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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里有娇兰-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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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穿着也着凉了。

    我走到洞外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稍稍舒缓了一些,先去溪流里盛了水往回走,沿路再捡一些干柴。走近洞穴忽而顿住,侧耳细听,轻微的语声似乎从洞内传出,霎时我神经紧绷起来,难道……北元兵找来了?

    阿平与朱棣都在里头,这时候哪怕前面是地狱深渊我也不能掉头而走。可是该怎么办?脑中一遍遍自问着。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唤:“小兰?”

    我的身体一颤,僵硬地回转过身,看见朱高煦睁圆了眼惊愕地站在数丈之外。脑中只想他这一声唤定然已经惊动了里头的人,果不其然,有杂乱的脚步声从后传出,而我看到朱高煦的视线在瞥向我后方时瞪得越加大了。

    心如死灰,以朱高煦一人的实力恐怕至多能够自保了逃跑,不足以救我们三个人,而他那脾气怕是也不可能就此丢下我们独自逃生,这下当真是要被一锅端了。

    正感绝望之极,忽听朱高煦惊异而喊:“父亲,你居然在这?”

    我愣了愣,缓缓回转过身,只见朱棣被一名他的部下扶着走出了洞穴,同时还有两三人我虽然叫不上名字,但认得都是燕军将领。心头一宽,原来是我们的人找来了,我第一反应是要进洞内找阿平,走近两步先对堵在洞穴门口的朱棣道:“我先进去扶阿平出来。”

    却听他道:“平儿已经先一步离开了,锦衣卫木统领与我部下在你刚走后就一同找过来了,看平儿情况不乐观就先带走了。”

    被木叔先带走了?我微感意外,又觉是在情理之中。阿平虽然在喝下草药后退烧,但昏迷这么久都未醒恐有其它病症,木叔是懂医理的,估计一测阿平的脉搏就察觉有异,所以也来不及等我回来先一步带了阿平回去找江大夫就医。

    但我心忧的是……“会不会再遇上北元军?”木叔武功再高,要带着毫无意识的阿平对敌怕是也难施展手脚。

    朱棣微凝了眉道:“放心,北元余孽已尽数剿灭。”

    “啊?”这回我是真的惊愕了,局势怎会如此翻转迅速?

    朱棣指了指路道:“边走边说吧。”我点点头,与他并肩而行听他解释:“在树林里隐藏的只是一群北元余孽,人数不过数百人,都是他们北元的死士,意在拼死除掉我让其北元军得以缓存。在发现敌情的第一时间我就立即派人前去营地调遣兵将过来增援了,我们只需躲过此夜,天一亮这群人便无所遁形,我军以包围圈的方式层层向内推进,不出两个时辰已将敌军全部歼灭了。”

    不用说派遣过来的定然是燕军了,他们各个骁勇善战。而那会我一眼看见密密麻麻的北元军心就凉了,要知道当时我们不过数十人在树林中,如何能以一敌百?而且这些死士怕是都精心挑选,其中不乏有武功极高之人,否则不至于使得朱棣受伤落难,而阿平坠落瀑布。

    想必当时情形必然十分凶险,而那些保护他离开的锦衣卫们怕是凶多吉少。

    “你在想什么?”见我一时沉默,朱棣开口询问。

    我摇了摇头,转移话题而问:“木冰与绿荷可有抓到?”朱棣闻言回转身询问跟在后面的朱高煦:“你可知?”朱高煦愕了一下后立即恭敬应答:“女的抓到了,男的被他给逃了,老朱还受了伤。”

    心头略沉,木冰到底是锦衣卫出身,功夫与身手都非将领出身的他们能比拟的。

    又听朱高煦说:“不过那小子最后受了锦衣卫头领的一掌,怕是伤得不轻。”我也回转过头去问:“是后来木叔赶到救了你们吗?”

    “那唤那老头叫木叔啊,确实是他及时赶到救下我跟老朱的,他的武功好厉害。”

    那是自然,锦衣卫首领的位置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的,光看他手底下那些人都姓木,怕都是他教出来的徒弟吧。只是当木叔获知木冰是敌国奸细后,怕是心中也很沉痛吧。

    朱棣的询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刚才你去哪了?”

    我回过神后抬手朝前一指,“看你们都嘴唇干裂有些脱水,就去那边溪流盛水去了,另外再捡些干柴回去。”说及这才发现自己还一手端着装了水的石器,一手则夹着数十根干柴在腋下。朱棣目光回敛向我的手中,“这是给我喝的吗?”

    我点点头,向他递了过去,刚才就注意到了,他的嘴唇已然破皮了,想来这些部下找来了也没有想到先给他补给水份。

    见他接过石器便送到嘴边,咕嘟咕嘟往嘴里灌,是真的渴极了的样子。

    忽听身后朱高煦在那压低声询问:“你们有与那锦衣卫头领一同过来?我前一刻还看到他往东面去搜找了啊。”

    “你说什么?”我扭转头沉厉而询。

    朱高煦被我吓了一跳,怔愣在原处。朱棣回身刚轻斥了声:“煦儿……”就被我喝断:“你闭嘴!”我看周旁燕军将领全都惊愕地看着我,怕是从未有人敢如此对朱棣说话吧。

    但我这时也顾不上其它,走近一步抓住朱高煦的手逼问:“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朱高煦惶然不明发生了何事,目光朝朱棣看了一眼吱吱唔唔地答我:“没说什么啊,就是……就是问他们刚才是和你喊的木叔一同来的,因为前一刻我还刚与他分开……”

    我推开他拔腿回跑,听见身后朱棣扬声急唤:“兰儿。”脚下一顿,我并不回头,只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问:“朱棣,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需要等待答案,再不管身后目光与诸人的表情,迈开步子朝洞穴方向疾奔。

    朱棣骗我,木叔根本就没来过,他却说阿平已然被木叔给带走了,甚至用话引我随走。我恨他欺瞒,更恨自己为什么不走进洞中看一眼确定了再走!

    而我最不敢想的是,朱棣骗我的动机!

    是否他与阿平之间一直有嫌隙,所以才会乘此机会动了心思?那我不在的时间里,除去他的部下找来,可有对昏迷不醒的阿平做过什么?

    我太糊涂了,朱棣是将来要夺我阿平皇位的人,我却天真的还试图让他们叔侄俩关系融洽,以求避免将来起争端。那是皇位啊,人人想要的皇位,以朱棣之野心怎可能会服从一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侄子当皇帝呢?他又怎可能向阿平俯首称臣呢?

    有什么从脸上滑过,被风一吹,凉进肌肤底层。

    为什么要流泪?是怕阿平被害?还是受朱棣欺骗?我分不清,只觉心头酸楚难过之极。

    冲进石洞,嘎然止步。

    目光发直的同时脑子也一片空白,仿佛有道利箭射穿了神智,直到听见身后传来异动我才麻木地缓缓回过身。看着那张沉静的脸,想要口出恶言痛骂,可最终我一步上前拽住他的衣袖哀求:“求你放过他!”

    他微俯眸光凝于我脸上,伸手揩去我脸上的泪痕,轻声问:“这泪是为他流还是因为我?”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却觉头晕目眩,身体顿时软倒了下去。麻木的感知中好似连带着把体力不济的他也一同给带倒了,而摔落于地时我却是趴伏在了他身上,重力全都承受于他身。迷蒙着睁眼,模糊的视线里只依稀看得见他的轮廓,听见耳边是他低叹:“我所求的不过是……曾有一刻你心中有我。”

    他的部下自是不可能离得太远,看到这处情景跑了过来,听见朱高煦在不远处张煌而问:“父亲,要不要帮忙?”

    但朱棣却吃力地环着我坐起身,然后手不离开我的肩膀了,就将我圈在怀中对其吩咐:“你们进去看看。”

    模糊的视线里有人影闪过,我讥讽地嘴角牵起弧度:“都这样了,你又何必再来演戏?”

    环住我肩膀的手紧了紧,气喘的语声抵在耳边:“兰儿,是我做的我不会否认,除了想让你多陪我一会而不是一心扑在他身上外,其余的我都没做。他在里面,要不了多久必定有锦衣卫来带走。”

    但是,朱高煦仓惶跑出来,“父亲,里头没人啊。”

    “你仔细找了?”

    “怎么仔细啊,站在洞口就一目了然了。”

    ……

    我当真是不想去听,可是没法把耳朵给闭塞了。当感觉自己被抱起时,愤慨而斥:“你放开我。”但那双手连停顿一下都不曾,将我从地上抱了起来却禁不住身体晃悠踉跄,旁边的朱高煦不由提议:“父亲,要不……我来抱吧。”

    可朱棣不予理会,径自抱着我一步一步向前走,我一发狠转头而咬在了他的胳膊上。只觉他的步履一顿,闭着眼都能感觉到他的肌肉绷紧了的疼。

    就是要让他疼,否则如何能抵我这切肤之痛!

    阿平若势必已经被他使了心机转移到别处,那我又无可奈何下,除了以此幼稚行为来泄愤还能如何?而且我此时头晕眼花浑身无力,除了能动嘴外也没其余力气了。牙齿绷紧了到牙关都疼,嘴里有了一股甜腥味,听见朱棣在头顶上方轻道:“如果让你恨是一种可以留在你心上的方式,我会不遗余力去做。”

    霎时我的牙关松了,心莫大悲,为何我们会变成这样?

    之后我都没有再挣扎,任由了被抱走在树林间,登上马车,安放于座,终于神智湮灭。

    浑然迷雾中我看见地上隐隐约约躺了个人,想要走过去,但有道无形的屏障将我拦住,心中倍感焦虑,冥冥中感觉那人是我十分重要之人,一次次试图破了那屏障过去看清楚他的脸面,可无论我怎么去撞那屏障都纹风不动。

    好似有风吹过,迷雾消散了些,我眯眸凝视看清那张俊逸的脸,心头一震的同时就划过了名字,是阿平!朦胧里有个身影走进来站在了阿平身前,我看不清那人是谁,雾气就像是堆积在身上般完全蒙蔽了双眼,但在下一瞬却心头抽紧,因为那人弯下了腰将阿平扶起,然后背起而走。我站在屏障的这头,只能看着他们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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