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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看见原本就不算宽阔的后院墙角，立着十几个大老爷们，正在靠一些简单的工具，翻着墙根下的泥土。
现场一片凌乱。
老县丞坐在屋檐下，手里的虎头拐杖，将青石板地面敲击得砰砰直响，看起来，气得不轻。
“你们这是在埋尸体？”柳絮看见附近放着七八具尸体，有些没有沾染泥土，有些却沾满了花草碎屑和黄色泥土。
“不是埋，是挖。”一个小衙役没好气地嘟囔一句，“也不知这凶手什么毛病，将第一现场的尸体，全部移动到后院里，还极其费心地埋在墙根下。我们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三具没有埋进去了。”
“这么说，你们撞见凶手了？”柳絮惊讶地四周一望，除了衙门的同事，也没见着什么其他生面孔。
“早跑了，估计是听见咱们敲门的声音，就提前溜了。”另外一个衙役说，“你瞧瞧这后院，到处都是新翻出的泥土，就这粗糙的手法，还想藏匿尸体，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
原来这现场，不是衙门的人破坏的。
柳絮远远看了眼尸体，没敢靠近，心里怵得慌。
胡威挎着刀，从尸体那边走过来，看见柳絮，便交代道：“柳画师，你去门口看看，岳西那小子怎么还没赶过来。今儿气温高，这些尸体散发出来的怪味，可不像是新尸。”
“的确。虽然不是腐烂的气味，但是比腐烂的气味，更难闻。我这就去门口接应岳西。”柳絮急匆匆往门外走去，突然回头，问道，“威哥，那货郎看见的嫌疑人是一名女子，可这搬尸藏尸的体力活，女子怕是难以做到吧。”
毕竟从前庭到后院，距离可不算短。
柳絮能想到的疑点，胡威一个专业的老捕快，还能想不到。
他点点头，只拍拍刀鞘，推测道：“定然有帮手协同作案。这种宅子里的阴私，多半因女人而起，但动手的，大多数是男人。”
胡威毕竟办过不少案子，只从初步勘察上，就能找出一点苗头来。
柳絮剧集看得不少，也赞同性地点点头，各种红杏出墙、伙同情妇劫财害命的戏码，在她脑海中轮番上演。
“柳画师，愣着干嘛？还不快出去接应，待会岳西那个榆木疙瘩在宅子里乱转，迷了路，我们这边什么时候才能收工！”胡威催促一句。
“是是、这就去！”柳絮赶紧应答一声，急匆匆地往前庭跑去，绕过通往长廊的台阶旁花圃时，脚尖不小心勾到花圃边的瓦砾，整个人失衡，摔了个大马趴在地上！
手掌刚好摁在一块白净的瓷片上，鲜红的血液，狂涌而出！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忍着痛，捡起划伤手掌的瓷片，上面除了一点斑驳血迹，还有少量黄色粉末。
“看着，有些眼熟啊。”柳絮拿起瓷片，放在鼻尖下仔细闻了闻，气味也很熟悉。
“别动，举起手来。”一片黑色阴影，突然罩在她的头顶上，紧接着就被人一把扣住了手腕！
第82章 082：人不是我杀的（）
“岳西！”柳絮一惊！
来人正是衙门的仵作，岳西。
他将左肩上的工具箱放在地上，蹲在花圃边，握着柳絮的手腕，仔细查看她掌心处的伤口，“伤口很深。你这一跤，摔得也太重了些。”
“会留疤吗？”柳絮见伤口处都汇聚成一条腥红血线，直往花圃内灌，顿觉头晕眼花，整个人都发虚。
“还好。”岳西从工具箱最下面一格，抽出清洗包扎的物品，开始就地为柳絮止血包扎。
“还好是留疤，还是不留疤？”柳絮继续追问，在生命不受威胁的情况下，留不留疤，成为她最在乎的问题。
“别干扰我做事。待会儿胡威追出来，就说是因为你，才耽搁的时间。”岳西手里动作很麻溜，直接倒了半瓶子红色的清凉液体，在柳絮的伤口处冲洗。接着又从一个小瓷瓶内取出一点白色粉末，撒在伤口处。
原本还源源不断往外冒出的血液，竟然神奇地凝滞住了。
“你这东西，安全不安全？”柳絮看得出来，岳西在赶时间，处理伤口的动作非常迅速，简直跟训练有素的战地医生似的。
“死不了。”他答一句，抽出白色的纱布卷，绕着柳絮的掌心，厚厚地缠上好几圈，打个结，嘱咐道，“记住，不能碰水，保持伤口洁净卫生。最近饮食清淡为主。另外，奇痒无比也不准挠。到时候留疤，可别找我哭。”
“明白，我又不是第一次受伤。”柳絮举起熊掌一样的手，晃了晃，倒是不疼了，伤口处清清凉凉，十分舒服。
“这些东西给你，早晚换一次药就好。”岳西收拾出一小布袋的药粉、药水、纱布等东西，打包递给她。
“几天的量？”柳絮掂量一下，沉甸甸的。
“药用完，伤口就痊愈了。”岳西重新跨上工具箱，问一句，“胡威他们在哪里？”
“绕过那道垂花拱门，进去右转就是。里面味儿大，你一闻就知道路。”柳絮话音刚落，岳西已经急匆匆往垂花拱门的方向跑去。
“等等，我是威哥派来接应你的人，咱一起进去啊！”柳絮拔腿追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返回去。从花圃中，捡起那片划伤她掌心的白色瓷片，小心翼翼用手绢包好，这才小跑着跟上。
后院——
尸体全部被挖掘出来，此刻摆放在院内的青石板上，被夏日的阳光一炙烤，那味儿别提有多重。
岳西刚一走进院子，就飞来一记横扫腿！
好在他身手敏捷，险险避开。
躲在岳西身后的柳絮，就遭了无妄之灾，虽然没有那条腿给踢中，但是吓得不轻，竟然一个屁股蹲，吓瘫在地上，摔得尾椎骨，生疼生疼的。
“胡威，你又来这手！这回踢到别人了吧！”岳西抓住柳絮的肩膀一拽，将人提起来。
“若不是你小子躲的快，柳画师怎么会遭殃！”胡威瞪岳西一眼，“做什么都磨磨蹭蹭，还不快去验尸，熏得老子头疼！”
“那你还敢踢我，把我踢残废了，你来验啊？”岳西拍拍工具箱，一脸的汗珠颤抖两下，尽数滚落在地上。
“去去去，别磨叽。”胡威不耐烦地扯了扯汗湿的衣领，做了个踢屁股的假动作，就见岳西拎着工具箱，一溜风地跑去尸堆中。
“威哥。”柳絮举着手，抬头望望阳光，“这里总共得有五十多具尸体吧！就岳西一个仵作，怕一时半会都勘验不完。现在气温如此之高，只怕会加快尸体的腐烂或脱水情况，为何不放到阴凉处？”
她看着岳西那小小的少年背影，佝偻在尸堆中，挪来挪去，办公条件真是太艰难了。
胡威抬抬下巴，指指屋檐下的地方，悄声说道：“瞧见没，老县丞在屋檐下午休。咱现在把下风口的尸体，抬到上风口去，不是明摆着挨揍嘛。你活腻了？”
柳絮狂摇头，“多谢威哥指点。”
“甭客气，都是一条绳上的兄弟！噢兄妹。”他反应过来柳絮是名女子时，脸色颇为尴尬，转移话题一样，补充道，“已经有兄弟去找东西搭棚了。今夜，怕是岳西那小子得忙一通宵才行。等尸体全部初验一遍，才能送往衙门停尸房，再进行深度细验。”
柳絮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个时代缺少相应的仪器，以及规范可证的医学理论。单凭岳西一人，要处理五十多具尸体，绝非易事。
“你手，怎么弄的？”胡威突然问道。
“哦，这个啊。”柳絮不好意思地笑笑，“刚才跑得太急，摔一跤，正好倒霉，撞在瓷片上，豁出一条大口子来。伤口还是岳西包扎的。唉对哦”
柳絮摸出怀里，用手帕包好的瓷片，往岳西的方向走了两步，但闻着那股异常浓烈的气味，又赶紧退回拱门口，向胡威拜托道：“威哥，这瓷片上的黄色药膏，你能不能替我去问问岳西，是什么成分，什么疗效？”
胡威接过她手里的瓷片，倒是没有多问，只细细看了两眼，就抬腿往岳西的方向走去。
柳絮站着原处，看着那边两个人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但却听不清楚，只是从胡威的表情上看，颇为严肃。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胡威返回，手里的瓷片却留在岳西的工具箱中。
“怎么样？”柳絮问。
“这就是划伤你的瓷片？附近还有其他瓷片吗？”胡威问道。
柳絮略一琢磨，“当时太疼，没太注意看，要不，我再去找找。”
“我和你一起去。”胡威说道。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垂花拱门。
路上，胡威转达了岳西的话。那瓷片倒是不特殊，不过瓷片上的药膏很特殊，是松鹤堂镇店的十大传世药方之一——筋肌玉骨膏。
传闻此药可枯骨生肉，不管是多严重的伤口，涂上一点，都可以恢复如初，绝不留痕。虽疗效在人云亦云的传播之中，有所夸大其词，但此药的确属于大夏国的宫廷常规药之一，寻常百姓家，根本买不起。
整个靖安县城，也只有鹤松堂这样的老字号，才有独家制药销售的资格。
“我说这药膏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是鹤松堂的东西。”柳絮扒在花圃间，兜兜转转地找着其他瓷片。
“你有这药？”胡威吓了一跳。
柳絮急忙摇头，但又点点头，而后又直摇头，一脸为难道：“这怎么说呢，我是没有这药。不过，早上，带着同村的一个姑娘，去了鹤松堂，看伤口。当时袁大夫，开的药，和瓷片上的药膏几乎一模一样。”
“你那同村的姑娘，姓甚名谁？现在何处？”胡威急得一提刀，逼近柳絮！
“这”柳絮摇摇头，她真的不知道，没过问啊。
“走！快点！快快快！”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隐约间还能听见神叨叨气急败坏的催促声，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