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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天子的诏令,郑忽在心里就笑了,他能很明显的从诏令中听出来,天子真是想找个台阶下都想想疯了。
就拿天子摘取的《康诰》中的那一段来说,这就是赤裸裸的在帮他开脱。
《康诰》中这段话完整的表述是这样的。
王曰:“呜呼!封,敬明乃罚。人有小罪,非眚,乃惟终自作不典;式尔,有厥罪小,乃不可不杀。乃有大罪,非终,乃惟眚灾:适尔,既道极厥辜,时乃不可杀。”
大致意思,就是成王告诫卫康叔,要明德慎罚,有些人罪过虽小,但因是故意或是惯犯,不可不杀,反之,有些人虽然犯了大罪,但是由于过失或是偶犯,也可以不杀。
很明显,天子把郑忽这次的行为定性为过失或者偶犯。
换言之,就是罚酒三杯,下不为例!
郑忽对此还能有什么可埋怨的,谢恩吧!
“罪臣必日夜惕厉以启自新之象,以报天王厚恩!”
郑忽再叩首,硬挤出了几滴眼泪,感动的不得了。
……
第255章 二使相见()
第二天,郑忽在邓荒的护卫下带着大批的财物赶往天子营帐。
天子已经变相服软了,郑忽也得表现出他的诚意不是。
还好有管仲事先提出的建议,不然,他还真得手忙脚乱一阵。
即便是这样,由于郇、冀、耿三国与陉庭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所以本来准备献给天子的人口,暂时还不能兑现。
不过,问题也不大,管仲昨晚已经连夜率人赶往三国拿人,要不了多久,事情就能够办妥。
些许小事,于大局无碍。
天子要的是颜面!
待至辕门,郑忽让传话给天子道:“死罪臣忽,不明先王教训,轻辱天使,天王愤怒兴兵加诛,忽竟起兵自卫,以至冒犯天颜,有犯王躬,忽不胜战兢觳觫之至!谨待罪辕门,敬问无恙!”
“不腆敝赋,聊充劳军之用,将发吾民,以为折损之补,惟天王怜而赦之!”
说完,郑忽命人将准备好的财物献给天子。
其中有白壁一双,金千镒,牛十二头,羊百只,粟刍之物百余车,可谓是真正的大出血。
若非郑忽灭了三国,将三国的府库收入囊中,他绝对是不会搞这么大的阵仗的。
这送出去的可都是钱,肉疼!
等了好久,也不见天子让他入见,郑忽知道,天子这是不准备见他了。
他能来认罪,天子的颜面就已经得到保全了,但这并不代表天子会毫无芥蒂的和他重归于好,被人揍了一顿,谁心里还能没有个疙瘩?
郑忽理解归理解,但可不想在这干等着,你天子的颜面是保全了,但天子又置他郑忽的颜面于何地?
天子显然是知道轻重的,就在郑忽在心里暗暗腹诽的时候,虢公前来代答道:“小子忽既知其罪,当从宽宥,尔可谢恩。”
郑忽闻言再拜,稽首而出。
之后,郑忽又遍历各营,俱问“安否?”
而后,这才率人离开王营。
此行已经圆满的达成目的,正如他来时预料的那样,无波无澜,天子确实也没有再为难他。
不是说天子不想,而是天子已经是无能为也矣!
天子的营帐距离陉庭不过三十里,郑忽又带着一批人马前来,天子是真的不敢再轻举妄动。
天子在帐内听人还报郑忽认罪的话,不知为何在脑子中不断浮现的是郑忽得意的可恨模样,就像今日郑忽不是来认罪,而是来示威一样。
若非理智尚存,天子真想将郑忽杀了,以敬效尤!
郑忽自然不知道天子是何想法,即便知道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所有技不如人的人都喜欢在事后大放厥词,以抚慰他们脆弱的内心。
而今的天子无疑就是这类人!
……
回到陉庭,还未等郑忽喝口茶汤解渴,高渠弥便紧锁眉头的走了进来,看样子是出事了。
果然,还未等郑忽开口,高渠弥便迫不及待的道:“主上,出事了!”
郑忽觉得能让高渠弥如此表现的事情可不多。
于是,郑忽不敢怠慢,连忙问道:“何事?”
“翼使与陉庭使皆今日至而称贺,臣本不欲两使相见,谁知……”高渠弥懊恼的道。
“啊!”郑忽大惊,这是要玩漏的节奏吗?
郑忽再不迟疑,立刻跟随着高渠弥前去察看情况。
高渠弥在路上将事情发生的经过一一向郑忽道来。
原来,今天郑忽离开之后不久,翼使,也就是晋国名义上的执政卿嘉父,代小子侯前来向郑忽道贺,话虽然说的比较委婉,但确实是来恭贺郑忽战胜天子的。
只是郑忽不在,嘉父也并未和高渠弥聊的太过深入,毕竟陉庭真正做主的是郑忽。
当然,言语之间的试探是少不了的。
高渠弥身为郑忽的得力助手,在高渠弥身上多少是能窥见郑忽的态度的。
高渠弥谨慎的应对着,也没出什么差错。
作为一个老油条,三两句话就想套出他心中所想,那怎么可能?
谁知,正在聊着呢,突然有人偷偷的向他汇报,说陉庭使也到了。
高渠弥无奈,只能告罪一声,言有要事处理,请嘉父稍待,嘉父对此也没在意。
高渠弥辞别了嘉父,又马不停蹄的前去招待曲沃使,也就狐突。
闲叙了不久,高渠弥故技重施。
之后,高渠弥本来想回去再次去招待嘉父的,后来转念一想,这样来回跑,不就引人怀疑了吗?
所以,高渠弥干脆直接去处理政事去了,同时让人好好招待伺候着这两人。
万万没想到的是,狐突可能是等的有点急,或者根本就不是等的急,而是表现的急,他或许就是来探陉庭虚实的,高渠弥是这样怀疑的。
等的比较着急的狐突,闲坐是不可能坐住的,就在官寺里面溜达。
陉庭的官寺本来就不算特别大,这一溜达就突然发现了翼城的这位贵客。
本来狐突也不知道是翼城的贵客,他问高渠弥派去伺候他的小吏,小吏期期艾艾不知道该怎么说,狐突这才起了疑心。
他不顾小吏的反对前去拜见,却发现他竟然在陉庭见到了翼城的执政卿。
这玩笑就开大了。
高渠弥得知之后,立刻前去化解矛盾。
但这已经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
仇人见面,先是相互冷嘲热讽一番,而后又打起了嘴炮(骂战),最后,差点没打起来。
要不是高渠弥赶去的及时,这两人还真有可能在陉庭的官寺中上演全武行。
本来两人都从各自的主君那里得知,郑忽和对方是有联系的,甚至两方还从郑忽那里得到过对方的一些情报。
但那是以前,彼时郑忽还没有展现出那么强大的战力,两方都有点默认郑忽脚踩两只船的意味。
郑忽这个双面间谍在中间玩的也很愉快。
但现在,郑忽展现出强大实力之后,两方都想得到郑忽明确的态度,尤其是对方在场的情况下。
兼之狐突本来就是为试探郑忽对两方的真实态度而来的。
在这种情况下,狐突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直接向高渠弥逼宫,让高渠弥驱逐嘉父。
嘉父本来的主要目的是来搞明白小子侯对郑忽的定位问题,同时也兼有试探郑忽对两方的态度。
他见狐突竟然让高渠弥驱逐他,自然也不甘示弱,亦让高渠弥驱逐狐突。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高渠弥已经完全失去了掌控局面的能力。
……
第256章 各人的小算盘()
高渠弥带着懊恼和悔恨将整件事叙述完。
对高渠弥来说,在他的整个从政生涯中,还未有过如此失策的事情发生。
同时,他也发自内心的觉得,他愧对了郑忽的信任。
郑忽倒未因此而责怪高渠弥,因为郑忽并不认为高渠弥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所作的决定是错误的。
只能说,一切都赶巧了。
常在河边走,总有湿鞋的一天,只是郑忽没想到这一天来的是如此之快。
郑忽也能感受到高渠弥的愧疚情绪,出言安慰了两句。
很快,二人便赶到官寺之中。
嘉父和狐突见郑忽前来,纷纷起身向郑忽见礼,郑忽一一回礼。
之后,两人像战斗的公鸡一样死死的盯着对方,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
郑忽轻咳了一声,示意二人收敛一些。
二人稍作迟疑后,这才收起了那副宿怨深仇的脸。
没办法,两方的仇怨实在是比山高,比海深。
像嘉父,是坚定的翼城系的拥护者,当初是他迎立鄂侯,之后又辅佐了哀侯和现在的小子侯。
其中哀侯被曲沃所杀,这件事到现在也不过两年而已,仇怨岂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而狐突则是曲沃系的拥蹩,举族迁往曲沃,受到曲沃武公的重用,对曲沃那叫一个忠心。
历史上狐突做的最出名的一件事就是教子忠臣不事二君。
翼城和曲沃的俩大忠臣相见,怎么可能会和平相处?
不过,郑忽既然赶来了,在郑忽面前,二人多少还是要给些面子的。
“臣奉君上之命,特来向世子称贺,谨献白壁一双,金千金以贺世子胜周之师!”
曲沃本来就和天子闹翻了,自然也没有多少顾忌,虽不敢直接说郑忽战胜了天子,但战胜了周师还是敢说的。
然而,狐突的一番话却惹怒了嘉父,狐突竟然敢在此公然称曲沃武公为君上!
这怎么能忍,嘉父认为狐突这是在挑衅他!
要知道晋国现在只有一位君上,那就是小子侯。
“戎狄之人,果真是不明忠义,不知教训,曲沃不过乃我晋之一邑而已,何敢称君?且当初若无先君昭侯惠赐,成师及其子孙早以身填沟壑耳!安得奉养,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