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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怎么办,他偏就喜欢她。
他叹口气,坐在书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姑娘有着和南云一样的眉眼,唯一不同的是,相比照片的温婉,南云太过锋利了。
“秀儿,是不是你这辈子换了性情?”他葱白的手指深情抚摸着照片上的容颜,喃喃道,“你变成什么样,哥哥都喜欢你,秀儿”
照片上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他,似笑非笑。
胡光宗恍惚起来,记忆穿过重重夜色,又回到了那凄风苦雨的年月。
在无尽的白眼与欺凌中,失去双亲依靠的兄妹,像杂草一样生长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草一样瘦弱的妹妹,不经意间就变成了含苞待放的花蕾,那样娇嫩,那样俏丽,一双眼睛像清晨草叶上的露珠,是世间最纯净的色彩。
他深深爱上了那双眼睛。
等到他警觉自己对妹妹的关爱中多了一份强烈的占有时,他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震惊,羞愧,无地自容,不敢面对妹妹的眼睛,夜夜把自己关在房里,用针刺自己的心口,才能缓解对妹妹的渴慕。
直到有一天,妹妹哭着冲进来,把他抱住。
她说,哥哥,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我的心和你是一样的。
平生第一次,他给了妹妹一巴掌,把她赶出家门。
等他平复了躁动,才发现妹妹不见了。
他吓坏了,漫山遍野找她,最后在母亲坟上找到了她。
他至今还记得,那天的月亮出奇的圆,妹妹的泪眼映着月光,是那样楚楚动人。
他没控制住,和她一起倒在草丛里。
风是那样柔,花是那样香,草叶上有青涩的味道和不知所措的爱恋。
那是他人生最美的一刻。
妹妹说,哥,等我长大了,我就嫁给你!
可是,他没有等到她长大。
他们的事不知被谁第一个发现了,流言像长了脚,朝夕之间走遍了角角落落。
每个人都知道了他们的秘密。
每个人都在说,妈妈是个浪货,女儿也是个浪货,想男人想疯了,连自己的哥哥都勾搭。
妹妹从此成了众人眼中的荡妇,寨子里老老少少的男人都开始肖想她。
更可怕的是,那个欺负了母亲的恶霸,又来打妹妹的主意。
妹妹不堪忍受,在一个大雨倾盆的夜,纵身跳下山崖,他赶过去的时候,在闪电的光亮里,看到她瘦小的身子像断线的风筝,飘飘荡荡坠入无底深渊。
那一刻,他万念俱灰,也想跟着跳下去,了结此生,但是,他不甘心,他心里还有恨。
他返回家中,揣上菜刀,冲进了恶霸家里。
他水淋淋的模样像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吓得恶霸肝胆俱裂,他没有给他叫喊的机会,手起刀落
他逃进深山,白天潜伏在岩洞里,夜里出来觅食,沿着山脉一路向南。
他听人说,南边有块三不管的地界,那里是罪犯的天堂
胡光宗迷迷糊糊地趴在书桌上睡着了,一阵风卷进来,掉落在桌上的照片随风飘到了窗外。
胡光宗没有察觉,他在梦里又看到了那双露珠一样清澈的眼睛。
天渐渐亮了,又是一个彩云满天的美丽清晨。
胡光宗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摁铃叫人。
女佣阿姨进来,伺候他梳洗更衣。
庄园里有很多年轻的女佣,他独独就信任这一个,除了她,没人能进他的卧室。
因为她身上有母亲的影子。
想起母亲,他忆起昨晚的梦,紧接着一愣神,推开佣人大步走到书桌前,照片呢,妹妹的照片呢?
照片不见了!
南云睡得正香,被外面的敲门声吵醒,开门一看,甄管家站在门外。
“秀小姐,打扰您了!”甄管家彬彬有礼地鞠躬。
南云不习惯这样的客气,退后一步,拢了拢头发,直截了当地问,“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先生发脾气了,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能不能麻烦您帮忙去劝一劝?”
“嗯?”南云睡意顿消,“你们伺候他那么久了都没办法,我能怎么办?”
“可是,在您来之前,先生从来没发过脾气。”甄管家说,“整个庄园的人,都是第一次见他发脾气。”
卧槽!南云在心里爆粗口,一个人居然可以长年累月不发一次脾气,这是多好的涵养才能做到呀?
看来姓胡的论语没白学。
“好吧,我可以去试试。”南云说,“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他为什么发脾气?”
第55章你在思念谁()
整个庄园的人都不知道胡光宗为什么发火,他的秘密藏在心底最深处,除了他,没有人能触及。
甄管家把南云领到胡光宗的卧室门口,便退开了。
这地方是比西楼更严密的禁地,谁都不能踏足,包括他这个管家。
他并不确定南云进去会怎样,如果她不被先生赶出来,那么,她将是除了杜兰以外,第一个获准进入的人。
南云没敲门,直接推门进去了。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灯也没开,胡光宗背对着门站在窗前。
南云打开灯,看到一地狼藉。
能砸的基本上全砸了。
南云踩着一地碎片走过去,站在胡光宗身旁。
胡光宗起初以为是杜兰,停了两秒,转过头,才发现是南云。
“秀儿?”他蹙起眉,“你怎么来了?”
“来看绅士是怎么发火的。”南云说。
胡光宗愣了一下,“谁告诉你的?”
“甄管家。”南云说,“你把他吓坏了。”
胡光宗定定看着她,问,“你不怕吗?”
“我怕什么,我又没惹你。”南云一脸风轻云淡。
胡光宗叹口气,“唉!”
“怎么?”南云问。
“你让我困惑。”胡光宗说。
“所以,你砸东西是因为我?”南云睨他。
胡光宗的视线落在南云脸上。
那么熟悉的眉眼,和他丢失的照片一般无二。
从早晨发现照片不见,他就开始四下寻找,他也想到是被风吹走了,亲自去楼下找,到处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
这么多年来,那张照片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没了照片,他的心像被利刃生生剜去,空空荡荡,没着没落。
自从当年手刃恶霸之后,他再也没有失控过,多大的困难,多大的凌辱,他都能很好地克制自己,哪怕是前天被人黑险些丧命,他从始至终也没发过火。
可是今天他视线环顾四周,那一地狼藉昭示着他的盛怒。
真的失控了。
他捏捏眉心,搓了几下脸,慢慢坐在椅子上,点了一支雪茄,烟雾在口腔打了个转,又缓缓吐出,看着灰白的烟雾升腾,他的心情便慢慢平复了。
南云抱着手臂,屁股半坐在书桌上,一只腿撑着地,静静地看他,第一次,她从他眉宇间看到薄雾般的轻愁。
他是在思念,或者说怀念,怀念一个永远不会再出现的人。
也许,是一个和她长得很像的人。
南云觉得,眼下应该是个套话的好时机。
“我走了。”她从桌子边缘下来,作势要走。
“别!”胡光宗拖住她一只手,“秀儿,别走。”
“不走干嘛?”南云说,“看你在我面前想念别人?”
胡光宗一惊,“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不,你已经掩盖的很好,只是,我能看懂。”南云说。
“你懂我?”胡光宗面露喜色。
“不是懂你,是懂这种感情。”南云说,“我也曾这样思念过一个人。”
“谁?”胡光宗眉头一紧。
“我爸。”南云说。
“你爸在哪儿?”胡光宗问。
南云抬下巴往上指了指。
“抱歉!”胡光宗说。
南云笑了笑,“没关系,那你呢,你在思念谁?”
“我妹妹。”胡光宗眯起被烟雾熏疼的眼,学着南云用下巴向上指,“她也在那里了。”
南云歪着头,想了想,问,“你妹妹漂亮吗?”
胡光宗看着她,眼神迷离,“漂亮,和你一样!”
南云心头一跳,没露声色,又问,“你叫光宗,你妹妹不会叫耀祖吧?”
胡光宗的感伤一下子散了,“哈”一声笑出来,手在脸上搓了几下,摩挲着下巴,说,“她不叫耀祖,她叫金秀!”
“卧槽!”南云跳开,爆了句粗口,一点也不打算掩盖内心的震惊。
之前她已经想到过这种可能,但是亲口从胡光宗嘴里说出来,还是让她大惊失色。
怎么会这么巧,这名字不是局长随便给她起的吗,为什么会和胡光宗妹妹同名同姓?
这种概率,谁要敢拿巧合来哄她,她保证一个大嘴巴扇死他。
那个一脸正义,一身正气的局长,居然不声不响给她挖了个坑!
卧槽!她此时的心情,唯有冯浩的名言才能表达。
“你妹妹,和我同名,开什么玩笑?”她居高临下看着胡光宗,脸上的震惊完全没有一点表演的痕迹。
“没开玩笑,是真的。”胡光宗说。
“所以,你对我这么好,只是因为我和你妹妹同名?”南云问。
“不。”胡光宗摇摇头,看着她的眼睛,说,“以后你会知道的。”
南云心里已经隐约联想到了答案,点点头,换了个问题,“你妹妹以前也住这吗?”
“没有,我搬来这里之前,她就已经走了好多年。”胡光宗说,“她没跟我享过一天福。”
没让妹妹过上好日子,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这么说,她走的时候很年轻?”南云问。
“是。”胡光宗点点头,“那天,是她十八岁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