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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上书皮,还得夹上毛主席语录书签。放在书包里偷偷拿回家去读,让别人发现了是不得了
的。但他相信我,知道我是个很守信用,很可靠的人,所以只敢将书借给我一个人。
不过有好几天,他闷闷不乐,工作也不起劲,问什么也不回答。
一天晚上他提出留我吃饭。我怎么拒绝也不行,并且特意说他几天来心里有事烦闷的慌,
需要有个人谈谈话。他这样一说,我也就不好意思走了。
他用一个小小的砂瓢放上水,放在个旧电炉子上,切了点白菜和豆腐放进去,还抽上了点
粉丝。然后,他端出几碟花生米、酱黄瓜、腌蒜苔等咸菜,倒上两盅烧酒,非让我陪他喝不
可。那酒的度数很高,抿一口在嘴里,辣的舌头都疼。不一会儿,白菜、豆腐煮好了,放上了
佐料,又热又辣,很有些风味。喝了几盅酒,他的话就止不住了。
原来军代表来了以后,首先是挑选三结合的领导干部。没讨论几天,从省里传来了革命委
员会的意见,指定解放一名原副书记作为市革委会主任。省革委是毛主席和中央文革批准的,
是山东省革命左派的核心领导,谁敢反对谁就是反革命。这个意见就是圣旨。可偏偏这个副书
记原来就对老李看法不好,文革开始,老李又造了他的反,他若上了台,老李是不会有好果子
吃的。对此,我除了好言劝慰外,毫无办法。不几天,老李又高兴了,原因是那个干部解放后
调到别的市去当主任了,对老李没有任何影响了。革委会成立后,我就回学校了。
为了老李的事,我找了好多人打听,也托人说情,但不起什么作用。
事情是在市革委成立后,老李成了政治部门负责人之一,经常出席并主持各种会议,很引
人注目。他的家属远在百里之外的农村,一个人住在宿舍,又精干英俊,不想被一位未婚的青
年女教师崇拜上了。不时去他办公室要传单、简报,后来又以请教问题为名到宿舍找他。一来
二去,老李感情的防线溃散了,恰好他又是一个人住在办公楼后的一间临时宿舍里,结果那女
人有时干脆在他屋里过夜。
老李在高兴之中,忘了保皇派们早就对他恨之入骨,时时刻刻伺机整他一下。他与女教师
的事,很快被人家发现了。保皇派们还侦察到,这女教师前段时间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在河北
当兵的战士。
前天晚上,下了一场大一点的雪,路上早就没了行人。女教师以为天赐良机,悄悄来到老
李宿舍,谈了半天话,二个人就钻了被窝。已经跟踪了好几天的保皇派们欢喜若狂,偷偷躲在
门外听着动静,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一把将屋门推开,几只手电一齐照住了二个浑身精赤的野
鸳鸯。老李彻底垮了,人家早就打电话给了公安局,不由分说把二个人带到了审讯室,今天就
宣布逮捕了,看来不判几年是不行的。
我那聪明的老李大哥,你怎么就那么一点不注意呢?你常说机关大院危机四伏,可你还在
做才子佳人的梦,这下完了,谁也救不了他了。
天国的使者被关进了铁窗
教堂里的牧师、神甫们,今天被公开宣判处理了。
这些老头们自去年八月份被揪出来后,一直没有闲着。先是在我们城市里各个单位间来回
批斗,无论是公社还是街道,只要是批斗会上人不多,就借他们去当靶子。后来,由政府出
钱,各学校抽调了红卫兵,押着他们到各地去游斗。
我们这里的教会是总堂,下面的教区很广,管着山东、河北等地几十个县、市的教民,影
响特别大。教会的主教还是全国人大代表、省政协委员,要肃清他们的影响,不是一件容易的
事情。
这些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老人,没想到很经得起折腾。天天被拖过来,押过去,有时一天要
斗争好几场,而且每次批判斗争大会之后,挨打成了必不可少的节目。只要大会主持人喊一
声:“将反动教会头子、反革命分子押下去!”台下早等了许多摩拳擦掌的青年人,无论红卫
兵和民兵怎么保护也挡不住,人人都以能亲自打牧师、神甫们几下为能事,凡是没能沾上边的
则遗憾无穷。押送者对他们的生命是要负责的,出了问题都怕担责任。因此,每到一个地方都
要先提出保护问题,采取措施。可是在乱而无序的人群中,这些措施根本不起作用。到后来,
每次参加批斗会,担心的到不是这些反革命,反而成了负有重任的红卫兵和民兵们了。
在游斗过程中,牧师、神甫们早就不准备活着回来了,也许他们早就得到了上帝的暗示,
无论怎么斗他们、打他们、羞辱他们,一律不作申辩,不反抗,听之任之,象几具没有了思维
的机器人。只要能动弹,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身体看起来比在教堂时结实的多了。看起来,
文化大革命不仅锻炼了革命群众,也锻炼了反革命们。
教堂被查封以后,房产随之被占用了,基督教堂被一个饭店作了宴会大厅,变成了全城最
豪华、最讲究的饭店。天主教堂则成了医院的病房和宿舍。等牧师、神甫们被游斗了几个月回
来,才发现已经没有他们住的地方了。经过与各方面交涉,才在郊外的一处苹果园里,为他们
找了二口看瓜菜的小土屋,让他们暂时安身。那屋子没门没窗,就用草帘、纸板挡一挡,雪花
和老鼠成了他们最好的伙伴。
宣判大会是由军管会主持的。由于公、检、法已经瘫痪,由部队派出的军事管制委员会接
管了他们的权力,将三方面职能合二为一,下文告也一律署军管会的名义。军管会主任首先声
明,对牧师、神甫们的处理是依据广大革命群众的强烈要求来决定的。经过无产阶级文化大革
命中红卫兵和革命群众揭发,这些人多年来坚持反动立场,与国内外阶级敌人内外勾结,不断
进行了大量的地下阴谋活动,时刻妄图推翻无产阶级专政。他们反对毛泽东思想,坚持与人民
为敌,极端仇视伟大的中国共产党、仇视社会主义,罪恶累累,民愤极大,不严惩不足以巩固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成果。经宣判,有四人被以反革命罪,判处四年到十五年劳改徒刑,另有
四人判戴上反革命分子帽子,交群众监督劳动改造,也就是说,后四人可以回家了。
通过批判斗争这些人,我才知道牧师是可以结婚、建立家庭的;而神甫、修女则是不允许
恋爱结婚的,终身都要无私地奉献给神职事业,这是他们的严格区别。判刑中也以天主教神甫
为主,牧师只有一人,还是因为出身于官僚地主家庭的缘故。听说革命派要实行大联合夺权
了,处理他们是为了镇压反革命,维护无产阶级专政秩序,保证夺权顺利进行。
到工人中去——下厂串连(上)
几天来,我们各班的红卫兵都纷纷组织下到工厂进行串联,学校里变的冷冷清清。
长新找到我,说他已经联系好一个纺织机械厂,人家厂里的造反派也很欢迎,希望我能跟
他一块去。虽然我生长在城里,邻居们大部分都是工厂的工人,但我从来未到工厂里面去过。
借此机会去看一看也好。这是一个并不很大的工厂,不能去很多人,想来想去,就我们两个人
算作一伙吧。
我到红卫兵总部开了介绍信,总务科还给发了十几斤粮票,下午我们就到工厂来了。
这个工厂是专门制造纺织机械产品的,以搞配件为主,只有二百来人,就在城市边上,离
家也比较近。造反派头头姓杨,是青岛人,原是军人,因为找了当地的媳妇,复员后在我们这
里落了户。他出身成分都很好,又是党员,文化革命开始后,被推举为造反队的负责人。
他对我们十分热情,给我们介绍了工厂的情况,请我们帮助他们写揭发批判走资本主义道
路当权派——原厂长和书记的大字报,又要组织召开全厂批斗大会。我听了连连摆手。
我对他说:“我们是学生,虽然造反了几个月,也去北京串连了,对你们工厂的情况都不
了解。‘毛主席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当前的阶级斗争十分复杂,我想我们还是跟
工人同志一块同吃、同住、同劳动几天,了解一下阶级斗争的动向。以便有把握地支持你们的
革命行动,彻底斗倒走资派,夺取文化大革命的全面胜利。”他搓着手,连连点头:“好,
好!还是你们红卫兵小将站得高、看得远。我们厂有十五个班组,我给你们详细介绍一下,你
们选择两个有代表性的蹲点吧。”
长新对学技术很感兴趣,不等介绍完,就抢先挑了车工车间。我听说原来厂里的副厂长是
个资本家,正在锅炉房劳动改造,此人历史十分复杂。近半年来,我参加批斗过干部、四类分
子、右派、黑帮,唯独没接触过资本家,所以,我提出到锅炉房去。老杨搔了搔头说:“锅炉
房没有什么技术,也没有我们造反派战友,尽是些老工人,而且都是保皇派,对我们搞运动十
分反感,我怕……”。没等他说完,我赶快抢过来说:“老杨同志,我们这次来下厂,一不是
为了学技术,也不是图省事,是来接受锻炼的。锅炉房既然阶级斗争错综复杂,又是保皇派老
窝,正需要我们红卫兵打进去,摸准情况,攻克这个堡垒。你放心,你怕他们,我不怕,保险
不会给你添乱子就是。”
老杨没再说什么。我让他马上领我们去车间看看,他答应了。我们挨个车间转了转,长新
就留在了车工车间一个班组了。这个车间主要是青年工人,大字报、大字标语也贴的多,一派
朝气蓬勃。
转到最后,来到厂后面单独的几间房子前,老杨说这就是锅炉房和维修班。他掀开厚厚的
棉帘子领我进去,满屋子烟雾弥漫,呛的我直咳嗽,说不上是锅炉里冒出的,还是人们抽烟从
嘴里喷出的。朦胧中,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