,我们学校就在城市边
上,走不远就是农村。
当我们抗着红红绿绿的写好的大字报和大字标语,抬着浆糊桶走入村庄时,顿时有一些老
人和小孩子跟在后面看热闹,青壮年们大概都下地干活了。我们把红旗插在地上,沿主要街道
贴标语和大字报。遇到比较平整的墙壁,我们干脆就用大板刷沾着墨汁在墙上写。然而当我们
在一家新盖好的房子雪白的墙壁上写大字时,主人家却出来干涉了,说人家好不容易盖这么一
座新房,还没新鲜几天就给涂黑了,实在说不过去。我们再三解释,写大字报是宣传毛泽东思
想,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