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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明前因后果,胡权,事无巨细,若有半个字胡编滥造,后果自行承担。”
沈穗穗端正的往外探了探身子,赵胤在下面用袖子盖住手,将她包在掌心。
胡权说的倒也真切,无非把两人起冲突的大概说了一遍,只是没讲修祠堂和收赋税的事情,就连那些田契,也是只字未提。
冯安把那一摞田契拿到陈伯玉面前,一一翻看之后,胡权竟然没有多少惧色。田契上的名字,还是原来永阳县百姓的,那是看不出明细,也看不出差错来的。
他下意识的挺直了腰背,可怜兮兮的说道,“是草民有眼不识泰山,吃饭时候无意冲撞了太子殿下,草民有罪。”
这话若赵胤能忍的下去,那便不是赵胤了。
他起身,在陈伯玉没发话之前,横飞一脚把他踢到柱子上,扬声大喊。
“曹策何在!”
胡权崩了一身冷汗,先是与县尉孟叔德互看两眼,曹策乃是永阳县丞,前几年中了榜眼,便来到永阳县做了县丞。只是他软硬不吃,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更是看不惯卢起震与孟叔德左右逢源压榨百姓。
好容易拿了证据,在他准备上京的前一晚,被胡权找人截住打了一顿,当时听说皮开肉绽,左腿还有些不便利。
只是,这人早就被看管起来,尤其听说黜陟使要来,胡权没敢掉以轻心,找了几个人把曹策的家日夜看守,决计不可能被人发现。
正想着,外头有几个彪形大汉抬着担架,昂然挪到堂中央,上面躺了个人,看起来瘦弱而又筋骨凛凛,他的双腮熬了下去,两个眼睛灼灼有神,待担架停稳,他用手撑住身子,刚要行礼,赵胤挥挥手。
“替他看座。”
如此,曹策便坐在王密身前,一张太师椅威严赫赫。
他手中抱了一摞账本,都是历年来暗中收集,卢起震与孟叔德通过胡权压榨百姓的重税。当初赴京,他没敢带走,只是誊写了部分名单,贴身携带,没想到果然被半路拦截。
“下官见过太子殿下,见过黜陟使大人。”
曹策声音有些暗哑,被人救出来的时候,他家四周全是眼线,可想而知,在偌大的永阳县城,卢起震与孟叔德何等的一手遮天。顺之昌,逆者亡,简直在向皇权挑衅。
“曹策,你双腿现下如何?”
陈伯玉抿了抿嘴唇,那条腿看起来很单薄,穿着的裤子显得有些肥硕,一个榜眼混成现下这幅样子,着实有些不堪入目。
“谢大人关怀,一条腿废了,另外这条腿幸得上天怜悯,如今不疼且能单独站立。下官手中有永阳县两年来县令和县尉大人压榨克扣百姓田地,赋税,私自加大徭役力度,死伤不报,侵吞粮田,以权谋私的证据。
另外,县尉小舅子胡权,仗势欺人,占□□,霸其地,烧杀抢夺,无所不用其极。城东祠堂,是他恶意杀人性命抢来的。修筑堤坝的两家男丁,并非死于水患,而是被他找人杀害,如今两家人的妻小,衣不附体,食不果腹!
杀人者,人必杀之!
大人,胡权乃是城中一刁民,何以享有如此大的权力,若非孟叔德蓄意纵容,今日的永阳县,绝非这般乌烟瘴气。
县令卢起震,暗中与京城朝廷某位官员勾结。。。。。。”
“好了,曹策,你先把账本拿给陈伯玉去看,事情要一桩桩一件件的解决,莫要心急。”
突然被赵胤打断,曹策知道心急口快被人厌恶,故而没有再行攻击,只是将那一摞账本交给陈伯玉。
外面围观开堂的百姓浩浩荡荡,如同约好了似的,围在那里察言观色,却无人敢开口议论。
陈伯玉亦知此时赵胤开口,是为了给曹策留有余地,京城中的人,还没到他一届县丞可以贸然拉下水的地步。稍有不慎,便会断了他自己的为官生涯。
陈伯玉草草翻看了几本,神色凝重。
“县令卢起震,本官问你,现下永阳县内,共有男丁在册几人?”
卢起震方要低头与孟叔德暗中商量,却听赵胤冷笑,“立时答来,再偷看一下,便命人剜了你的眼珠子。”
沈穗穗浑身一颤,旁边坐着的赵胤,手段向来毒辣,只不过与他相处久了,总觉得人前人后他有几张皮,每张都让人参不透,看不破。
卢起震抬起身子,“回大人,永阳县内如今共有男丁五千两百一十八人。”
“这五千两百一十八人中,有多少人分得田地?”
陈伯玉眯起眼睛,右手合在账本上,这与滁州太守保留的存档截然不同。
王密忍不住看了过去,手心出了汗,却知道朝廷不会拿他如何,顶多办一个被欺瞒的虚罪,拿了卢起震与孟叔德,他还是滁州太守。
“共有,共有三千一百人分得田地,各得一百亩粮田。。。。。。”
“信口雌黄!”
曹策似乎难掩心中激动,扶着把手便颤颤悠悠站了起来,一手指着跪地的卢起震,一边开口批判。
“现下永阳县城,只有男丁四千八百多,因修筑堤坝,被洪水冲走了四百多人,而这四百多人,没有尸骨,无法安葬。
我们卢大人便私自扣下他们的田契,不给他们的妻小任何补偿,任由其自生自灭。许多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男丁亡故,便是没了支柱,好的便能乞讨过活。可这几日听闻黜陟使大人要来,就连在街上乞讨,胡权都会将人赶到城外,不给一条活路。
卢大人将这四百人的地契,全都挪为己用。对朝廷隐瞒不报,继续占用这四百人的粮田,强行租赁给无地的百姓去耕种,收取七成赋税,可谓是草菅人命!”
“城中为何会有无地的百姓?”
陈伯玉不解,偏过头与赵胤对视,那人同样不可理喻。
“按照朝廷规定,外来流入永阳县的百姓,若长居于此,亦可跟当地百姓一样,分得百亩良田,其中二十亩为永业田,为何还会有人无地可耕?!”
赵胤站起来,走到卢起震身旁,用手拎着他的领子,咬着牙齿质问。
“回回殿下,这不可能的,你别听曹策胡言,城中百姓。。。。。。”
“我是否胡言,自有百姓论断!卢起震,你不光将亡故男丁的田契握于手中,还把流入永阳县的百姓置于水深火热,不能存活的地步。
他们本应分得的田地,被你扣在手里,你却对朝廷上报,人人生活富足,有地可耕,你在深夜,如何睡得安稳。
我要去京城上告,被你和孟叔德伙同胡权打成残废,卢起震,你这样的父母官,是吃人血肉,供己滋生的!”
曹策有些动容,外面的百姓蜂拥而上,面带悲壮,他们从未指望有一天,真有人过来为其主持公道。哪怕是王密,他们也从未想过。
“太子殿下,大人,求你们为我们百姓谋条活路吧!
夏日税赋还未开始,胡权已经收了七成过去,眼下马上又要上缴朝廷税赋,我们就是把自己的口粮全都交了,也不足以承受!
曹大人所说没错,永阳县自从被卢起震和孟叔德治理以来,所耕所种,全都被他们严密控制。”
“大人,我们永阳县曾经是滁州的富足县,可如今,民不聊生,卢起震还要收缴重税上报朝廷,博得好名声。”
“他那夫人,还被封了敕命夫人,这不是让我们无处活吗。那是出了名的夜叉,城内缫丝,被她把控,每年进贡的丝绸,以她的名义,彰显妇德。
可我们呢,需要不收分文帮她缫丝,大人,给我们条活路吧。”
。。。。。
一发而动全身,所有人齐刷刷的跪了下去,所在官员,无不动容震惊。
几百个百姓当着父母官的面,为了一条活路,如此低三下四的哀求,求朝廷还给本该属于他们的田地和自由,这是多么的羞耻。
赵胤紧了紧拳头,站到陈伯玉身旁,那人连忙起身,赵胤拿起一方纸镇,愤怒至极,一手挥了出去。
堪堪砸在卢起震额上,因他用了全力,登时便血流如注,却是不敢喊疼,孟叔德亦傻了眼,当初派去曹策家里搜查之时,将他家里里外外搜了个遍,也没找到这种东西,怎的一朝被掘,全都接踵而至了。
“大人,全是小人一人所为,与两位大人无关,是我。。。。。。”胡权爬着过去,刚要跪下,却被赵胤一脚踹飞,直直撞到柱子上,瞬间昏了过去。
“狗东西!”
王密悄悄擦了擦汗,脸上已经如同纸白。
“陈伯玉,我命你以黜陟使的身份,当堂废除县令卢起震,县尉孟叔德官职,着降滁州太守王密为永阳县令,让其在一年内恢复农耕,还地于民。因地制宜,所有流入永阳县的百姓,居住一年以上,皆分田地。永阳县今年,免除所有赋税,服徭役的男丁,一律发放钱两,王密,好一个滁州太守!
你以为闭上眼睛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就能无错于心!你以为你不贪赃枉法,便是对百姓的负责,你这样的官员,多年身居太守一职,名不正言不顺,若这一年内,永阳县毫无起色,本宫为你是问。”
王密跪下,双眼紧闭,“臣领旨。”
“另,永阳县丞曹策,英猛果断,不惧淫威,特升其为滁州太守,领三县,将滁州治理大梁的骄傲。”
“臣,臣不敢领旨。”
“为何?!”
“臣还有本要告!。。。。。”
“好了,陈伯玉,你便将这几人的官职变迁上报朝廷,曹策,余下的话不要多说。本宫希望你能不负众望,带领滁州百姓共奔富裕。”
赵胤上前领了沈穗穗,将要走,便听到陈伯玉扬声问道。
“殿下,胡权等人如何处置?”
“卢起震,孟叔德,胡权三人,裸其上身,背负荆条,悬于永阳县渡水桥上方的高柱上,受尽风吹日晒,人人皆可吐之。未免其自尽,嘴中塞满粗糠,直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