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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夕妤闻言有些惊奇,连忙又问,“为何又要交战?这三月来都发生了何事?”
“两月前,宋琩曾擅自向敌军下了战书,期间大大小小的战事已发动了不下十余次,损伤较重。我等始终都在等着少爷回归,谁曾想竟等来了敌军的使者。”闻人贞说着,语气竟有些低沉。
黎夕妤听后,心头不由轻轻一颤。
这两月里,双方交战数次,想来司空堇宥一早便收到了消息,可他却从未与她说起过,甚至带她一路游山玩水,快意潇洒。
“使者前来,究竟有何目的?”黎夕妤再问。
“自然是言和。”闻人贞立即便回,“古阳国京乡城新任大将司寇坤,他麾下亦有雄兵三十万,一旦交战,两军伤亡皆会惨重无比。”
“莫非少爷不愿言和?”黎夕妤愈发疑惑。
“自然不会,只不过对方尚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闻人贞又踌躇了片刻,最终低声回,“言和后,少爷需得迎娶司寇瑕!”
此言一出,黎夕妤的身形猛地一震。
“这绝不成!”几乎是下意识地,她脱口而出。
而说出口后,她方才发觉自己的失态,不由面露窘意,然眼底的倔强却是半点不曾褪去。
她就知道,那个司寇瑕定然没安好心,原来竟是想嫁给司空堇宥!
“少爷自然没有答应。”闻人贞怔忡了片刻,轻声回,“可如若想要避免开战,总得寻到一个良好的法子才成。”
黎夕妤双眉一拧,立即便起身,“以少爷的智谋,即便是开战,也定能打个胜仗!既然同样都是三十万大军,那我们便也无须忌惮他们!”
她说罢,抬脚便走。
闻人贞连忙追了上来,紧张地问道,“阿夕,你要去做什么?”
“去找少爷,我要弄清楚当下的情势,从而为他出谋划策!”黎夕妤不曾看闻人贞一眼,大步向帐外走去。
而这时,闻人贞却双眉一拧,连忙道,“眼下去寻少爷,怕不是时候”
可黎夕妤全然没能将这话听进耳中,便已然大步流星地向中营走去了。
此时此刻,她心中生出的情愫,是她不愿承认的慌乱。
直至到得司空堇宥的营帐外,黎夕妤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
眼下这个时辰,司空堇宥应当在练兵场,未必会在帐子里。
然从前他这帐外无论何时都会有士兵守着,此刻却并未瞧见守卫的影子,她不免有些疑惑。
她暗中思索了片刻,最终仍是决意进去看看。
倘若司空堇宥在帐中便是再好不过,而如若他不在,她便去探望司空文仕。
然,当她手指触及帐子,将其掀开的那一刻,某种不知名的清淡香气突然灌入鼻中,令她下意识便蹙了眉。
而后,她只觉两道目光立即便向她投了来,令她心头一震。
她一眼望去,最先进入她眼帘的,是坐在桌案前的司空堇宥。
他手执画笔,似正在画着什么。
再转眼,黎夕妤便瞧见了一位身着浅蓝色长裙的女子。
女子站在距司空堇宥约莫五步远的侧方,顶着精致的妆容,眉眼宛若星辰,顾盼生姿。
而那一袭浅蓝色的衣裙,将她衬得尤为清纯靓丽,仿若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见到如此模样的司寇瑕,黎夕妤的心,陡然间便沉了下去。
而当她发觉司空堇宥此刻正在为司寇瑕作画时,她的心口便隐隐作痛,令她险些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原来是你啊!”司寇瑕认出了她,笑着招呼道,“姑公子,你快去帮我看看,阿宥画上的我美吗?”
黎夕妤却并未挪动步子,听了司寇瑕的言语后,她便望向司空堇宥,缓缓勾起唇角,笑道,“司寇姑娘大可放心,我们将军丹青妙手,所作之画栩栩如生,更能以假乱真。他此刻画中的你,必然是极美的。”
黎夕妤说着,双手却不知何时紧紧攥在了一处,指甲掐进肉中,她却丝毫察觉不到疼痛。
而听了她所言,司寇瑕的脸上洋溢出满足的笑意。
“阿夕,你来做什么?”却在这时,司空堇宥突然开了口,沉声问道。
黎夕妤的心颤了颤,她敛了笑,拼命地令自己站稳身子,随后回道,“本是来探望伯父的,眼下又突然想起了一件要事,便不再打扰将军与司寇姑娘,告辞了。”
她说罢,转身便要走。
“站住!”司空堇宥却突然低呵着,握着画笔的手几不可见地抖了抖。
黎夕妤站定了身子,却并未回眸,问,“将军还有何吩咐?”
他沉默了许久,方才问出声,“帐外可有人守着?”
“没有。”黎夕妤的面目逐渐变得冰寒,她冷冷地回了两个字,便再无迟疑,掀开帐子走了出去。
自始至终,她都保持着沉稳,未曾露出半点异样。
直至走出中营,向西北角行去时,她陡然间一个趔龃,跌在了地上。
她望着地面,脑中回想着的仍是那一副景象:佳人在畔,执笔丹青,顾盼流连,情意暗生。
那个司寇瑕,生得那般貌美,即便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赞叹吧。
渐渐地,黎夕妤心中竟生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司寇瑕,兴许会成为她与司空堇宥间的阻碍。
而此念想一出,地面渐渐变得模糊,她的眼眶烫热,似有什么东西欲夺眶而出。
“小妤,你这是怎么了?”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男音自前方响起。
辛子阑快步走了来,正欲将黎夕妤扶起,却发觉了她的异样。
遂,辛子阑缓缓蹲下身子,平视着她,轻声问道,“小妤,你怎么了?”
听见他这般关切的话语,黎夕妤的鼻尖愈发酸涩了,眼眶之中的泪水终是忍不住地流淌而下。
辛子阑却吓坏了,手足无措地蹲在她面前,一双手抬起又放下,不知究竟该如何做。
他本想替她擦拭泪水,却不知这般的触碰是否妥当,便也唯有眼睁睁地望着她流泪,眼中尽是焦急。
“小妤,你别哭了。”辛子阑干涩地劝着,一双秀眉轻轻蹙起,“你告诉我,是谁欺负了你,我一定帮你出气!”
“是司寇瑕!”黎夕妤竟当真说了出来,“辛子阑,我不喜欢她!”
辛子阑先是一怔,片刻后摆手笑道,“不喜欢便不喜欢,那我从此也不会喜欢她了!”
“你喜不喜欢,与我有何干系。”泪水顺着脸颊流淌而下,黎夕妤的话语中含带着浓浓的哭腔。
索性此刻周围没有旁人,否则她必定要被人看笑话。
“小妤,既然你不喜欢她,那我到时去寻她比武,而后将她揍成猪头如何?”辛子阑说着,伸手掰着自己的鼻尖,向后提起。
“噗嗤”
瞧着“猪鼻子”的辛子阑,黎夕妤不由得笑出了声。
然泪花仍在眼角,闪烁着盈盈光亮。
见她终是笑了,辛子阑竟鬼使神差地探手而去,替她擦拭着眼角与脸颊的泪水。
当手指触碰到她肌肤的那一刻,他的心头陡然间颤了颤,心底更有一抹异样的情愫萦绕着,令他不明所以。
而黎夕妤却突然有了动作,但见她拨开辛子阑的手掌,转而抓过他金灿灿的衣袖,用那触感柔软的华袍,替自己擦拭着满脸的泪水。
渐渐地,她的泪水便也止住了,心绪稍有平复。
“小妤,你此刻想去何处,我都陪你。”辛子阑倒也不介意她的做法,反倒笑着将她扶了起来,又俯身替她拍打着衣间的灰尘。
黎夕妤思索了片刻,答,“我想去骑马。”
“好。”辛子阑挂着没心没肺的笑,一口应下。
随后,二人一同前往马厩,牵了陌央与古爱,便跑出军营,绝尘而去。
直至日暮黄昏,二人方才回归。
将马儿送回马厩后,黎夕妤与辛子阑并肩而行,有说有笑。
心中原本的不畅快,皆在策马奔腾时,渐渐消散了。
回到大营西北角,却见司桃正站在帐外驻足远眺,似是竟有些焦急。
当司桃瞧见结伴归来的二人时,眼中立时有了光亮。
还未待黎夕妤走近,司桃便小跑着迎了上来,“小姐,辛大夫,你们终于回来了!”
“小桃,出了何事?”黎夕妤不解地问。
却见司桃摇了摇头,回道,“倒是不曾出事,只不过先前堇宥少爷来过,在小姐帐中等了三个时辰。”
听闻此言,黎夕妤心头一颤,连忙问,“那他现在何处?”
“已经走了。”司桃颇有些无力地答。
黎夕妤长舒了一口气,转而却又有几分失落上涌。
“使者离开了吗?”很快,她又想到了什么,连忙又问。
司桃重重点头,那神情似是巴不得司寇瑕再也不要出现,“使者几个时辰前便离开了。”
看来,司空堇宥是在送走了司寇瑕之后,才来寻的她。
黎夕妤暗自垂首,那几分不畅快再度生出。
而辛子阑突然嚷嚷着,“什么?她就这么走了?我都还未寻她比武,还未将她揍成猪头呢!”
听了这话,黎夕妤轻笑着拍了拍辛子阑的肩头,打趣道,“辛子阑,你莫要太认真了,以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打得过人家?”
“怎么,小妤你不相信我吗?”却见辛子阑高高挑起眉梢,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可是很厉害的!”
“是是是,你厉害,你最厉害!”黎夕妤不得不顺着辛子阑的意,笑着夸赞。
“堇堇宥少爷”
却突然,司桃怯懦的声音传进耳中,令黎夕妤的笑容猛地僵住。
她循着司桃的目光转眸,竟当真瞧见了司空堇宥。
此刻他着一袭青衫,双手负于身后,正默不作声地望着她。
二人对视间,便有一股异样的氛围笼罩在此