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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容易建立,却不能打破。你们提高提成,势必造成别人减少提成。你们同村同门的,大家敢乱提吗?不怕被人骂死?他们拿出来的方案,就是提,也不敢提太多。我看他们心里想的是,与其背着骂名提一些,还不如不提。东宝,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彻底改变分配办法。”
“怎么变?”
陈平原看看韦春红,笑道:“再不变,老板娘挣的都要比你这个大支书多了。”
“早就是我赚得多了,别看他汽车来汽车去的,好看个门面。”韦春红受到提示,这才敢插话。
“对,这是实话,好看个门面。东宝,我给你个提示,比如你的养猪场,你可以伙同他们四个各岀一些钱投资个猪饲料厂,现成的技术,做出来首先有个你们猪场这样的大买家撑着,你说这厂能不挣钱?挣来就是你们自己五个人分。你们投的钱你们自己分红,谁也没话说。其他的,你比我更熟悉小雷家,你自己想主意吧。”
雷东宝一听,顿如醍醐灌顶,心中自我和公我两团子激烈打架。好久才道:“行吗?一次老书记自杀,一次上电解铜,一次铜厂爆炸,再一次台商不来投资,全村人民对别人有怨言,对我一句话都没有,我怎么能扔下他们?”
陈平原一愣,鼻子里哼出一声:“我们点到为止,别村的经验未必适合你。吃菜,这个甲鱼蛋是我的。”
陈平原好歹也是上司,即便是半退,可怎么也得保持着身份,今天能推心置腹到这份上,那是非常拿他雷东宝当兄弟了。雷东宝知道自己的不开窍惹恼了陈平原,忙好好敬了陈平原三杯,陈平原懒得理他,不过也知道雷东宝不是作假,这人就是那钝脑袋。
等陈平原吃完,雷东宝送他回家,再回店里,店里的人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雷东宝呼啦一下就感觉酒劲上头了。
韦春红看见雷东宝进来,早憋了一肚子话了,见左右没人,忍不住道:“陈书记今晚还真是帮忙,你怎么想?”
“我还没想好。”
“你啊,就别硬撑着充好汉了,还说全村人民都支持你,你只有喝糊涂了,才会跟我喊你累死了,累死了。我以前还以为你这么累这么尽心,赚了多少的钞票,结婚了才知道你赚得还不如我。你啊,都像你这样,共产主义早实现了。”
雷东宝听了却是尴尬:“我什么时候喊了,你别瞎编,我喝醉的时候清醒着呢。”
“少来,下次录下来给你听,多的是机会。”
第127章 1991年(9)()
雷东宝发愣,脑袋里又斗争开了。他确实累,他担的责任确实大,小雷家确实全靠的他,按说他拿大份应该理直气壮。可是他以前说过要率领小雷家人共同致富,忽然他自己远远奔前面致富了,会不会对不起支持他的村民?可今天被陈平原一说,他的心有些动了。他难道真是缺心眼?对,凭什么他做那么多担那么多,拿的却没那么多。他想了又想,心思越来越活动。他立刻把陈平原的提示告诉士根,让士根召集其他三个先聚一下头,他听得电话里士根的声音都变了。
雷东宝早上起来,酒气消了,越发感觉陈平原的提议有问题。比如说饲料厂,养猪场用与其他厂一样的价钱进他们五个合作的厂的饲料,道理上完全说得通,可问题是,有些事是能讲道理的吗?全村老少会怎么看这件事?还有,雷东宝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心虚。他自信他有办法让全村人闭嘴,可他就是心虚,就跟偷东西似的心虚。
初夏的早晨来得早,雷东宝清早六点半回村子去,太阳已经晒得晃眼。回到村里,还得与那四个开碰头会,不知道那四个得怎么想,他心里难得地慌。他们四个,如陈平原所说,比他这个缺心眼的多点心眼。
可是,陈平原的建议又是诱惑太大,大到让人直想犯罪。
果然不出所料,村办里四员大将齐刷刷等着他。再看时间,还不到七点。而那四个,各个神色憔悴。
雷东宝心想,如果四个都强烈要求,他他也干。但他此时一张胖脸不露一丝犹豫,更不能透露他的心虚。在谁面前,他都要雄赳赳气昂昂,包括在韦春红面前,这是他的习惯。
他坐下,照例他先说话,但大家面对他的询问面面相觑。士根叹了声气,道:“我们当然说好,可是,难题来了:你说厂子开在村里吧,大家天天看着眼红,哪天总得出事,即使不出事,这钱也挣得棘手。但厂子开到别处吧,我们难管,什么时候给掏空了都不知道,还是得出事。”
雷东宝难得爱听一次士根的否决:“你们昨晚说了半天就这意思?”
红伟看一眼士根:“我们昨晚没讨论岀结果,士根哥说影响不好,忠富想再看看,我和正明想先来个小搞搞。”
雷东宝看向士根,看了会儿士根泛青的眼圈,道:“士根哥心里很想?”
“谁都想,可想归想,做归做,大家都戳着我背脊骂,挣再多钱都没意思。”士根没否认。
忠富却道:“挣多点钱怎么会没意思?自古成王败寇,以前看不起个体户,现在上海姑娘争着嫁个体户。上海姑娘看中个体户什么?钱!没钱什么都是虚的。前几天铜厂刚炸的时候正明不敢回家,这几天呢?巴结正明还来不及。我不怕挨骂,我只怕政策变,什么时候说不许这不许那了,一下全部没收。”对于政策变化,忠富最直接的感受就是那次鱼塘被填,他虽然心中不再生气,可难免种下忐忑。
雷东宝对忠富说出来的话有感触:“我也是担心这个,别人指指戳戳不怕。我只知道一个道理,带领大伙儿集体致富,肯定没错。可拿着村里的好处给自己赚大钱,肯定政策不让。正明,你还没说呢。”
正明看看大伙儿,小心地道:“书记,我不是对你的处分有异议。我只是想,我可以给罚十万,那我现在用最少的钱把登峰扩成最大,村里该怎么奖励我?村里肯定没法跟罚十万一样奖我十万,村里人会反对,那村里能不能想个变通的办法奖励我?我说的只是我的事,其实也适用到你们头上。”
红伟立刻道:“对啊,以前已经说过,我们担的责任太大,跟我们收入不相称。既然村里没法解决,那我们就得想个变通办法啊,总不能让我们义务劳动。指指戳戳我们别管它,我们只要稍拿多点就有人背后骂,我们一分不多拿也没人给我们烧香,人哪有良心?我看什么顾虑都别管,大家凑一百万给我,我先跟水泥厂谈谈让我们拿下全省经销权,等水泥稳定了,我再拿下钢厂的。你们看”
正明这下很快表态:“我支持,可我没钱。我最近没拿到奖金。”
士根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只能一直沉默,听大家发表意见。内心多少有些支持,可又担心东宝现在答应下来。见到红伟正明说高兴了,他只得出来降温:“书记,这几天你得去市里开两会,你想办法跟领导们沟通一下,问问意见,再问问其他跟我们差不多的代表的想法。”
“领导们我还不如直接问待在北京的老徐,别个村怎么做倒是要问。也不在这一天两天,等我开完会再讨论。”
红伟有些失望,出来之后看看村办,见雷东宝与士根正说着话。回头却看到忠富也是若有所思地跨在摩托车上没行动,红伟就吆喝了一声:“忠富,想什么呢?”
忠富回头一笑:“刚刚在想,你的提议挺好,都不用等到两会后了,现在可以做起来。”
红伟也是一笑:“要是昨晚书记不说办饲料厂,而是说水泥钢筋,你昨晚早不会说拖几天看看了。嘿嘿,嘿嘿。”
正明哈哈大笑,先发动起摩托车走了。忠富讪讪地,与红伟一前一后离开。红伟本来没想到,原本一门心思想着如何修改制度,提高收入。现在被雷东宝一提醒,眼前展开一片广阔天地,他一晚上几乎没睡着,翻来覆去想出好多主意。想出来的主意不能付诸实施,红伟心焦,尤其是干活时一会儿免费帮这个朋友催要几吨水泥,一会儿帮那好友解决一下货源,他越看越觉得遍地都是赚钱机会,还拖个什么,他现在只亏在手头没现钱。
雷东宝待在办公室里赶紧向老徐打电话请教。没想到老徐与他那继任者陈平原的态度完全不同,老徐不鼓励雷东宝借小雷家的风撑自家的船。老徐说,虽然政策鼓励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但并不鼓励先富起来的人挖社会主义墙脚。而且一旦开禁,村民看着他权为私用,他还坐不坐得稳位置,以后说话还有没有权威?老徐还问,一旦开禁,打开心里靠禁忌维系的道德篱笆,否定心中一向维持的是非观,他们有多少定力面对未来的利益,保证自己不向逐利歪路深入?老徐说,作为一个领导干部,作为一个致富带头人,牺牲小我是必要的。再说五人已经获得较高的收入,面对更多诱惑,需要提高认识,善于克制自己的欲望。老徐还说,他一直看好并支持小雷家发展农村集体经济,带动全村老小致富的发展模式,对于雷东宝等几个带头人暂时出现的私心杂念,他理解,但不支持。
雷东宝没法辩解,因为他自己心里想的也是老徐那套,从小受的是类似的教育,他当年从分地开始带着村民冲击现有规章,从来打的就是大家一起过好日子的旗号,他因此理直气壮,做什么都不怕。他心里也是根深蒂固地相信党员干部应该带领大家过好日子。可是红伟他们说的也有道理,他们要是自己出去开厂,早赚得流油了,可在小雷家做不好还得罚款,还得挨骂。还有,雷东宝想到自己的辛苦,自己的委屈,自己的功劳,谁没私心?
雷东宝左右为难,在两会上问了一下也是带领村人致富的那些带头人。大家都似是对这话题有兴趣,相约会后聚一起再谈。再谈的时候,却是答案五花八门,有个人的想法更绝,那人说,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