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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不让她产生疑心,可现在听她的每句话,似乎都像是话里有话的意思。
“亲爸爸教诲的是。”想了想,光绪缓缓说道,“说到用心,儿臣以为倒不是做出来的,做也是做不出来。世道人心,从来都是难以把握,关键是看有没有一个私心,古人云,有心为善,其善不赏,无心为恶,其恶不罚。有时候,用心到了极处,反倒是落了下乘,不知道亲爸爸以为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两人这样的话,看起来云淡风轻,其实是针锋相对。此时此刻说出这一番话,光绪也是把心一横,不想再刻意的退避了。看慈禧的意思,似乎也是有所觉察,反正两天后就是生死一搏,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就是想用这样一种方式让慈禧能够隐约明白,正是慈禧的处处用心,把自己逼到了绝路。
“皇上的心思太重了,想得也太远了。”慈禧忽然没来由的叹了口气,转过头用一种光绪从未见过的眼神望着光绪,一字一句的说道,“这出三岔口的戏,终归是有散场的时候,看得清楚也好,看不清楚也好,我也不想再看了,罢了,今日就散了吧。”
说罢,慈禧起身搭着李莲英的手臂,看也不看光绪一眼,默默的走回宫中。
……
陆军学校自从十一月二十五日下午,陈卓回到陆军学校后,便变得异常的忙碌起来。
对外是声称陆军学校总办陈卓将要离开陆军学校,前往吉林整顿吉林练军,因此陆军学校将准备陈卓任上的最后一次演练,迎接太后和皇上的检阅。除了陆军学校部分军官团的成员外,大部分学员都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埋头准备迎接总办大人任上最后一次演练。整个陆军学校都加派了岗哨,闲杂人等一律不等靠近。对内,所有的陆军学校学员都得到了命令,三天内不得离开陆军学校半步,违令者军法从事。
杜怀川也按照光绪的旨意,将丰台大营的兵力部署情况详细告诉了陈卓,但是对于军官团的情况,却做了保留。两人一番密议后,拟定了行动方案。陈卓负责整个军事指挥,杜怀川负责后勤保障,准备至少两个基数的弹药供给,并负责和丰台大营内的内应联络。
陆军学校的情况,陈卓心里非常有数,只要制定了具体的行动方案,除了武器弹药外,并不需要做太多的准备。在自己的精心调教下,军纪严明,是陆军学校有别于朝廷其他军队最大的不同,到时候只需要一声令下,陆军学校的学员必定一往无前,绝不会也没有人敢于做出违令的举止。
只是,整件事情中,有一个人被排除在外,那就是吴绍基。在陈卓的内心深处,其实是很想听听吴绍基的意见的,吴绍基足智多谋,做起事情来也看得更远更深,但是按照光绪明确的旨意,此次行动必须对吴绍基保密,陈卓虽然无比信任自己的这位好友,也不敢在这样的时候有所轻率。因此严令自己的属下,对吴绍基不得透露半分。
是生是死,就看两日后了,陈卓心里很明白,他其实只有五成的胜算,就像是一场赌博,他从一开始就把赌注压在了皇上身上,他是不会有别的打算和想法的,只是眼前的这些陆军学校的学员,不知道能够活下来的能有几人。
第三十九章 不甘心()
十一月二十七日,朝廷中平静如常,各部都忙着招呼全国各地入京的官员,京官清贫,一年的收入还都指望着春节将至的这些许孝敬,谁都没有察觉出这平静如常后面,隐藏着的暗流汹涌。
帝后之争的这一番角力,看来还是皇上落了下风。想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从军机处各大员到六部尚书,除了一个翁同龢算是皇上的人外,其余的都是太后一手简拔的,这样的实力悬殊,皇上再怎么发力,终究还是无济于事。再则还有一个月就是春节了,满朝的文武大臣都等待着平平稳稳的过一个祥和的新年。这个时候,谁还会去折腾出什么事情出来,给朝廷和自己找不痛快呢?
甚至是兼管步兵统领衙门的刚毅,事实上的九门提督,对于京城中的防务也似乎没有怎么用心去管。除了上任那日召集步兵统领衙门参将游击们训话,叮嘱步兵统领衙门上下在今年春节举行元宵灯会期间,维持好京城的治安,防止踩踏行人和火灾的发生外,这几日,根本就没有去过步兵统领衙门。
丰台大营那边倒是闹得有些邪乎,这次朝廷派去的官员看上去是真的下了狠手,一口气抓了不少的人,都关在丰台大营里面,引得丰台大营上下是怨声载道。这些丰台大营的将佐和京城里面都多少有些渠道,也不明白朝廷为何这次会忽然拿丰台大营开刀,纷纷通过关系打探消息。然而太后那边却始终没有松口,对于丰台大营只有一个旨意,严办彻查。
一切都在按照光绪预想的轨道运行着,但是这样的平静反而让光绪心中生出一些莫名的担忧。他其实也说不清楚这份担忧来自何处,暗地里又叮嘱小德子密切注意乐寿堂那边的动静,慈禧这些日子见过哪些人,说过哪些话,都要尽量打探清楚。
小德子并不在慈禧身边伺候,靠的只是慈禧宫中的一个宫女通报消息,这个差事办起来自然很吃力,也很难兼顾的那么周全。光绪心中也明白这一点,但是这样的时候,他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慈禧随时都可能下旨将陈卓调离陆军学校,光绪没有时间再去周密的布置和谋划,他唯一的胜算就是猝然出手,在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情况下,把局面扭转过来。
只要慈禧一死,自己占住皇上的名分大义,把慈禧的死推到丰台大营的乱兵身上,朝局最多乱上那么一阵子,并不难收拾,各地督抚就算是慈禧的人,在这样的局面下想要发难,恐怕也很难有什么口实。
时间不露痕迹的推到了十一月二十八日,光绪像往常一样陪慈禧用过膳后,便在玉澜堂这边召见了世铎等几个军机大臣,议了一下朝廷中急办的事务后,便打发他们都退下了。
还有几个时辰,等到晚间丰台大营的将佐们将哗变闹事,这是杜怀川从丰台大营内打探来的确实消息。即便他们今夜不哗变,陈卓也会带人包围托合泰的中军大营,胜败就在今晚了。
光绪唯一有些举棋不定的是,到时候自己是留在玉澜堂,还是悄悄赶往陆军学校和陈卓他们呆在一起。所以会这样的拿不定主意,还是因为在光绪内心深处,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忧惧。
他没有把握自己一定能够成功,留在宫中便是等死。和陈卓他们呆在一起,一旦事败,还有个退路。大不了老子上山打游击,也比囚禁在瀛台等死要好的多。然而光绪也明白,自己只要一离开颐和园,必定会被慈禧知道,要是让慈禧察觉出什么来,单单是步兵统领衙门的兵马,陈卓他们都对付不了。
想着这些,他在玉澜堂内来回的踱着步,心中一片烦乱。古人说,每临大事有静气,生死之事,能静的下来吗?现在他真的静不下来,连手都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午后,又心绪烦乱的接见了几个外任到京的官员后,光绪犹豫再三,还是准备到慈禧那边再去一趟,看看慈禧的态度。前日那出三岔口,慈禧话里话外的意思让光绪琢磨了很久。他不相信自己这边会走漏什么消息,正因为如此,慈禧的态度才更加让他疑惑不已。
正准备动身之极,太监小恭子忽然进来禀报,陆军学校帮办吴绍基在外面求见。
这个时候,吴绍基进来干什么?光绪微微一怔,想了想,还是让小恭子将吴绍基带了进来。
“微臣参加皇上。”吴绍基匆匆从外间疾步走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
“这会子又没有什么急务,你见朕有何事啊?”光绪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跪在下面的吴绍基。大冬天的,吴绍基的额头上居然有一层密密的汗珠,也不知道是何事让他如此着急的赶了过来。
“微臣有十万火急之事要禀报皇上。”吴绍基抬起头,满脸都是焦虑和惊恐的神情。
“先坐下来慢慢说,究竟出了何事啊?”光绪抬了抬手,心中却不知怎么的忽然咯噔一下,似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微臣没有时间细细说明了,微臣只想问皇上一句话,皇上可是派陈卓今夜带陆军学校的学员突袭丰台大营,夺取丰台大营的兵权?”吴绍基竟是不顾御前失仪,目光直直的盯着光绪。
光绪顿时站了起来,阴沉着脸看着吴绍基,“放肆,你是从何处听来这样的消息,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说的出来?”
吴绍基此刻紧张的脸都有些变形了,跪在地上向前挪动了几步,仰着头看着光绪说道,“事关江山社稷,皇上安危,就算是大逆不道,微臣也不敢有丝毫的隐瞒。皇上对微臣有所疑虑,微臣心中也明白,然而不管皇上如何看待微臣,微臣只想告诉皇上一句话。皇上让陈卓今夜带陆军学校的学员突袭丰台大营,夺取丰台大营的兵权一事,不仅微臣知道,恐怕太后、世铎和孙毓汶他们都是知道的……”
光绪的心忽然像被这些话狠狠的捅了进去,然后在里面搅了一圈,纷乱、茫然夹杂着无与伦比的震惊。“朕不明白你的意思,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详细与朕道来。”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微臣查办载漪一案说起,前些日子微臣在刑部查办载漪一案时,无意中调阅刑部旧档,发现了一个叫关山海的案卷。此人原在北洋李鸿章李中堂手下,前几年微臣前往津门公干,当时就是此人负责协助微臣办理相关事宜,与微臣颇有几分投缘。今年开春的时候微臣曾经在京城见过此人,因为当时忙于筹办陆军学校的事务,微臣也顾不上和他寒暄,只是拱手而别,也没有放在心上。然而微臣在刑部的案卷却发现,刑部档案中分明写着此人已于去年被判秋后处斩了。微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