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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文嘴里不停碎碎念,同时调整着吉他的效果器。
“我好久没打鼓啦,让我先热个身吧!”坐在铜钹后的老板刚说完,带着强烈音压的十六拍节奏便接着袭来。
“我不知道你到底要我干嘛,可是这么突然要我怎么弹啊!”
在有如疾风狂扫的鼓声下,白柠对着隆次大喊。
“别管那么多,你负责拨弦就好!”
萧瑟也在我耳边大吼,接着将胸部压上白柠的背。
“你想干嘛——”
话才说到一半,一只意外纤细的手臂便伸向LesPaul的琴颈。萧瑟从她背后握住了指板。
白柠:“你该不会要自己压弦,叫我只负责拨弦吧?”
萧瑟:“正是如此。听好了,这首歌是复节奏,熊老板只要像白痴一样持续打八拍节奏就好……”
老板:“谁是熊啊!你这混蛋,别以为我在打鼓就听不到你在说什么!”
萧瑟:“白柠的乐句是三拍,哒啦啦、哒啦啦……就这样一直继续。麦克风拿来!要开始啰!”
第33章 练团室()
烟雾缭绕的练团室很不招白柠喜欢,不足十平米的屋子里,烟草的味道早就沁入到墙壁里,这里没有窗子,但是刚从外面进来的白柠知道今天的太阳很大,就连隔着墙壁也能感受到那惊人的温度,而这股热潮就带着这烦人的气味环绕着她的身体。
一旁的萧瑟早已习惯这种味道,以逐步踹飞吉他扩大机之势倒数了四拍,白柠也只好莫名其妙地拿起匹克拨动琴弦。背后隐约感觉得到萧瑟的心跳。
当时将白柠卷进去的歌是哪一首呢?
她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没就是〈Kashimir〉。更令她意外的,是贝斯那喧宾夺主的节奏。原来是萧瑟仅仅以空着的右手弹起背在背后的贝斯。他是怎么办到的?可惜当时的白柠连思考这件事的余裕都没有,根本没想到D大调的三个基本和弦直接以开放弦就能弹出来了。因为当时她的身体里不断涌进心跳声——让齐柏林飞船继续飞翔的能量本身化为千百倍,正不断涌进她的身体。就在前奏重复两次后,自她耳边发出的歌声撞上了麦克风。白柠还以为自己的心脏要裂开了,只能紧紧抓住每一拍都交错且不断反复的节奏,不让自己停下脚步,也不让自己落后。
回过神时,白柠真的已经紧紧抓住了LesPaul的琴颈。她挥开萧瑟的手,只靠自己的双手抓住这刚刚才烙印在自己身上、涌进她血管的旋律,紧紧不肯放手。萧瑟的歌声在沙漠中留下深深浅浅的轮胎印,将雨水引导至世界的边缘;另一把吉他的齐奏就在那里降下甘霖,脚下的海洋也逐渐扩展。
那是她的汗水。就在歌曲突然中断、狭窄的练团室里只剩下“嗡——嗡——”的回音时,她颓然倒下,手碰到了濡湿的地板。
“如何?心脏被**的感觉怎么样啊?”
听到萧瑟的声音,白柠抬起满是汗水的脸,一边感受宛若另一个生物般跳动着的心脏,一边勉强地笑着回答。
“……还算有卖身的价值啊!”
“你就不会老实说感觉很爽喔!”
那种说法根本不足以形容。
感觉就像她和自己的身体分别航行过不同的海洋,历经洗礼后再次合而为一。
“白柠表现得太差,一点都不爽啦!”
爵士鼓后的老板缓缓站起身。
“该怎么配合整体律动感都不懂,回去重练过再来!”
“嗯……我会的。”
明明受到严重打击而只说得出这几句话,但流过脖子的汗水和压弦时残留在指间的痛楚——却是那么地令人舒服。
连这样的热度都没有体验过,白柠怎么会觉得只靠自己就能成就一切呢?如果没有点燃火苗,一切根本不会开始,又在后悔些什么呢?
白柠勉强以无力的双腿走出练团室。丢下店面不顾的老板慌忙赶回楼下,萧瑟则打开了一直竖在走廊边的琴盒。白柠将黑色LesPaul塞进琴盒,盒盖关上之后,琴盒在我俩的手之间呈现一个不大稳定的角度。
我的确出卖了身体——以吉他手的身分听从萧瑟的意思进入练团室,任凭血液流进身体并弹奏出音乐。
那是LesPaul的代价。既然如此,吉他就已经——
白柠的视线徘徊在两人的手背之间,脑海里思考着该如何开口。为什么萧瑟也迟迟没有开口呢?
白柠怀着这样的疑问抬起头来。
“分期付款,对吧?”
“你该不会以为一次就付清了吧?”
他们的声音在LesPaul上空相撞,同时化为了笑声。
“喂,老板,下次还要拜托你。快去把腰痛治好吧!”
萧瑟拿起琴盒,把头探进练团室里这么说。
“吵死了,少给我擅自决定!”
老板还坐在鼓组的椅子上揉着腰,老板的腰力先到达极限,中断了整个演奏。
“我可没听说要连续打二十分钟的鼓!下次酬劳没有加倍的话我可不干!”
老板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练团室里挤出来,庞大的身躯东碰西撞地穿过走廊,最后终于走向楼梯。白柠和萧瑟互看了一眼,又笑了出来。
还有下次——这句话真是中听。
萧瑟、葛文和老板生长的年代都深受西雅图一带迷濛紫雾缭绕的乐风影响,满脑子都是重金属摇滚。每天和三个这样的人泡在练团室里,想不受影响也很难。所以啦,在枪炮花园三楼度过的那三个月,也扎下了白柠音乐里的根本精神。
就算有时候葛文和老板没空,白柠也一定会和萧瑟一起进练团室。每次一练习二十分钟,萧瑟就会藉口药效不够啦、要去补妆啦、口渴了等等跑去休息,所以每天只能练一点点歌。
萧瑟真的很常嗑药。
白柠亲眼看过他吞下口服药物,从他左手手肘内侧满是一点一点的针孔看来,大概还有在用其他更猛烈的毒品。有一次,她甚至在枪炮花园旁边的窄巷,撞见他正在和一个穿着破西装、看似药头的男人买药。虽然那里几乎没有行人走动,但也实在太不小心了。
“为什么要嗑药?”她曾经直接地问过他。
“这是基本吧?SexDrugs;Rocky;Roll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这年头已经不流行伊安杜利那套啦!你就是因为嗑药,练团时才撑不久。”
“这个不用你操心啦!要是有人间我要放弃生命还是放弃毒品,我可是连0﹒1秒都不会犹豫喔!”
白柠只能叹气。
“所以你去半人马星系晃了一圈,还顺便学到了摇滚一定要配毒品这种无聊的成见?”
她故意怀着恶意这么问,萧瑟只愣了一秒钟,立刻又露出戏谑的笑容。
“半人马星系?哦……原来如此,他这样跟你胡说八道啊?别担心啦,我用的都是合法麻药,帝国内弄不到那些真的很糟糕的毒品啦!”
原来老板对我说的那些都是胡说八道吗?真是够了。不过那种小事其实怎样都无所谓。
“不是合不合法的问题吧?”
“我学会嗑药的地方可远比半人马星系糟得多咧!不过没办法,我不嗑药就不会弹琴了。白柠要不要也试试看?那把LesPaul可是成天浸淫在麻药里,不嗑药就没办法发挥出它真正的声音喔!”
“那就不必了。我要把吉他和萧瑟身上的麻药味全都彻底清干净。”
“说什么蠢话?那把吉他现在还是我的呢!”
后来那把吉他还是一直放在萧瑟手边,只有练习的时候才借给她。你觉得这样很蠢吗?白柠却不这么觉得。如果这种形式不过是愚蠢的扮家家酒,那男女之间交换的戒指、眼泪、杯酒和约定就全都只是儿戏了。
“我要陪你玩这个团到什么时候才算付清欠款?”
春假结束时,白柠曾经试着这么问。
第34章 直到我死()
“到我死为止吧?”萧瑟笑着说。
“没想到你把我的一生看得这么廉价。”
“不是啦!反正我药瘾这么重,也活不了多久嘛!”
“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能说这种话!”
“而且那把吉他真的有那个价值啊!我的汗水和真心都浸透其中了呢!”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放弃它?”
白柠注视着他,虽然这个问题她不知已问过多少次了,可是她依旧不明白萧瑟的想法。
“就是说啊……对了,嗯……我之前就打算转换跑道当贝斯手嘛!这么一来就可惜了那把优秀LesPaul,还是让给其他人弹比较好啊!”
萧瑟挠了挠头,别过自己的眼睛,不让自己和白柠对视。的确,萧瑟的贝斯技巧也相当不错,所以当时的白柠就这么轻易地被他的谎言给骗了。
“……我明白了。”
她像平常一样,将LesPaul塞进萧瑟打开了的琴盒。
“我就陪你到死吧!而且,你不打算上台表演吗?”
萧瑟嘴巴开开地望着她。
“……这……应该……没办法吧?那两个只是我花钱请来作陪的耶?”
“那再花钱请他们上台就好了。我去和他们说说看。”
白柠不顾萧瑟的阻止,冲进了乐器行的工作室。老板正拆开中鼓的支架在修理。
“我听到了啦!你们两个嗓门儿都有够大的!”
“那正好。请你们上台要多少钱?”
“应该先问我愿不愿意上台吧!”
老板拿着粗大的螺丝起子咚咚地敲着肩膀,回过头来。
“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提出让对方有机会拒绝的要求,这是很基本的道理呀!”
“唉,你以后真的会成为了不起的人物吧?”
老板抓了抓头,推着白柠走回店里。
“萧瑟你呢?真的有心上台吗?”
无精打采地坐在柜台边等待的萧瑟歪了歪头。
“老板呢?该不会真的有心想搞吧?”
“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