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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备道衙署向各位征剿税费,就有派舰队护航,打击海上匪盗,以及走私贸易的义务,这一点还请大家放心,各位的生意做得好了,辽南才能得到更多税费,只有维持一个好的环境,各位才放心将生意越做越大,所以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李彦尽量用商人的方式解说,以让这些商人心甘情愿地缴纳税费,同时也隐藏着一种威胁,要是不遵守规则,私底下进行贸易,那就是走私,属于辽南水营的打击范围。
“反过来说,各位接受了辽南舰队的保护,也就有缴纳税费的义务,”李彦笑了笑,感觉这个说法与保护费差不多,只不过更婉转一些罢了,怪不得有人说所谓国家,不过就是披着合法外衣的黑社会,或者说黑社会一旦合法了,那就成政府了,听上去似乎真有那么一点道理。
当然了,合法与不合法,还是有其区别的。
“至于税率与征收方式,希望与大家共同商议,让大家都满意,”李彦微微笑道:“包括护航的协议,一旦确定,那么大家就要遵守,本官不希望看到有人隐瞒或者制造虚假的商品信息,以逃避税费,如果不接受这个税率,之前就可以提出来,要是事后违反了诚信的原则,那么就是违背协议,等同于违法,本官是会严厉追究的。”
李彦看到众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笑了笑说道:“这一点,我想各位都能理解,这就好像各位也希望衙署这边遵守规则一样,这个本官可以保证,衙署只会征收协议的税率,绝不会多要大家一文钱,要是有这样的情况,大家可以向本官反应,本官定然严惩不贷,同样的,若是有哪位商人违反了协议,采用任何方式避税,本官也是会严惩不贷,不知道这样的对等要求,诸位会不会接受。”
“能够这样当然是最好,”王嘉鹏苦笑着点了点头,但是对李彦的这个保证,却不能抱有太大的希望,官府惩办商人,那是很容易的事情,到时候要是衙署这边还要征收火耗,或者是在货物的价值上玩花样,商人又能怎么办?唯一的制约或许只有不做罢了,不然也只能忍受着,又不能做别的。
“吾等相信大人,”胡文信笑着说了一句,正如李彦所说,现在争论这些也没有办法,就好像是商人之间做生意,很多时候看的还是双方的诚信,要是别的官员说这样的话,胡文信他们是铁定不会相信的,不过他们与李彦因为大生纺织厂而发生冲突,以后多次合作,倒还算愉快,用胡文信的话来说,李彦确实是个不错的做生意的对象,要是将这个海贸的护航与税率看成是交易的话,也只有李彦能够让他们信任。
李彦当然也明白胡文信他们的想法,实际上不仅是这些商人不信任官僚体系的诚信与自律,就是李彦也不信任,辽南实行军政管理,已经砍掉了上百名各级吏员,在严格的管理体系以及屠刀威胁之下,现在还没有大面积的贪腐出现,但是海贸这一块,无疑是很有发展潜力,未来日进斗金也说不定,又是与商人接触,腐化堕落的机会实在太多了。
“本官知道各位对税费征收的疑虑,说句实话,本官也有同样的疑虑,”李彦苦笑着端起茶盏,低头饮了一口,才叹息一声说道:“本官有个想法,有关海贸的管理、税费的征收,皆交给你们自己来做,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交给我们自己来做?”王嘉鹏愣了愣,不知道李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其他人也都有同样的疑问。
“是的,交给你们自己来做,”李彦实际上也是灵机一动,一边思考一边说出自己的意思:“由所有的海商或者海商代表组成一个海商协会,然后选举出海上贸易的管理委员会,管理委员会下面成立一个机构,具体管理海上贸易,税费的征收,这个机构可以叫做‘海关’。”
“由海商协会与委员会协商确定管理的制度法规,海关负责执行这些规定,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查核海商的货物,征收相应的税费,委员会还要负责协调会员之间的纠纷,处理协会与其他方面的关系,这些事情都是你们来做,税费也是你们来征收,然后解送辽南联席会议,这样的话,你们就不用担心官府的胥吏敲诈勒索了吧?”
“这个大人真的相信我们?”王嘉鹏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样做好是好,但是却似乎给商人们留下了更多的余地,李彦又凭什么相信他们不会联合起来欺诈?
“当然不能仅凭信任来处理问题,”李彦笑着摇了摇头:“商界有句至理名言,先小人而后君子,本官也知道官场中有句话,好的制度能让坏官无法使坏,坏的制度能让好官变成坏官,所以一些限制和监督还是必要的。”
“先小人而后君子,大人说得非常精彩,”王嘉鹏点了点头,既然李彦能够给他们这样大的权力,那么一些限制与监督肯定是不会少的,这倒也不算什么问题,只要是真的将征收税费的权力交给海商们自己,起码不用担心胥吏敲诈勒索,至于一成左右的税费,也实在是不算多了,怕就怕那些官吏不按照规矩来。
王嘉鹏看到其他人也点头赞同,便笑着问李彦:“不知道大人所说的限制与监督又是怎么样的,我想大家都会乐意遵守的。”
“辽南联席会议将考虑组建一个理问所,海商的纠纷都要通过这个理问所审理判决,你们有什么问题,不管是海商之间的,还是海商或者是其他人与海商、海贸协会、海关发生纠纷的,都可以向这个理问所提起诉讼,由理问所根据法规判决,”李彦尝试的这种模式,实际上就是一个专门领域内的三权分立,当然在具体的设置上面,又有些区别,但道理与效果应该是差不多的。
海商协会起到立法的作用,有关海商的法律法规都应该通过这个协会商议并表决,海商协会选举产生委员会进行日常的管理,具体是由海关来执行,海关所起到的就是执行的作用。
由辽南联席会议所属的理问所负责审问判决,类似于法院,水营在承担护航任务的同时,也会对船上的货物进行抽检,作为暴力机构,根据判决采取相应的措施,类似于警察。
此外,李彦还打算借着郑书手下的审计机构组建监察所,对海商协会、海关进行监督,在必要的时候向理问所提请诉讼。
在李彦的这种设置下,虽然并不是严格的三权分立,实质上还是一种双方权力平衡的格局,不过对商人们来说,他们不仅听到了很多新奇的词汇,更关键的是他们听到了一种十分有意思的新奇想法。
诚然,按照李彦的想法,立法、执行、检察、审判和暴力执行都是由不同的部门,由此就形成了相对独立的权力分立体系,这也是近现代西方所追求三权分立的基本思路。
所不同的是海商协会与海关的关系比较密切,很难避免两者不会勾结起来,当然,要是海商发展到一定程度,人数比较多的话,海商协会与委员会、海关之间,就好像是选民与政府之间的关系。
这样的思路显然并不符合李彦的想法,李彦认为最佳的状态应该是海关的人选虽然由海商协会选出,但并不直接接受海商协会的管理,行政与立法应该是相对独立的。
不过眼下来说,这样的想法要实现起来并不容易,只能尽量减少这样的联系,保持相对的独立性。对此,李彦也只能一步一步来,慢慢实现最终的想法。
李彦当然也不能容忍海商协会因为利益而抱成团,所以在海商协会、委员会中,都需要有辽南联席会议的代表加入,李彦甚至想到,在委员会中,来自理问所、后勤部、水营的代表都必须要有。
这样一来,因为重要的决策都必须通过委员会与协会,辽南衙署就能充分把握协会的动态,如果真的出现海商们抱成团的动向,也可以及时作出调整。
同样的,李彦甚至决定接受海商协会与海关的首脑参加辽南联席会议,这一点让参加会商的商人感到特别动容。
在李彦的设想中,水营对商船有查缉的权力,但是没有任何处罚权,譬如水营发现了某个海商偷逃税款,只能交给监察所,由监察所向理问所起诉,只有理问所才能确定海商的罪责。
虽然说水营、理问所、监察所都是官府的设置,不过海商在听了李彦的解释以后,大多数是不再疑虑,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官府会为了消解大家的疑虑,而做出这样的安排,他们宁愿相信,李彦是真的想创造一个公平、廉洁、高效的管理体系。
“我希望大家一起来建立与维护这个体系,要是最终的效果不理想,我想最后也只能放弃,到时候吃亏的可是大家,”李彦最后还是语重心长地告诫众商人。
“大人说得是,”王嘉鹏认真地点了点头:“大人设想的这个体系应该是很完备了,在官府来说,水营、理问所、监察所互不统属,除非他们勾结起来,或者辽南衙署针对我们海商,关于这一点,我本人是绝对信得过大人的。”
“至于海商这边,王某也代表大家做出保证,那就是我们会尽力来维护这个体系的运转,要是有人破坏,便是破坏大家制订的规矩,我想协会会做出相应的反应,也支持理问所依法作出的判决,”王嘉鹏大声说道,其他商人也纷纷表态。
这个体系的最佳状态其实是海关剥离出来,形成真正的三权五个部门的独立,不过这并不是完整的代议制政体,只是吸纳了权力制衡理念的一个部门设置而已,李彦也想看看这个体系的运行效果,如果可以的话,他会尝试着在更多的地方推行。
不管心中或多或少都会存在的一些疑虑,在李彦提出海商协会与海关以后,参加会商的商人都是热情高涨,既有对未来海贸前景的热望,大多数还是对李彦提出的这种全新的方式感到兴奋,这也意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