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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薇话音一落,便被自己的这番话语惊住了。明明事关自己的生死、两国的存亡,为什么自己的说话,竟仿佛站在云端里俯视这一切,似乎自己只是个局外人,和姜国杨国都全无关系……最后这句话的口气立场,倒更像是姜国朝堂上执着笏的诤臣,或是姜国后宫中贤德的嫔妃……
龙阳抬起头来,满脸的诧异:“你这话,和今早朝堂上,太傅说的一模一样……”
晏薇一声苦笑,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
龙阳也喝了一杯酒下肚,随即又给晏薇满上,用手指一圈一圈抚弄着杯沿,喃喃说道:“可是……那样不行啊……姜烈王便是亲征殒命,致使姜氏血脉断绝,君父也只有我一个儿子……更何况……君父抱恙多年,每日里只和方士在后宫炼丹求长生,我走了,政事怎么办……我龙姓取代姜姓居国君之位,朝野多有不服,自母后去世后,反对之声更为炽烈,我不在朝,只怕有变……更何况我走了,小葵怎么办……你,怎么办?”
听到最后这一句,晏薇心中狂跳不止,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见龙阳趴在案上,头枕着手肘,手指还在转着杯子,已有了五分酒意,这句话,似乎是不经意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没觉出其中的不妥。
“我不怕亲征,也不怕死,只是放不下亲人……小葵那么天真纯良,我须得护住她,不能让她受一点伤……”龙阳又喃喃地说道。
晏薇小口呷着酒,怔怔听着。从未见过这样的龙阳,像个孩子,絮絮地说着自己的苦、自己的为难。晏薇只觉得胸口一热,冲口而出说道:“万一……我是说万一,我必尽我所能,护得小葵周全。”
龙阳听了这话,猛地抬起头来,一把抓住晏薇的手:“真的?!”
晏薇心中一叹:姜国……已经输了,连身为监国的太子阳,都没有必胜之心,这一仗的胜负,已经一目了然。
不知不觉,一坛酒,已经饮尽了。
龙阳说了很多,无外乎为君为政之难、兴兵卫国之难,晏薇也有了几分酒意,听得很恍惚,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
但龙阳话中大体的意思,晏薇还是听明白了,杨国强而姜国弱,姜国并无和杨国争胜之心,无论是行刺暗杀,还是细作煽动,又或遣使修好,只是想尽办法避免和杨国开战而已……各国合纵连横,以姻亲结盟最为牢固,但姜国王室,无论是姜姓还是龙姓,皆人丁稀少,公主也只有龙葵一人,龙阳爱若珍宝,断不会用她的幸福去换取同盟的……
话题从朝堂深宫说到边境行伍,从前朝旧事说到今日早朝,兜兜转转的,又回到了龙葵身上。
“小葵……我一定要让她幸福安乐,就算是拼上『性』命,也一定要护得她周全!”龙阳已有了醉意,口齿也变得有些含混。
“这话,倒是和公子瑝对自己说过的相差无几……”晏薇想着,不由得苦笑了一声,再好听的誓言,也拼不过造化的捉弄,那边公子瑝的大军已经出兵,自己却在和敌国的太子醉生梦死,谁又能为谁拼了『性』命,谁又能为谁看护一生呢……
“我不能死,我还要看着小葵风风光光地出嫁,为她找一个人,能像我一样保护她……”龙阳喃喃地说道。
听到这里,晏薇几乎要冲口而出:“她喜欢童率,你能成全她吗?”想想还是忍住了,两国已然开战,让童率叛国来姜国入赘,断不可能,龙阳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放任妹妹弃深宫而隐山林,和童率私奔。既然说了没用,不如不说,以免徒增烦恼。
不觉两人都有了八九分的酒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龙阳已经移到桌案这一侧,和晏薇并肩而坐了。
酒饮得多了,两人都觉得身上燥热,晏薇尚矜持着,但龙阳却已经宽了外衣,只穿着一件素白的中衣,衣缘用本白『色』的线,绣着腾龙戏珠,竟和晏薇身上这件一模一样。
后来发生了什么,晏薇有点记不真了,只模糊记得,龙阳似乎说了一句:“我不要你殉剑,更不要你祭旗,我要你也……好好活着……”之后就仰面倒在了席上,因他压住了自己的衣带,自己被他一带,也随之倒在了席上。
晏薇头脑一片混『乱』,两颊间的那团火,一路顺着咽喉、胸腹烧下去,烧下去……犹如置身火海,祈盼着有一只拯救的手,拉自己逃离。
那只手,那只戴着蜻蜓眼指环的手,试探着,拈起晏薇的衣带,拨开衣襟。
一点清凉的风,吹在『裸』『露』的肌肤上,给晏薇带来一丝清醒,但迅即,又被熊熊的欲火吞没了……
注释:
'1'我徒我御,我师我旅:见《诗经·小雅·鱼藻之什·黍苗》。
第28章 生生不生,杀生不死'1'()
为国殉节,为身殉节,都是太难的事。虽说这样的事在史书中俯拾皆是,但等闲是做不到的,凡做到的人,也都昂然进入青史,成为后人敬仰的人物了。
次晨。
阳光透过窗子,洒进一片密密麻麻的圆辉。
晏薇鬓『乱』钗横,衣衫不整地躺在席上,桌案被斜斜地推到一边,那两个酒坛,一立一卧,散落在地上,案上的残酒,顺着案边滴落下来,把席子湮湿了一大片。
竹萌蹑足走上楼来,轻手轻脚地收拾打扫。
晏薇醒了,只觉得头痛欲裂,四肢也懒洋洋的,使不出力气。
回想昨夜,似真似幻,像做了一场梦。
晏薇翻身坐起,看到茵席上的点点落红,像被蜇了一下似的,全身一抖。
纵然是事如春梦,毕竟还是落下了痕迹。就这样……便不是处子了,便不用去殉那剑?就这样……卑贱而荒『淫』地,保住了自己的『性』命?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晏薇依然不敢置信。
“只要交付了身子便好了,龙阳看上去也并不是很讨厌的人……”昨夜五分酒意时,这个念头在晏薇脑中打过一个滚,但迅即便被赵类那个血红的“逃”字打散了。
那时,自己说了什么?似乎是劝过龙阳离开……龙阳又说了什么?记不清生生不生,杀生不死了,总之是没走,若走了,便不会有后面那些事了……劝了一次不走,还可以劝第二次,但是……自己却没有,只是放任着,任由五分的酒意酿成了十分,任由龙阳与自己并膝而坐,任由两件腾龙戏珠的中衣,纠缠在一起……因酒盖住了脸,便不会有太多羞惭,更像是一场交易,谁也不曾亏欠谁,谁也不曾辜负谁。
所谓守节不辱,便成了一个笑话。早知今日,当初那身男装,又何必穿上身呢?也白白辜负了当初风寒霜『露』中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罪……
那个血红“逃”字不断在眼前闪过,血『色』刺心,纵然洗干净了手,也无法洗清杀人的罪业。昨夜一场春梦,最辜负的,便是那个远山远水来交付这个“逃”字的人……
晏薇不知是悔是哀是怜是怨是怒,似乎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只是如泥塑木雕似的,任由竹萌摆布。
竹萌为晏薇净了身子,换过了干净的衣服,净了面,上了妆,梳好了头发。又移过铜镜来,让晏薇看。
晏薇恍惚地看着镜中人,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头发全部盘上去,做成高髻,恰是姜国已婚『妇』人的式样,眉『毛』描画得细细长长,眼尾一抹桃红,凤尾一样飞扬上去。身上的衣服也是姜国宫装样式,领子开得很低,脖颈和胸前『裸』『露』着一大片。
原来,邦交如攻伐,一步退,步步退。昨夜退了一步,今天便要从头到脚,都依了人家,当真是一败涂地……晏薇一把推开铜镜,怒道:“我原来那件衣服呢?”
竹萌依旧是低眉顺眼,柔声回道:“公主问的是哪一件?”
“还有哪一件?!素衣玄裳,绣有五章的那件!”晏薇怒气更增。
竹萌却不惧,也不急,只软软糯糯地说道:“那件衣服沾了酒污,已经洗了,在外面晾着,看今天这天气,今晚就可晾干,明早再穿可好?”
晏薇听她这么说,也不好发作,只恨恨地打开妆奁,取出一片丝纸来,用力去抹掉眼尾的桃红。
身子都给了人家,又何必在意这些衣饰的细节呢?晏薇想到这里,便停了手,泪,缓缓滚落下来。
竹萌见状,也不惊怕,只柔声说道:“公主若不喜欢这发型妆容,奴婢帮你洗去可好?”
晏薇含泪点了点头,说道:“头发简单盘个髻子就好,脸上也不用上妆,以后我还穿男装,这件衣服,以后不要让我见到!”
这发型,这妆容,这衣服……都像是在提醒晏薇,这一夜是个耻辱。唯有将一切恢复如初,才能将它慢慢忘掉。
然而造化弄人,总是不能让晏薇如愿。
一月之后,晏薇还是换上了女装。
因为晏薇开始了剧烈的孕吐。那一身素衣玄裳的腰带太阔太紧,压在胸腹间更是烦恶欲呕,晏薇不得已,只得换上了宽松的齐胸襦裙。
珠胎暗结,把一夜的错,拉长成了一生。
龙阳带着医正过来了,隐约含着些喜『色』,一时要矜持着,不想表现得太过明显,一时又情不自禁,眉眼话语都是带着笑的。
看到龙阳的笑脸,晏薇心里生出一丝嫌恶,却又有一丝亲近,似乎腹中这个孩子,已经用血脉把两个人密密联系到了一起,再也无法分开了。
见晏薇无悲无喜地木着一张脸,龙阳有点担心起来。
屏退了众人,龙阳执起晏薇的手,柔声问道:“可是很难受?”
晏薇轻轻抽回了手,摇了摇头。
龙阳有些讪讪的,又问:“那是因为怀了孩子不欢喜?”
晏薇有些『迷』茫,又摇了摇头。
龙阳有些急躁,指着晏薇的肚子说道:“你不会是因为恨我,想杀了他吧?”
晏薇抬眼看着龙阳,一字一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