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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先生见我不松口，不死心地说道：“小姑娘，如初是我的孙子，我对他不会有坏心。只不过，就算是一家人，我也仍需要对他知根知底。小姑娘，我是一家之主，还希望你体谅一下我的苦衷。”
是啊，苦衷。
我突然觉得很疲惫，又替沈如初感到不值。
我忍不住说道：“沈老先生，我斗胆问一句，您信不信您身边的十一先生？”
沈老先生一愣，点了点头：“十一早年就跟了我了。生死场里拼出来的交情，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沈老先生对十一的信任，是不能拿来类推到沈如初身上的。
可是，沈如初是他血脉相连的直系孙辈好吗？
虽然我不知道沈如初和沈家之间是发生过什么、还是沈家就是这么个自己人不信自己人的风格，总之，沈老先生的态度让我使不上气来，一时之间觉得憋屈极了。
我看着沈老先生，正色道：“那沈老先生或许不知，我和如初也同样是过命的交情。而我用那样的交情担保，如初对沈家没有坏心，对您更是百般敬重。若是让他知道老爷子您是这么个态度，恐怕会伤心的。我们家如初啊，或许平时的态度容易让人误会，可比起这世上大多数人可都要好太多了。”
沈老先生有些愕然地看着我，片刻，欣慰地笑了起来：“如初倒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女人。”
我闻言，谦虚地低下头去：“您过奖了。”
沈老先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终于松口，将我没有生命体征这一茬揭了过去：“别的不说，你这小姑娘是个聪明人。你跟如初的身份究竟如何，我可以暂且不追究，只希望你不要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我活了大半辈子，多少也见过一些怪事、认识了一些奇人。”
陈老爷子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已经带了威胁的态度在里头。不过老话说的好：身正不怕影子歪。所以沈老先生怎么说并不会影响到我。
何况，我也知道他的怀疑从何而来。
这次乔依娜和乔二爷的事情，明眼人都知道里头有鬼。沈老先生先入为主，本来就被沈如初狂暴的半僵尸模样种下了戒心，现在沈桥水榭出了事，他当然把嫌疑往我们身上套了。
再说沈如初带我回家的时机也的确是太巧了。早不回晚不回的，他偏偏选在乔伊娜的成人礼上回去，结果当天晚上就出了事儿。所谓无巧不成书，这换成是我都会觉得他有问题。于是我自动忽略了沈老先生略带敌意的语气，坦坦荡荡地说道：“我知道现在什么学生是在为什么吵？不过老爷子您可真是误会我们了，今天是如出让我回来就是特地想要帮助您调调查此次乔家的事情。不瞒您说，因为某些原因，我们俩算是有责任要彻查这次的事件的。所以您无需担心，至少此刻我们和您的立场是一致的。”
“既然如此，小姑娘你说给我听听，在乔家的这件事情上你有什么见解？”
沈老先生既然开门见山地发问，我也自然直截了当地作出了回应。
他本来就知道这世界上有超能者存在的事实，这一来，就让我的解释变得简单得多了。我略去了僵尸和尸气的具体内容，七分真三分假地修饰过后，简单地将自己的推理和发现向沈老先生陈述了一番。
沈老先生听完之后沉默不语，好半晌才问道：”你的意思是说罪魁祸首就藏在乔家内部？如果真是这样，范围倒是缩小了，抓起人来估计也不会这么难。”
我点了点头说道：“我并不确定害人的那个家伙是不是背后另有主使，只是乔二爷的这件事情应该是和外人没有关系的。”
沈老先生露出赞同的表情，说：“悄悄的，年轻一代虽然都是一群酒肉饭囊，不过野心倒是的确不小。他们就算真的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没什么奇怪的。只不过我很怀疑他们当中有谁会有这么神出鬼没的手段，杀人不见血得害乔二变成了现在这样。”
沈老先生这话说得真巧妙，看似没有半个问句，可实际上每一个字都在向我抛出疑问，再加上他的锐利的视线，直让我背脊发毛。
我觉得，沈老先生似乎早就已经猜出了我要说的话，现在是故意在给我一个台阶让我开口。
既然他盛情难却，我自然也就却之不恭了，我斟酌了一下语句，说道：“不瞒您说，我的确有一个怀疑的对象。”
沈老先生向我递来一个淡然的眼神，示意我有话不妨直说。
我迟疑了一秒钟，最后正色道：“我怀疑，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人是乔依娜。”
沈老先生听罢，顿时愣住了。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开口反驳，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惴惴不安地站在原地，忐忑的感觉像极了毕业答辩时等待导师开口的心情。
我怀疑乔依娜这件事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就连沈如初估计也并不知道我的这些心思。
我并不是一开始就怀疑她的，而是在这次与她巧遇之后，才开始觉得乔依娜这个人不容小觑。她谈起父亲乔二爷以及整个乔家的时候，语气当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深刻的怨恨。她似乎是觉得，如果不是乔二爷中庸无能，她的生活还不至于那么压抑。如果不是乔家内部思想结构僵化，那她或许也能够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整天扮猪却吃不到虎肉。
而另一方面，乔依娜也并没有费心去掩饰她心中的高傲。在她看来，乔家已经腐朽不堪，急需要一次改头换面。她的心中应该早已给自己的未来画好了蓝图，只是无奈天时地利不足，才只能静观其变。于是她藏着野心、藏着聪慧，扮演着公主癌大小姐的角色。
憎恨与轻蔑，是每个反社会主义者为之疯狂的毒品。
最关键的是，乔依娜比谁都更容易像乔二爷下手。毕竟，乔二爷对她的宠爱是实打实的，如果是乔依娜的话，的确可以光明正大的将尸气的源头交给乔二爷，或是让他随身佩戴、或是直接让他食用下去。
而我之所以将我的怀疑告诉沈老先生，则是因为我猜测沈老先生或许早已看透了乔依娜的本性。
果然，沈老先生按下了轮椅上的一个按钮，呼叫：“沈谙，陪顾小姐跑一趟乔家。”
第39章 聪明人（）
沈谙这个名字我有些印象：当然，这和沈如初仗着我的记忆力比常人好就把我当移动硬盘用脱不了关系。
他这几天东一句西一句的，拼拼凑凑将沈乔两家内部的人物关系都给我讲了一遍。
沈家现任的家主是沈老先生，下面是沈如初的父亲沈钊和二叔沈镀。
沈如初上面，有大哥沈社安、二哥沈礼之和同月同日只大他一个小时的“三哥”沈祢家。除此之外，则还有他二叔沈镀的一对双生子：沈议和沈谙。
沈家人的名字很好记，全都是按照部首分的辈分。沈如初的父辈是杀伐果决的金字旁，到下一代就变成了安家立业的示字旁和巧舌如簧的言字部，这里头，也不知是否有什么辛密门道。
还有一点，就是沈家人似乎都是直接在姓氏之后接字辈，可唯独沈如初的名字是字辈再后。
加上沈乔两家对他不加掩饰的排斥态度，种种线索加在一起，让人忍不住好奇沈如初的身世里是不是还隐藏着什么重大的秘密。
不过言归正传，沈家这些人里头沈如初让我多加提防的人，就是这个二堂哥沈谙。
根据沈如初的说法，沈谙不仅聪明，而且为人处事无比圆滑，八面玲珑之中又带着远远超过其年龄的冷静和心机，是个如同毒蛇一般的棘手人物，略有疏忽就会被他一口咬死。
不过，他对沈家倒的确是忠心耿耿，尤其对沈老先生言听计从，是沈老先生的一把手。
二儿子的长孙鹤立鸡群受到重用，长子沈钊这边自然颇有微词。不过沈谙丝毫不为所动，而且一一瓦解了兄弟们的刁难，时间久了，沈如初的三位兄长连带他的父亲沈钊也就都学乖了。
有趣的是，都说虎父无犬子，但沈谙的父亲、也即沈如初的二叔沈镀却是个弥勒佛般无害中庸的人物。
等我心里将有关沈谙的情报整理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沈谙刚好在下人的引导下来到了我们面前。
我略微抬眼，用余光打量了他一番。
沈谙看上去大概刚满三十的年纪，长得高高瘦瘦的，满身知识分子的书卷气，配上他线条温和的五官，当得起温润君子的称呼。不过，他的双眼和沈如初一样，没有半点情绪如同冷硬的宝石。
这样的人，对付起来最棘手。
我顿时明白过来：沈老先生让他跟我一起，恐怕调查乔依娜为辅，跟踪监视我才是主要的。
所以说我真心不喜欢和权贵人家打交道呵。
我心中埋怨着，脸上却维持着恬静的样子，礼貌地站起身来。
我不知道沈谙这身份我到底应该称呼他什么好，索性便不说话，等他先开口。
沈谙谦谦有礼地笑了笑，主动向我打招呼：“这是弟妹吧？上回没得空去小娜的成人礼，听说如初带了女伴，可好奇死我这个做堂哥的了。”
他这话一出来，我顿时感叹这个沈谙果真是个人精。单从这一句话来看吧：他敏感地从我起身却不说话的动作里推测出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的困扰，于是自动提供了堂哥的称呼。不仅如此，无论是这个称呼还是他直接喊我弟妹的行为，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早就被刷了一回好感度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我是沈如初的未婚妻，最后成不成得了“弟妹”还说不一定呢。
我微笑着没有搭话，倒是沈老先生没好气地开口了：“还没过门呢就喊起弟妹了，你倒是比如初那小子还要着急，这是被他买通了？”
沈谙轻轻笑了一声，向我迅速投来无奈的一瞥，然后回答沈老先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