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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疼些倒也没什么,反正他习惯了忍耐。可是崽崽们一旦安静下来,他却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这不禁让他想起一个多月前那次变故,当时也曾一度感应不到胎动,所有人都怀疑它们已经夭折。
那时候的心情,难道现在又要重温一遍吗?
银霄心里发了狠,右手抠进泥土里,凭借着本能开始把腹中的胎儿往下推挤。这事也合该是机缘巧合——刚刚胎儿挣扎得过于厉害,此时便没有力气再乱动。他用力将它们往外推的时候,就少了很多阻力。
“八个月了,呼……该出来了……呃啊!”
双胞胎很少有怀到足月才生的。一来母体负担太重,二来孩子的个头如果长得太大反而容易导致难产。银霄原本的打算也是想在腊月到来之前便把崽崽们生出来,他甚至连催产药都提前买好了。
只道人算不如天算!还不等他实施计划,宝宝们自己就想出来啦。
疼痛还在持续,每分每秒都过得极其漫长。他的脑子里想到很多事情,例如爹爹当年生他的时候是否也这样,崽崽出来后该拿什么给它们做襁褓,等会儿往哪个方向走才能尽快寻到人烟……用这些事情分散注意力,下'身的疼痛似乎没那么难以忍受了,身上也不怎么冷了。
吸气,呼气,再用力!
在本能的驱使下,银霄一遍遍地重复这几个步骤。两个时辰过去,第一个孩儿仍旧未能落地。他不得不在心中给自己打气:就快了!崽崽们没事,我们都会没事……
可他身上的力气到底也有用完的时候。当他发现太阳的余晖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也只能万分无奈地向现实低头。
他没有经验,怀的又是双胎,之前还受了伤……这些前提条件每一个都是致命的。结论就是:他光靠自己根本生不出来。
“救命……谁来,救救我们……”不管有没有人会路过这里,求救都是他此时唯一能做的了。
银霄的心被一把名为“绝望”的刀子来回凌迟,意识逐渐流失。耳边听到好多嘈杂的声音,但他已经分不清那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自己的幻觉。
“嗯?”一个穿着天青色道袍的年轻男子蓦地出现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态度冷淡地问道,“何人在此?”
孕夫的心里重新燃起希望,挣扎着吐出两个字:“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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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头来,他终归是被一个陌生人搭救了。
有了热水、食物、适宜的环境,一切情势都发生逆转。大概是妖族的生命力实在强得惊人,在经过三个时辰的痛苦折磨之后,银霄终于产下了第一个孩子。
“呜哇!呜哇!哇啊……”响亮的啼哭声震彻整座青阳观。
年轻道者始终冷漠以对。即使面对初生的婴儿和满床的秽物,眉头也没有皱一下。他将孩子抱起来浸在盛有温水的盆里,帮他洗净身上的血渍,又用旧衣服把他仔细包好。最后才轻轻放到银霄枕边。
“他很健康。”
“谢谢你。”银霄脸上满是汗水,但还是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他转头看向长子,一眼就瞥见孩子头顶上稀稀拉拉的红毛,不禁有些愕然。
他竟然继承了摩国皇族的红发……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道长看他精神尚可,便转身往外走,“你腹中还有一个,抓紧时间。”
刚刚升格做了爹爹的银霄点了点头,重新咬住衔口布,将身体里积蓄起来的力量全部发挥出来,专心分娩第二个孩子。大儿子在旁边叽叽歪歪地闹了一阵儿,见爹爹不理他,自己居然扭动着软趴趴的身子调整了姿势,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小呼噜。
初为人父的傻爹爹笑了笑,然后不再管他。有了第一个孩子打头阵,第二个生起来就要轻松许多啦。
这回只用了半炷香的时间,小儿子就出来了。但是银霄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妥——这孩子不动也不哭!完全不像长子那么活跃。
“崽崽?”他顾不得自己尚且需要卧床静养的身体,艰难地坐起来,察看小儿子的状况。
可以想象,浑身污'秽的婴儿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甚至分不太清眼耳口鼻。不过银霄毕竟是他的生父,哪里会有嫌弃的道理。只见他颤颤巍巍地将小儿子抱起来,用衣袖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身上滑腻腻的液'体。
“崽崽,你怎么不哭呢……爹爹在这儿,不用怕……”说着说着,他的眼睛便模糊起来。一滴温热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滑出眼眶,打在孩子那小得可怜的手指上。
他不哭,是因为他已经没有了呼吸。他不闹,是因为他已经失去了心跳。也许是由于之前就被撞伤了,也许是在爹爹的肚子里憋得太久,也许是他本身就体质羸弱……
总之,第二个孩子没有活下来,这就是事实。
“你看,你的头发跟小外公一样,都是白色的。回天域后,他肯定最最疼你……”银霄强颜欢笑地逗弄着死去的婴儿,畅想着已经再也不可能实现的美好憧憬。随后,突然抱紧他那小小的身体,仰天大笑——
“哈!报应,这是报应!报应啊啊啊!!!”
第58章 不应有泪()
“呜哇!哇啊……”被生父吵醒了的红发宝宝抖动着小拳头,哭得声嘶力竭。
银霄对此置若罔闻,一味地抱着死去的婴儿又哭又笑,状若疯癫。好在一直守在门外的道长听到动静,推门进来察看他们父子的情况,才险险接住了差点摔下床榻的另一个小婴儿。
“怎么了?”道者熟练地拍抚着襁褓中的红发宝宝,目光扫向方才生产完毕的产夫。见他蜷成一团跪坐在脏污不堪的被褥里,怀里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心中便有了一分不好的预感。
青阳观位置偏僻,周围经常有无家可归的流民在途经此地的过程中遭逢不幸。他见过很多这样的例子,比如饿死的老人,或者冻僵的小孩……有一回,甚至还被一个摔成痴呆的男人缠上,费了很大力气才摆脱对方。久而久之,他的心肠也变得硬如铁石了。
不过说起来,捡到孕夫还是第一次。看他的模样,大概是被夫家抛弃了吧。
男子本来就缺少女孩子的娇美多'情,那些求娶男'妻的不是贪图一时新鲜又是什么?况且这人的容貌并不出色,身材也很是臃肿,被嫌弃也是迟早的事。可惜他肚子里怀的还是双胞胎,竟也不能挽回夫家的心……
只得喟叹一句:人情淡薄,世道多艰。
“时间拖得太久,能保住一个就不错了。”他将怀中安静下来的小婴儿放到产夫身边,自始至终都表现得极为平静、甚至是冷漠。
银霄紧紧抱着小儿子,仿佛感觉不到外界的任何变化。他是谁,他在哪儿,他为什么而活……这些荒诞的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产生一种奇妙的眩晕感,将他的意志牢牢吸附在其中。不可自拔,也不愿自拔。
胸腔内部好似被人剜去了一大块,变得空荡荡的。不止是身体,连整个人生都破碎成了一块一块的渣滓。
“我还能活下去吗?”他终于抬起头,用迷茫的泪眼望着身边的道者,似乎把对方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想想他,再想想你自己。”道者抬手指着他身边的红发宝宝,丢下这样一句话。
银霄迟钝地转了转眼珠,让视线落在大儿子身上。那孩子身体壮实,虽然皮肤还有点起皱,胳膊腿儿却蹬得很有劲儿。别的孩子基本上出生几天后才会睁眼,他刚才一出来就晓得拿眼睛四处乱瞟呢。
日月瞳很难遗传,所以宝宝的两只眼睛都是红色,未能延续三代日月瞳的传说。但是仔细观察他的五官,将来长大了至少跟陆演能有七成相似。
谈不上讨厌,也算不上喜欢……
“你这里有婴儿能吃的东西吗?”银霄伸出一只手,拨弄了一下长子的小拳头,表情淡淡地问道。
道者看他还晓得关心孩子,可见是想通了。于是沉吟片刻,回答说厨房还有剩下的稀粥。而后径自转身出了房门。不一会儿便端着一只粗瓷碗走了回来。
青阳观里总共只有三名道士,再加上他们这里没有多少名气,平时难得见到几个香客。所以大家的日子过得十分清贫,许多瓜果蔬菜都是自己种的。粮食的储量还不够一个成年人塞牙缝呢。
这点儿粥,还是银霄先前生娃娃的时候,特意煮给他垫肚子的。
“把它给我吧,一会儿我抱出去埋了。”道长把粥碗搁在床边的凳子上,伸手想接过他手里的死婴。
银霄蓦地收紧双臂,眼神凶猛地瞪着他,嘶声说:“不!别想打他的主意!”
道长定定地看了他片刻,转开头。继续像没事人一样交待其他琐事,“你身上又臭又脏,明早我去弄点热水来给你清洗,不然小孩会得病。现在虽然是冬天,尸体放久了还是会腐烂,三天内必须下葬。到时候我会帮它做法事,助它往生极乐。”
“你这个人……很讨厌。”
银霄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不近人情的家伙——尽管对方这种就事论事的态度确实让他好过了一点。但他并不喜欢听到别人一再强调他的孩子已经离世的这件事实。
“帮我打造一口棺材,要用上好的柳木和三分长的黑水铁钉。钉子一共二十六枚,用鹅血浸过方能使用。做成之后,将棺材里里外外全都用朱砂涂抹至深红色。记住——是小孩用的棺材,别弄错了。”
“你……”道者闻言诧异地看向床上的产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柳木、黑铁都是聚阴之物,鹅亦被称为“阴禽”。这三种东西平常容易见到;但能够想出这种方法将它们组合在一起的,必定是精通玄门法术的修士!况且他还懂得用朱砂来中和那三样物品的阴性,足以见得他对道教法事非常了解。
一个普普通通的“妇道人家”,怎么可能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