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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将这一切都做完后,天色竟已暗去。
期间曾有婢女送来膳食,她却全无半点胃口,便独自躺在榻上,却也迟迟不曾有困意。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窗外突有阵阵寒风呼啸而过,随后便觉丝丝寒意灌入屋中,令她愈发地冷。
她这才想起窗子似是不曾合严,便蓦然起了身,向窗边走去。
窗外夜色尚可,然透过窗子,竟有片片雪花飞落!
下雪了
黎夕妤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情愫,她不由向屋门走去,正欲推门而出时,却突有一阵“吱呀”声响传来。
她隐约能瞧见书房的门开了,随后便见司空堇宥独身一人步入院中,负手而立,竟这般默立着,任由风雪肆虐。
遂,她即将触碰到门壁的双手便收了回,一颗心轻浅却急促地跳动着。
她不知司空堇宥为何会站在院中,只觉他的身形格外落寞。风雪吹拂着他的衣角,他却仰头望着明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黎夕妤便也默然地站在屋中门前,透过门纸,遥望着他。
她的屋中一片昏暗,不曾燃烛,无半点光亮。她便如此站在黑暗的屋中,默默地望着院中风雪下的他。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周遭更是寂静无声,他便成了她眼中的唯一。
却突然,这所有的寂静被一阵“吱吱呀呀”的声响所打破,她房中的那扇窗,竟被寒风给吹开了!
陡然间,强烈的寒意灌入屋中,带着片片雪花,一同进了屋。
浅淡的月光自窗子照进,黎夕妤瞧着那翻飞而入的雪,只觉此景甚美。
可那方默立在院中的身形却突然动了,但见司空堇宥转眸望了来,而后竟迈出步子,向她的屋子走来!
黎夕妤见状,心中一惊,连忙俯下身,快步向床榻走去。
她迅速躺在了榻上,翻身面对着墙壁,正想伸手去拉扯棉被,房门却在这时开了!
她立即闭上双眼,再不敢动弹半分,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气息,佯装睡熟了。
随后,她听见关门声响起,应是司空堇宥顺手将房门合上了。
接着,他沉稳的脚步声回荡在耳畔,他似是走去了窗边,将那突然被风吹开的窗子合得严严实实。
待窗子合上后,脚步声再度响起,黎夕妤本以为司空堇宥是要离开了,却没想那脚步声竟渐渐近了!
他最终走至她床边,站定在她身侧,却仅能瞧见她的后脊。
一时间,黎夕妤的心跳再度加快,她不知他究竟想要做什么,还是说他已经察觉出她并未睡着?
就在她暗自揣测他的心思时,他突然又有了动静,竟赫然俯身,向她靠来!
察觉到他越靠越近的气息,黎夕妤的大脑嗡嗡作响,不知他想要做什么,不知自己是否该立即起身。
而就在她紧张不安、慌乱无措至极时,他突然扯过她身旁的棉被,将其铺展开,盖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动作很轻,似是担心吵醒她,却又将棉被掖在她的肩头,动作有些笨拙,却十分轻柔。
黎夕妤察觉到自己的心跳愈发急促,“咚咚咚”,一声又一声,全身甚至开始酥麻。
她从未想到,司空堇宥竟也会有如此温柔的时刻,即便他在院中站了许久,然此刻他的周身竟无半点冰寒之意。
替她将棉被盖好后,他终是直起了身子,半晌却未有半点动静。
即便背对着他,黎夕妤也仍旧能够察觉到,他的目光始终盯着她,不曾移开。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有厚实的棉被盖在身上,竟有困意来袭,令她的意识趋于浑浊。
她的心绪逐渐归于平静,在他这般静默地观望中,沉沉睡去了。
翌日,黎夕妤是在一阵敲锣打鼓声中转醒的。
她缓缓睁开眼,望着头顶的青石瓦片,耳畔却始终萦绕着喇叭唢呐的声响。
无须再去询问与猜测,她已然知晓发生了何事。今日可是季杉与丞相千金的大婚之日,如此尊贵且负有盛名的两家人结了亲,定会将整个皇城闹得沸沸扬扬。
黎夕妤转眸望向窗外,看天色已有辰时,她竟又睡到这么晚!
连忙起了身,向屋外走去,然推开房门的那一刻,有风雪无情地灌入,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屋外是白雪皑皑,积雪已落了三寸厚,天色一片昏暗,雪势未歇。
“姑娘,您醒了!”突然,荆子安的声音传进耳中,黎夕妤转眸望去,便见他手捧一摞衣物,正自回廊间走来。
待荆子安走近后,黎夕妤望着他手中的衣物,只觉有些眼熟,便问,“荆子安,这是何意?”
“今早少爷离开前,将这两身衣物交给我,称姑娘您兴许用得上!”荆子安说着,便将那衣物递至黎夕妤的面前。
黎夕妤接过衣物,将其展开看了几眼,最终想起了什么,竟脱口而出,“这是季府奴仆的衣饰!”
一时间,黎夕妤猜到了司空堇宥的用意,只觉心头一暖。
随后,她又想起昨夜发生的事,心中一阵悸动,便又问,“少爷何时离开府中的?他可还有何吩咐?”
荆子安闻言,竟自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交给黎夕妤,“少爷于卯时三刻离开,此信乃是他留给姑娘您的!”
黎夕妤接过那信件,一时间竟不敢拆开查阅,便将其塞进袖中,转而正了正神色,吩咐着,“去将这衣物换上,一刻钟后,我们出发!”
“是!”荆子安一口应下,却并未立即离开,而是望着黎夕妤,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有何事?”黎夕妤挑眉,疑惑地问。
但见荆子安犹豫了片刻,最终仍是开口道,“属下知晓,此话兴许不该说。但属下想做成人美事,即便少爷与姑娘怪罪,属下也想将自己亲眼所见说出。”
听了这话,黎夕妤心中的疑惑更甚了,便直勾勾地盯着荆子安,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姑娘,今早卯时,属下转醒后,瞧见少爷自您房中离开,面带困倦之色,似是一夜未眠。”荆子安目光灼灼,嗓音清冽,眼底有几分光亮溢出。
然听了这话,黎夕妤心头一震,赫然怔在原地。
她忆起昨夜,司空堇宥为她盖好棉被后,她便沉沉睡去了,却始终不知他究竟是何时离开的。
可听荆子安话中之意,司空堇宥似是站在她榻边守了一整夜?
意识到这一点后,黎夕妤的心抑制不住地狂跳着,为了不在荆子安面前失态,她连忙转身步入屋中,“快些去换衣裳,今日我要去做一件大事,可不能耽搁了!”
“是,属下领命!”荆子安说罢,快步走回自己房中。
黎夕妤连忙将房门合上,听着自己慌乱的心跳,将袖中的信件取了出来。
她拆开信封,取出其内微微泛黄的宣纸,展开查阅。
苍劲有力的字迹浮现在眼前,墨的清香飘进鼻中,令她觉得神清气爽,心中畅快极了。
而他写给她的第一封书信,仅有八个字:放手去做,一切有我。
倒是像极了他的脾性,简洁利落,无一个多余的字。
也正是如此简单的八个字,令黎夕妤的手臂轻轻颤抖了起来,心中又暖又酸涩,就连眼眶也忍不住泛了红。
她今日想做的事,倘若成功了,兴许能够改变当下时局,可如若失败了,她的身份非但会暴露,更会给自己招来大祸。
而司空堇宥既知晓她的顾虑,却要她放手去做,无论如何,即便惹了麻烦,也都还有他
他会替她处理好一切
这个人,他竟待她如斯!
一刻钟后,两道身影行走在街道之上,皑皑雪地尽是脚印。
今日城中迎来了一场盛大的婚仪,百姓们为了沾沾喜气,纷纷离开家门守候在道路两旁。
听闻今日季家长子迎亲时,会带着花轿绕主城街道整整三圈,只为了给丞相千金楚曦,一个空前绝后的盛大婚仪。
而主城街的道路两旁,两条红绫蜿蜒而去,自丞相府至季府,穿过曲折的街道,足有十里之长。
如此这般的阵仗,倒真是荣阳城之首,空前绝后!即便历代君王迎娶皇后时,也不曾这般大张旗鼓!
黎夕妤与荆子安混及在人群中,二人各披着一件斗篷,为了掩藏身份,二人脸上皆涂抹了厚厚的一层黄土,用以乔装。
荆子安怀中抱着那架古琴,凑在黎夕妤耳畔,低声道,“回禀姑娘,属下已打探清楚,黎府的二小姐早在几日前便入住了季家新府,辟了一处偏院,安心做妾。”
听了这话,黎夕妤暗自冷笑。
以黎未昕的脾性,即便是太阳自西边升起,她也绝不肯乖乖做妾!
而此番季杉要迎娶楚曦,大费心思摆出这般的阵势,必定会令黎未昕愤愤难平、怀恨在心。
“既然她也在季府,那么一切都变得简单了!”黎夕妤的嗓音格外阴沉,眼底有暗芒涌动,神情更是阴狠凌厉。
而二人所谈论的季府,也并非从前季家老爷的宅邸,而是两个月前由皇帝亲自赐给季杉的一处府邸。
由此可见,今日这桩婚事,也同样令皇家人不敢小觑。
二人行走在人群中,一路埋首,向着季杉的新宅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响起一阵欢快的唢呐声。
黎夕妤抬眸望去,便瞧见了那迎亲的队伍。
但见季杉身着一袭火红色的喜袍,一朵艳丽的红花自肩头绕过,挂在胸前。他正坐在马背上,脸上始终挂着笑,不停地向道路两旁的百姓们拱手道谢,仍是一副蹁跹有礼、道貌岸然的模样。
雪花飘落而下,落在他的肩头与发间,竟给他平添了几分风采。
瞧着如此春风得意的季杉,黎夕妤心头一震,掩在袖中的双手不由握起,眼底流露出浓浓的恨意。
在季杉身后,是一顶由八位壮汉抬起的花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